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野走下几级台阶,曼声道:“别再让我看到你对她不敬!”
紧跟在他后边的柳埙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你当真要娶她?”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柳埙。”周牧野也停下脚步,语音淡漠而冷清:“你若是再质疑孤王的决定,便不要再跟着孤王了。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念在你我主仆一场,我不杀你。”
“殿下!”柳埙上前两步,还想说些什么,却一下子站住了脚。
“此话,我只说一次。你好自为之。”他转过身,不再看他。俊美的脸上,是一双结了冰,无情的眼。
逆风翻飞,卷起几片枯黄的叶,柳埙定定的站在台阶前,握紧了拳。
依旧是崇海郡,沈纤荨却没再回到那间僻静的院落,她被堂而皇之的带到了玄翼军军营里。
离周牧野的大帐不远,单独辟了一小块空地,空地上搭着几个营帐,里边时不时传出几声婴孩的哭闹,营帐四周皆有卫兵把守,巡防的兵士路过时虽偶有侧目,却无一人敢置喙。
申时刚过,天色还未暗沉,周牧野在大帐中与靖远侯黎少磬促膝相谈,忽听帐外传来几句争执,他耳尖动了动,立即站起身走出大帐,毫无迟疑的扇了门前守卫一个耳光。
“此后沈家千金进出我大帐,任何人不得阻拦!”他寒声怒目。
几个兵丁一齐下跪应诺,周牧野掀开大帐帘幕,对沈纤荨略略颔首。沈纤荨当先走进大帐,黎少磬本是大刀阔斧的坐在案旁,见她进来便笑了一笑。
“属下先行告退。”黎少磬对周牧野拱手行了个礼,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戏谑,转身离开大帐。
点滴行径,沈纤荨皆看在眼里,此地怎可久留?可政儿和儿也已迫在眉睫,她又不得不留。
“营里缺少小孩儿可食之物,请敏亲王代为筹备一些。若是能再寻来一位乳娘,我等将感激不尽。”她手里拿着一张备好的纸,纸上写着小孩儿可以食用之物。
周牧野没有接过那张字迹清秀的纸笺,却是淡笑道:“你很喜欢小孩儿呢。”
沈纤荨蹙了蹙眉,没有接话。
周牧野走到她身边,看她致如玉的脸。“你可知道,你原本该是我的妻。我的正妃。”
沈纤荨微侧过脸,现出几分惊诧。她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于是也不愿回答。
“十年前,有个百草芳菲的春天,皇宫里摆了齐萱宴,你还记得吧。”有些话,原本也不是用来回答的。周牧野看她一眼,自顾自的续道:“皇后邀了朝中要臣的夫人带着他们的千金闺秀齐到宫中赴宴。那场宴集,其实是在给我挑选正妃。”
沈纤荨当然记得,就是在那一日,她听到周牧白用横笛吹奏她谱的“苍穹晚月”,也在那一夜,她坐在窗台前,写下“思之如晚月,欲寄无从寄”。
这一些,她当然不会与他说。
“那时我还年少,一心要娶一个自己看中的人,便央着母妃容我自己挑选,母妃拗不过我,许我换了一身小侍的衣装,混在侍从中悄悄的转了一圈。到了晚宴之后,我到母妃的宫里想与她说我心悦之人,母妃却说她已为我择定了肖侯爷的孙女,肖雅澜。”周牧野从未如此贴近沈纤荨,近到只有,咫尺的距离,原本总是冷漠的眼眸,渐渐染了几分热切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