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她过于纵容女儿,至今日之淘气,但与她多年夫妻,于她病势总也是上了心的。
半月之前,睿王妃沈纤荨入宫,与太子妃卫瑾程同在皇后跟前侍疾,这日伺候了皇帝皇后用膳,行了礼退到偏殿,两人才对坐着略进了些饭食,就听外边有喧哗之声,思源出去略听了听,回来道,是前方铳州和祁州的战报到了。
沈纤荨“嗯”了一声,有心想问问牧白的近况,却也知军国大事,后宫是不得相询的。书瑶又替她盛了半碗干贝竹荪汤,卫瑾程见她懒懒的似无心饮用,笑问道:“妹妹可是担心睿亲王?”
沈纤荨脸上一红,却不推搪,遂坦诚道:“听闻前方战报来,总是有些挂心的。”
卫瑾程放下筷箸,徐徐道:“我乃生于将门,父辈伯叔皆驻守边戎,我自小便看父兄常年行军,有时经年不归。记得有一回,父亲带兵逐寇,被敌将所伤,养了数月方能下榻,尔后我祖母与我母亲又再亲自送他上战马。回来时我问道,父亲的伤还没好利落,何以便披甲出征。祖母道,凶寇为虐,民不得安,男儿为志,不惭于世。天子尚思守国门,况我辈乎。”
沈纤荨听得心中震荡,望见太子妃端坐在桌前,虽是后宫女子,一双黑亮的眼眸中却有着俾睨天下的傲气。沈纤荨心悦诚服,站起身朝太子妃盈盈一拜:“生而在世,当以国为家。姐姐一席话,令妹妹茅塞顿开,谢姐姐教诲。”
卫瑾程上前扶她起来,待要说话,忽听外头丫鬟们纷乱奔走,一个丫头急匆匆跑进来,只胡乱行了个礼,开口便道:“两位主子,皇后娘娘听了前方战报,捂着心口晕了过去,璐姑姑让请两位主子过去。”
两人听了都觉得眉心一跳,忙抬步往正殿去。卫瑾程一壁走一壁问道陛下可还在正殿,沈纤荨也问可请了太医,丫头们一一回了。不一会来到正殿,只见丫鬟鱼贯而入,随后又纷纷退了出来。
沈纤荨与卫瑾程对望一眼,彼此定了定神,才叩门而入。
正殿里周凛拿着一份邸报站在堂中,郑暄已从昏厥中醒来,被璐安扶着坐在金丝楠木椅上,急得脸色都变了,她仰头望着周凛道:“陛下,求陛下速速派人去铳州吧!”
地上有一只摔碎的茶盏,热茶洒了一地,还微微冒着热气。沈纤荨见郑暄这般模样,心中砰砰直跳,那战报,只怕是个极坏的消息了。
卫瑾程行了礼,走到郑暄身边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母后请保重凤体安康。”
沈纤荨上前几步,陪在郑皇后身边,听太子妃虽是尽量稳着声音,却也带了一丝颤抖,知她如自己一般,担忧远在千里的良人。
“瑾程,荨儿。”郑暄两手握着她们的手,眼中还有隐忍未落的泪,“笛儿,她到铳州前线去了!”
沈纤荨大吃一惊,忙转头看周凛,周凛怒道:“若不是你一再纵着她,她岂会这般拂逆!”
郑暄忍不住哭道:“若不是陛下强要给她指婚,她哪会怕得要出走!她一个韶龄女儿,奔走千里,要去找她哥哥倾诉委屈,世道险恶,路上还不知吃了多少苦!”
周凛气得胡子直翘,郑暄实在忧心女儿,纵是顶撞些,也顾不得了。
卫瑾程听见不是太子的战伐之事,心里倒是定了些,端了一杯热茶给郑暄顺气,郑暄饮了一口,大总管李佩就到了门前回话,说宝亲王来了。
周凛道,让他进来。
周牧翼一身亲王服饰,玉冠朝靴,进前来向皇帝皇后请了安,又向两位皇嫂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