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屋檐下的画眉鸟进来,别叫雨淋湿了羽毛。
牧白扬声唤了句:“书瑶。”
片刻后书瑶应声推门进来,看牧白半支着身坐在床沿,只着了中衣,便拿了件夏日常穿的月纱袍给她换上。
“碧可好些?”牧白展开手臂让书瑶伺候着更衣。
“只是懒怠动,眼圈儿红红的不知是不是中了暑气。我让小厨房做了些绿豆水,每人一份儿分发下去,都降降暑。”
“也好。”牧白听着窗外骤雨初歇,“一会儿你让人请裴太医来给她看看,整好我也有事儿和裴太医商量。”临出房门时又回头嘱咐:“要用什么药尽管在库房里支,你也是,衣食用度,莫委屈了自己。”
书瑶看着她长身玉立的背影渐行渐远,也只一笑。
小丫头引着裴冬成来到书房时周牧白已在书案前看了好一会政务通卷,从琼州回来后,沈太傅给她的授课更偏向于政事实务,将历朝历代统治的得失与今时今日各州各部的举措一一列举讲悉。
见着裴冬成进来,牧白放下书卷,小丫头关上房门出去了。牧白略问几句,裴冬成道碧并无大碍,只不知心思因何沉重,也开了纾解的方子,令书瑶多与她谈说。
周牧白点点头,修长的指尖敲在书案上,思量着如何开口。
裴冬成见状笑道:“几日不见,听闻殿下大喜将近,届时微臣可要来讨杯喜酒喝喝。”
“正想着与裴大人商议呢,你倒笑话我。”牧白蹙着双眉:“你是如何知道的?宫里有传言了?”
“尚未传开。只是太医院院使昨日为陛下请平安脉,回来提了一提,只道沈家千金才貌双绝,与殿下正是一对璧人,金玉良缘。”裴冬成看周牧白颊上微红,忍不住大笑着调侃,“沈太傅是您的授业恩师,沈佑棠与您也可说是一同长大,沈家千金又素有才名,这姻缘放在谁人眼里都是一段百年琴瑟的佳话。”
“旁人不知内里这般说也就罢了,偏你也这般说。”周牧白叹了口气,“我只寻思着有什么法子既能避过又不让人起疑。”
裴冬成轻咳一声:“这事儿,治本不易,治标倒不难。”
“还请裴大人相告。”
“只要您诈病几日,微臣开几副方子说您要调养,暂不适宜成亲,拖个一年半载的,再慢慢想法子。”
周牧白低眉想了会道:“也只能如此了。”又按着额眉揉了揉,“待小皇孙行周礼后我便向父皇请旨,到琼州又或其他州郡再历练去。”
“只是陛下才说要为您指婚,您便立即称病,怕是不妥,再待一段时日,寻个合适的时机罢。”
“定是要在指婚之前的。”周牧白放下手臂望着空茫,那声音却是缓缓的:“我总不能,误了她。”
沈府的漱石斋是一座两层小楼,藏书习字之用。此楼在同僚中颇有些名气,原因无他,沈家百年士族,尽出饱学之士,向以书香传家,年月累积,几可称为民间藏书第一楼。此时沈太傅正负手站在一排原木色的书架子前,看着壁上一张旧画。有家丁在门外禀报,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了。
不多时,沈琪轩和沈琪轲皆换了家常衣服进来请安,沈太傅捻着几缕白须抬了抬手,让他们各自坐了,言道白日间刘公公来传话,皇帝将自己召至御书房,言谈间有意给睿亲王指婚,欲聘我嫡孙女沈纤荨为睿王妃。他说着望了望两个儿子,沈琪轩和沈琪轲都立时现了喜色。
“三皇子人品出众,他日辅助大业,必可封王拜相。我沈家……”沈琪轲只是个编撰散官,到底不如兄长沉稳,此时已欢喜得站起身锤了下手掌,话未说完,却看到父亲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