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暄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怒道:“哀家不管有什么险,哀家只要睿亲王将这坎大步迈过去!”
“是是是。”裴冬成又磕了个头。
外边小侍尖细的声音又传进来:“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周牧宸的龙靴已踏进大殿,看了看满殿的人,便朝他母亲施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怎的也到这儿来了?”
“怎么?哀家来不得吗?”郑暄瞪他一眼:“三儿都伤成这样了,你们是打量着我老了,都没一个人来告诉我吗?”
“儿臣不敢,儿臣听闻你这两日睡得不甚安稳,怕三弟的伤惊着了您。”
正说着,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裴越探出半个身子嚷道,“王妃王妃!”猛然看到皇帝和太后都在殿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周牧宸眉头微皱,问道:“睿亲王的伤势怎样了?”
裴越眨了眨眼,略低垂着眉目,恭敬道:“睿亲王殿下仿佛清醒了些,口里喃喃的叫着王妃的名字。”
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转到沈纤荨身上,周牧宸咳了一声,道:“那就请睿王妃先进去瞧瞧三弟。”
纤荨松开紧拽着扶椅的手,不知不觉已是满手细汗。她屈膝谢了恩,由书瑶扶着往房门走去。
站在大殿上的郑太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书瑶陪着纤荨走进屋中,扶她在床榻前坐下,一瞥眼看到周牧白苍白如覆水的脸,她心下猛的一恸,噙着泪折返身,略略掩上了房门。
“牧白。”纤荨坐在床沿握着牧白的手,忍声道。
牧白肩上盖着薄绒毯子,腰下也覆着锦被,只露出肚腹上的肌肤,缠着一圈圈的白纱巾。纱布间渗出细微的血丝,伤口已抹了金疮药,浓郁的药味混合着血腥味儿,让人恍惚又想起了征战的沙场。
她模模糊糊的说着什么,声音细弱,纤荨伏下(身)去,将脸蛋儿贴在她的唇上,只听她在耳边轻轻的轻轻的道:“荨儿……荨儿……”
反反复复,只此一句。
纤荨抬起头来望着她在自己眼中朦胧不清的轮廓,也轻轻的回道:“我在这儿。牧白,我在这儿,等你醒来。”她吸了吸鼻子,将她温暖的手掌摩挲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滴晶莹圆润的眼泪从眼睫间滑落出来,悄无声息的融进牧白温热的掌心里。
周牧宸吩咐裴冬成不必去太医院应卯,只专心顾着睿亲王的伤势就好。
一天很快过去,次日黄昏,周牧白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人却断断续续的发起烧来。
沈纤荨很想陪在房里,又怕碍着太医诊治,只得候在殿上,丫鬟们端了致的膳食来,她也无心饮用,书瑶劝了几句,才勉强进了半碗热汤。
殿宇向外的庭院里正是春意阑珊,鸟雀在枝丫上吱吱喳喳的叫唤,香雪兰纯白(粉)红,开了延绵一片。沈纤荨站在窗前凭栏而望,清风拂面,眼前的景物依旧蒙着一层细微的淡蓝。
夜里周牧白渐渐说起了胡话,口齿缠绵,药石不进。裴冬成诊着她的脉搏越发凝重了神情,裴越站在一旁瞅了瞅他父亲,裴冬成锁着眉道:“热盛津伤,体若燔炭。睿亲王脉象虚浮紊乱,只恐伤上加伤。”
裴冬成在病榻前沉吟半晌,让裴越去了御膳房,搬来一坛子醇香烧烈的浓酒,拍开泥封,用薄巾布取了,在睿亲王的手心脚心层层擦拭。
沈纤荨总是在天未亮时就从睿王府出发,在宫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宫门落钥时才又由沈家兄弟和王府亲卫护送回府。
太后和皇帝都来看过几次,到得第四日上,周牧白的高烧才缓缓退去。裴冬成舒了一口气,寸步不敢擅离。
果然到了亥时前后,周牧白果然悠悠的醒转过来。醒来的第一句话,依然是:“王妃呢?”
卯时初刻,宫门开启,睿王府的双驷马车停驻在皇宫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