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进入一射之地,赤翼军的营壁中忽然万箭齐发,一时箭矢如雨,石炮纷飞。
周牧翼站在高台之上,看着玄翼军的第一轮进攻被羽箭逼退,随着战鼓催擂,伤兵往两旁退开,第二轮进攻很快又杀了过来。
赤翼军的弓箭手来不及扣上第二轮羽箭,隆隆的鼓声中,玄翼军快速的逼近了。
深挖的战壕里插着锐利的矛尖,逐渐堆满与战的尸体,错节纠缠,几乎分辨不清是赤翼还是玄翼。
天色渐渐微明,两军混战已然疲极,每个人的脸上都染满了灰尘和血迹,计谋的较量终于衍化成最后的近身肉搏,每一次挥刀斩戟都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无数的玄衣黑甲如潮水涌来,周牧白咬牙一剑刺在玄甲卫的身上,已不知是第几个敌兵。近旁的亲卫越来越少,她的眼中血红,再无暇他顾。
一柄阔背单刀挟风而至,周牧白在马背上急往后仰,堪堪避开,那大刀招式回旋,来势汹汹又攻了过来。周牧白接了几招,才定睛看清,与她对战的,竟是玄翼大将军孟想。
孟想一招一招越攻越急,周牧白虽然灵动,但马背功夫毕竟比常年行军的孟想要差了许多,在攻势下渐渐左支右拙。
天色已然透亮,空中却下起了蒙蒙细雨,雨点打在周牧白的脸上,她忍不住,眨了眨眼,孟想冷冷一笑,刹那间单刀挥下,周牧白眼看着那柄刀挟持在雨水中间要从头顶斩落。杀气游走与虚空,她一壁抬起手中长剑一壁嘶声呐喊:“沈岚!!!”
沈岚在乱军中闻声回顾,见到孟想单刀已至,再来不及救援。
一支霹雳长矛,从旁斜挑,欲格开孟想的大刀,不料孟想习武数十年,单刀正面砍下有千钧之力,此时全力使出,竟然将长矛颈项最脆弱的地方一刀砍断。
握着霹雳长矛的周牧翼呆得一呆,立即反应过来,在马背上迅速变招,右手急探,捉住断落的矛头,飞身向前,扑到孟想的马上。
周牧白捂着胸口急喘一口气,在混乱蒙昧中看到孟想持刀横削,一片血光飞溅,刀身从周牧翼的左肩斜削了下去。
“牧翼!!!”牧白大喊,声音里溢出变了声调的恐惧。
周牧翼在孟想的马背上大叫一声,右手矛头毫不停歇,从孟想颈侧处直钉了进去。
孟想虎目圆睁,在马上顿了一霎,慢慢矮身从马背上摔下,周牧翼与他连带着往旁侧落,沈岚却已从乱军中赶来,伸长手臂一把捞住他,策马往后营回奔。
周牧白定了定神,调转马头,跟着往后营奔去。
跑到营地已不见军医身影,沈岚只得将浑身浴血的宝亲王先抱下来,安置在一顶勉强还算干净的帐篷里,再解下自己的披风设法为他包扎。
周牧白从马背上跳下来,掀开帘幕跑上去看她弟弟的伤势,只见他身子左旁一片血肉模糊,那一刀连着臂膀,直砍去他小半个身子。泪水迅速的涌上眼角,她咬了咬牙,唤了一句:“牧翼。”
伤口太深太重,喷涌的血色很快染红了披风,周牧翼满额冷汗,感觉着自己的生命正随着血液飞快的流逝。他并不害怕,他知道有人在彼岸等他。
“三哥。”牧翼伸出右手,牧白立即紧紧捉住,他将手掌紧了紧,眼神已有些空泛了:“我要,去找雪燃了……三哥……自我母妃参与谋反被诛,这皇宫之中,便只有你和雪燃待我好,如今……如今雪燃去了,我本就要陪她共赴黄泉的,怎能让她在那方寂寞。三哥,我只求你……抚养我那刚出世的孩儿,求你好好待她,莫要让她如我一般……”他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如我一般……在冷眼中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