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这些学子用于友好切磋的雅集,不但把充满风雅意味的攻击性给表现得淋漓尽致了,为标新立异,主题也往往选得异常大胆,是官场中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道出口的。
这日他们激烈谈论的,便是荆州该不该取。
有人道:“司空大人虽势强地广,却素来以德行服人,英明放达,忠心辅佐天子,得万民爱戴。即便近来兴兵征讨多方,也是先遭进犯后的反击罢了。而荆州刺史曹寅,固然进身有瑕,却既不曾犯陛下,亦不曾妨大人,倘若贸然发兵,便是无名之师,不再是为天下大义,而是为一己之私,甚至有窃取汉祚之嫌,日后忠正不阿之人又如何肯为大人效力?此大不祥也,断不可为!”
更多的人,则对此说法不以为然。
在座的基本上都是在燕清接管豫州、大力改政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一辈,吸取的是百家学说,并不只是儒家而已,对忠君之事,自然不比一些年岁较大的来得看重。
很快就站出一人,对他进行无情地反驳:“燕公宏达宽厚,能人尽其用,所定法度纪律,无不严明清正,于民有利,方得尽人心。若非有燕公推行书籍刊印,提供纸张学舍;若非有燕公与吕将军征南讨北,反击凌厉,护民佑疆,你不过一浮萍尔,又能在何处大放厥词?兵士不通文墨,不识礼仪,尚知非舍生忘死不能报此再造之恩的道理,枉你读了些书册,就想得出仅因燕公主动发兵征讨,就不愿为之效力的狭隘来!”
他一口气驳斥完后,站他这论点的人皆都忍不住鼓起掌来,跟着嘲场中那人道:“君若真有骨气,何不去荆地、京师一展抱负,而非要留在豫地,还每月去领甚么救济呢?”
那人被戳穿底子,登时满脸涨红,忿忿不平地甩袖离去。
接下来再持主和派观点的人,措辞就谨慎了些许:“现汉主颓弱,诸侯争相称王称霸,唯燕公征战四方,以此平复乱世,一心匡扶汉室,行周公之举,确为万民之幸。然燕公以忠待陛下,陛下亦推心置腹待燕公,为保君臣无猜,还当避嫌才是……”
双方各执一词,讨论得热火朝天,唾沫横飞,诸葛亮却从头到尾只是微微笑着摇扇子,一副波澜不惊、胸有成竹的模样。
连他的友人庞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以肘捅了捅他,悄声揶揄道:“请问诸葛仲(诸葛亮喜自比管仲)先生,今日怎这般沉默寡言?”
往日不都积极得很,差不多回回要舌战群雄么?
诸葛亮眸光微动,轻咳一声,还是压低了声音,难得厚道地提醒了句:“今有贵客至,自当爱惜形象一些……你也快些将袖口放下罢。”
第229章第二百二十九章
庞统:“……”
这世上能被眼光挑剔的诸葛亮称为‘贵客’的人,除燕司空与其左臂右膀外,不作他想。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怕是连那尚未有独立理事之能的陛下,都不见得能让诸葛亮心甘情愿地敛几分张狂本性,甚至一番长叹地仿效那郭少府在大冬天里优雅地摇扇子,就为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来。
再一想到自己刚刚跟人撸着袖子吵,就差大打出手的架势,竟都被‘贵客’给看在眼里,庞统就忍不住浑身僵硬。
他心里到底还存了一点侥幸,疑心是这损友口出戏言,于是以眼角余光飞快地往人群外的座上扫了扫,就将那气势不凡、却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的一行人给纳入了眼帘。
庞统痛苦地抚了扶额,冲不讲义气的诸葛亮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