待得沈佑棠与许攸辞告辞离去,天色都暗沉了。
沈纤荨吩咐下人准备了一屉点心,自己端着进了书房。牧白坐在书案后,见她进来,展了展眉。
纤荨捻着一块小小的翠玉豆糕递给她。
牧白不接,只凑过来就着她的手上吃了。舔舔唇,还要。
纤荨嗔她一眼,又递了一块,问道:“可要传膳?”
牧白道:“晚点儿吧。现在不大想用。”说着起身走到纤荨身旁,自她身后搂住了她。
“是母后的寿诞大典筹备得不顺利么?”纤荨在她怀里动了动,窝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不是为这事儿。”牧白叹了口气:“是卫国公病了,卫瑾鹏将军奉旨驻守铳州,而今听闻老父亲病笃,为人子女,总是想能守望榻前一尽孝道的。他上书给朝廷请愿回乡,为卫国公侍疾,陛下未置可否,朝里大臣们要么事不关己作壁上观,要么明里暗里要陛下就此回兵权。”
“如今西陲战事已歇,荼族退避百里,今岁已向我朝进贡,并再三请求开通两国互市,朝臣们属意兵权回撤于内,也是人心常理。”纤荨攒着眉与她分析,却见牧白抿了抿唇,要说不说的样子,颇有几分为难。纤荨侧过头望着她近在咫尺的俊俏脸蛋,刚要说句什么,忽然心中一动,迟疑着道:“莫非……他们要的不是卫瑾鹏将军的兵权,而是……卫国公的?”
周牧白用下巴抵住她肩膀,蹭了蹭,闷闷的道:“嗯。”
只一句,不再深谈。
纤荨虽不在朝里,但自幼熟读史册典籍,此时想通了关隘之处,自然一理通而百理通。
敏亲王叛乱,崇海郡一役眼看可克竟全功,忽然杀出个靖远侯黎少磬,领着靖州十余万大军助阵敏亲王,险致朝廷颠覆。而今卫瑾鹏虽只封了三品轻车将军,可一旦卫国公离世,卫瑾鹏袭爵,便是当朝一品大员,焉知不会成为下一个靖远侯。
更何况,赤翼军多半在他麾下拜职多年,与他情谊深厚,如今周牧宸掌朝,也许是可安心任用,但有朝一日,太子继位,卫瑾鹏成了国舅爷,加上手中握着西北两端合计三十余万的兵权时,世事是否会变迁。
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纤荨转过身,搂着牧白的腰,倚进她怀里。她无须再问,因为牧白也无法再说。
七月未末,接天莲叶无穷碧。
睿王府小小姐周岁,周牧白在府中摆了几桌宴席,请了座上亲朋。皇帝和太后未曾亲临,却都派人送来了赏赐,其贵重珍稀之处几乎与周远政两周岁时御赐觞礼不相上下。
席上尽欢,周牧白让人将天下所有之物尽摆在眼前,沈纤荨抱着周晚来到青玉长案,将她放到锦绣铺毯上。小家伙左看看右瞧瞧,回头冲着娘亲眨眼睛。纤荨鼓励的抬了抬下巴,晚在绣毯上爬了几步,随手抓过一物,举在手里咿咿呀呀的叫。纤荨笑着抱她回来,牧白自她手里接过细看,正是方才皇帝赐下的一枚暖玉。
她与纤荨对望一眼,身旁沈佑棠已高声贺道:“怀瑾握瑜,明德惟馨。”
牧白放下心情,与席上众人举杯,举座同贺。
自晚周岁后,牧白渐渐留心有大才学之士,又托了岳父沈琪轩和内兄沈佑棠,一心要给周远政延请一位大儒为其开蒙。纤荨笑她杞人忧天,远政还年幼,何必这般操之过急。
“三岁开蒙,五岁出言。七岁对奏,九岁成诗。”牧白曲起长腿在案前跽坐
,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纤荨眉梢轻挑,望着她道:“我倒愿意政儿自自在在的肆意两年,只教些寻常孩子该懂的事物,其它的,待五岁进学,犹未晚矣。”
牧白一怔,纤荨绕过案几,走到她身边还是放低了声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朝中深忌亲王之子嗣过于勤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