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吕布在,没法子好好同郭嘉谈谈条件了。
酒行数巡,郭嘉受了不少敬酒,倒也喝了不少,双颊红扑扑的,忽一扬手:“将前些时日,自冀地偶得的那稀罕水果送来,给诸位尝尝。”
婢女忙应,退了下去。
“稀罕水果?”
吕布冷冷地重复一遍,一边把玩着半空的酒盏,一边将那薄唇微微一掀,以不大不小,却足够穿透那助兴的丝竹声,也叫郭嘉和在场大部分人都听得仔细的沙哑嗓音道:“嗜酒好食,贪享逸乐,擅自召客……敢让主公知晓你这毛病么?”
众人浑身一凛,纷纷看向被针对的郭嘉,却见郭嘉面上笑意不减,绵里藏针道:“吕将军不慎犯了小错,被主公半途勒回,深感失忆,并不知晓主公临行前予嘉的吩咐,也是难。”
“然主公曾有言道,只要非是要紧事,尽可由嘉一人做主,吕将军现可听明白了?”
吕布懒洋洋地往后一躺,枕在自个儿胳膊上,闻言挑眉,似笑非笑:“噢?”
话音刚落,吕布竟是猛然用力,将手中杯盏往场中狠狠一掷
“哐当。”
他天生力大无穷,哪怕只用了两分力,也使这瓷杯在触地的那一刻粉身碎骨。
吕布咧嘴一笑:“好个了不起的郭别驾。”
宴乐戛然而止,众人噤若寒蝉。
而在房梁上头,一处不被任何人注意的阴影当中,有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生得一身纯白色柔软绒毛、体态圆滚滚的小仓鼠,正努力睁大湿漉漉的双眼,前爪奋力扒拉着木梁,探出小脑袋来朝底下看去。
却一不小心,就吸入了一些覆盖其上的厚厚灰尘,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郭嘉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同屡屡出言不逊的吕布对峙着,口中毫不示弱地低喝一声:“吕将军!还请适可而止!”
吕布眯了眯眼,无动于衷地对上郭嘉隐含警告的目光,半晌方才移开,重新坐下后,冷冷道:“郭奉孝,你且好自为之。”
郭嘉不客气道:“嘉自有分寸,就不必吕将军替我操心了。”
吕布撇了撇嘴。
外头留守的各家卫兵听得里头的摔杯异动,以为自家主公遇到危险,纷纷就要冲进来,惹来门口一阵骚动。
看戏看得正入神的客人们顿时面露尴尬之色,只得亲自出门,将他们撵了回去,喝令不许再大惊小怪的,再讪讪回来。
而在这时,郭嘉的面色已然恢复如常,吕布爱答不理地坐着,稀罕物也终于被送来了。
“敢问郭别驾,这是何物?”
看着这一根根外皮漆黑的木棍子,有人好奇地拿起一捏,只觉硬梆梆的,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水果’。
郭嘉笑眯眯地扬了扬下颌,便有婢女会意上来,拿起一边的致小刀,削去那外皮,露出淡黄色的芯来。
郭嘉道:“诸君看好了。”
他随意拿到嘴边啃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嚼了几嚼,才将残渣吐至碗中,招呼道:“此物名为‘甘蔗’,颇得主公喜爱,诸位不妨一试?”
哪怕那举动看着略有不雅,可看在这专程款待的份上,众人也不可能不给这面子,便纷纷取了一根,有样学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