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撞入他怀中,猝不及防袭来的冲击力让他向后退了几步,他抬起头,正对面射来的一支箭像急落的流星那样刺穿他的视线。
霍豆向后跌坐在地上,粗糙的砾石和草枝滑过掌心,怀中的鹿仰着头发出哀鸣。那支箭瞬间擦着他的左胸射过,箭轨笔直划破空气流,与他那颗在胸腔里躁动起来的心脏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皮与骨。
头顶落下阴影,霍豆愣愣地抬起脸,然后,他看到了握着弓的林檩。
彼时的林檩还是个小姑娘,骑在马上的身体纤细至极,腰背挺直时有如一株柔韧的草枝。她戴着头盔,头也不低,审慎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过霍豆的脸,酷似一位在市场上挑选奴隶的贵族。
最后这姑娘似乎把他当成了猎场的管理人员,简短地说了句“抱歉”便离开了。
那时的霍豆愣愣地坐在地上,没有由来加快了的心跳声在耳中回荡不休。
几秒后他才回过神来。
他扭头看了看那支落在身侧的箭,发誓自己身为神的漫长生命中还没有如此狼狈的时刻。这让他烦躁地捏了把怀中那只鹿毛茸茸的耳朵,心想自己的状态实在有点不对劲。
思绪回到现在,霍豆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想回那座猎场看看。
他顺着遥远的记忆前往那里。
入目是一片废墟。似乎还没来得及重建,地面上的裂痕恣意,杂草丛生。
霍豆深深地呼了口气,抬起头时双眼半睁,苍蓝似铁。
宫殿内的嘈杂声突然弱了下来,霍豆将靠在石柱上的头直起来,看见了正步入大殿的墨潋。
前一秒还热烈交谈着的官员一个个噤声。
霍豆转头想离开。他不确定是否能控制住自己,在王宫中与那个蛇妖动起手来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对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看起来很烦恼。”墨潋微笑着,双眼像休憩中的蛇那样懒懒地眯起。
那天在高架桥上他将林檩的预言内容告知给了霍豆。十九岁,距离预言中林檩的死亡只有不到一个月了。
“……”霍豆盯着他,神色相当肃冷。
“每个人的未来只有命运之神知道,显然你不具备这个的资格。”半晌,霍豆开口,“咱完全有理由认为你在胡诌。”
墨潋忍不住笑了几声:“我是否在胡诌,你不清楚?”
霍豆皱起了眉。
那天做出预言的人是墨梨。事实上,在霍豆看见墨梨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根本不是所谓的“墨潋的兄长”,而是来自未来的墨潋。时间的洪流在这个蛇妖身上发生了回溯,不同时空的他出现在了同一个节点上。原因不明。霍豆曾为此感到惊讶,却也没有过分在意。
现在想想,墨梨降下的每一个预言都是他亲眼目睹过的事实。关于未来,只要这个蛇妖想,他可以知道得比命运之神更详细。
林檩的死亡无法回避。
“如果是真的,”霍豆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缓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