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门把东西放下，想换拖鞋。

一双不属于他的皮鞋整齐地摆放在鞋柜旁边，李清心里一凉，他立刻站起身，一双手捂住他的嘴巴。

“嘘”背后的男人贴在他耳边说道，“不要出声。”

这个声音。李清微微一怔。

那双手向后一用力，李清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后背撞上一个肌肉紧绷的胸膛里，他全身都被身后这个男人搂住，这个人似乎了解他反抗的每个细节，他紧紧地搂着他，后背、臀部和大腿都贴在对方身上，不属于自己的滚烫体温几乎让李清瞬间清醒过来。

“知道我是谁了？”钟文晟坦荡地问他。

李清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他是谁了。

钟文晟掰过他的脑袋对着自己，李清看着他的脸，好像又成熟了许多，他们分别四年，他也已经三十多岁了。

以前有想过，哥哥以后会怎么变老，他想过他会慢慢有眼角纹，嘴角因为常常紧抿着，显得十分冷酷，让人不敢亲近，他会越走越远，但是他从没想过，哥哥这么早就有眼角纹，李清这么近地看着这个人，心里突然变得有些难受。

他总是这么软弱，钟文晟只是示弱一点点，还没开始道歉，他就想原谅他了。

似乎感受到李清眼神的变化，钟文晟慢慢放开对他的禁锢，他伸手捧住他的脸，手指一点一点摩挲着他的皮肤，好像在确认这是否是个个真人。

“宝贝，”钟文晟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他拉住李清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对不起。”

对不起。

这是钟文晟一直都想说的，在钟文清离开他的时候，他只想跟他说对不起，他在他的身边，担惊受怕，惶恐不安，他没有照顾好他，他只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囚禁这个私生子的弟弟。

他有理由恨他，不爱他，远远地离开他。

这些都没错。

所以，对不起，宝贝。

钟文清听到他的道歉声音，眼眶微微睁大，他的手心贴在钟文晟的嘴唇边，灼热的鼻息拂过他的皮肤，痒痒得仿佛能传递到心里。

哥哥在跟他道歉。

他没来得及回应，钟文晟的手掌滑过他的肩膀，一个重重的拥抱袭来，然而钟文晟还觉得不够，拼命地紧自己的手臂，钟文清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勒死在这个怀抱里。

其实，钟文清想过很多次他和钟文晟见面的场景，比如钟文晟会狠狠揍他一顿，再把他带回b市，永远不会再让他跑掉；比如他会羞辱他，恨他耍的小花样，对他不屑一顾，就如同那些从未蒙面就已经被他推开的其他私生子女；比如钟文晟也许会有一个端庄美丽的老婆，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他们一家三口手牵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钟文晟再也不记得他是谁，也不过记得曾经他还心养育过一个弟弟，他成为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他们之间再无瓜葛。

钟文清对最后一种结果耿耿于怀，他是不愿意被钟文晟忘记的，他是他的哥哥，这世上，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他从没恨过他，只是钟文晟要的太多、太贪心，想要什么就要掠夺在手里。

钟文清害怕啊，他的心是他唯一能控制的东西。

哥哥把他的心也拿走了，他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连心也没有的钟文清，就什么也不是了。

“宝贝，叫一下我的名字。”钟文晟要求道。

钟文清不知道他的意思，他陷在这个怀抱里，闻到钟文晟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原来哥哥开始抽烟了，他这么漫无边际地瞎想着，听到钟文晟的话，便伸手搭在钟文晟的胸口，抬起头看钟文晟。

“说话。”钟文晟命令道，但他的语气又那么温柔。

钟文清并不想开口说话，可是钟文晟的声音里有请求的涵义，钟文清无法忽视过去，他总是没办法忽视钟文晟的存在的，尤其是他站在自己面前。

“哥哥？”他说。

钟文晟摇了摇头，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鼻尖蹭着鼻尖。

“不对。”钟文晟说。

钟文清忽然又不想开口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被钟文晟当面说过笨的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