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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的确太丢人了。同伙一出门,北纬扑上去就把门锁死了,干脆利落地挡住了外面那些目光。他已感觉他们投s过来的目光已经由好奇转化为怀疑了,这对他很不利,给人滥情的印象并不好,尽管人人都梦想骑在身子底下的女人每天都更新,但梦想实现不了时他们就擅长把嘴巴放在别人的身上。他们的嘴巴很臭,但再臭的嘴巴现在也淹不死人啦,人们乘坐时代的车轮在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他们对这个开放的社会欢欣鼓舞,天天戴着镣铐跳舞,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们的女人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干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大家一起寻找乐子吧。他和他的同僚只是盲目的跟随者,但他相信,不久以后,对权利和金钱有了支配权和使用权时,他们就成了社会的主流。但是,伪装是多么重要啊,善于伪装就能得到更多的实惠。

现在,只要关上门,他就有了支配面前这个女人的能力。他深谙这个道理:在黑暗中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杀死一只羊羔太简单了。现在,一切顺手得不得了啊。

为了使他们的谈话不受干扰,北纬首先想到要把电脑关掉。他打开的窗口太多了,动不动就跳出一个虚拟美女来对他搔首弄姿。他精心挑选了上千个佳丽,全在机器里储存着,需要的时候他就把机器激活。但事先得将设计的图纸出售换来让人产生情欲的法国红葡萄酒,这样就可以轻轻松松坐在家里享受做皇帝的感觉而不用c心国家大事啦。现在几十个q友的头像固执地在电脑桌面上闪着,非要他点一下胸部才会心满意足地消失。他手忙脚乱地忙乎了半天,急得满头大汗。现在的情形不允许他置身边的女人而不顾。女人的眼泪在飞,非要向他讨要什么东西。于是他干脆切断了电源。几台电脑同时死机。

大学生现在可以从容不迫地观察面前的女人了,他坐在回廊椅上,带着一种轻蔑而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她。这个女人真可怜,现在什么社会了,还恬不知耻地寻找爱情。自己一个人不好玩,还非要贪心携带他一起往里头跳。他才不上当呢,他要躲开这个温柔陷阱。

这会他才发现这个女人从头发到脚趾头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但整个装束与她的气质和年龄很不协调。应该说,她穿上低腰的牛仔裤再配上垂到大腿的金属腰带很适合她修长的腿,但上面套上一件紧身短装的双排扣狩猎夹克却越发让她显得局促不安,这样一来她看起来就不是可爱了,而给人另外一种仓促的别扭感。v字领口一条闪光的铂金项链锁住了她的细脖子,与她转身时脚趾头涂过黑色指甲油的黑色旋风相背道而驰。她看起来不伦不类。如果是昨天,他会很欣赏她的,但今天,事情完全发生了变化。北纬毫不怀疑这个女人是照着哪本时尚杂志照本宣科地把这身衣服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看样子,她准备把自己彻头彻尾改变来迎接新生活的挑战。在这之前,北纬肯定忘了给她说他欣赏的是女人从曲折的道路走过来的风霜骨子透出来的成熟风韵,绝对没有想到面前会突然出现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对他死打烂缠讨要爱情的女人。

北纬最终才想起来他应该把藤椅让出来给面前这个女人,他思考着怎么解决问题。躺或者靠在藤椅上都不便于解决严肃问题,他知道,他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这个女人,否则事情会更加麻烦。为了慎重起见,他必须带着严肃的咳嗽和眼色就能吓退面前的女人,他要把她吓到墙角去,让她在那里缩成一团,主动在他面前撤退。女人一般很胆小,从孤儿院里走出来的女人就更胆小了。但也不否认她们有极端的行为。

现在危险表面上解除了,即使没有解除,按经验,他知道他的几个同伙没有走远,他们那双老鹰眼瞪得大大的,一旦危险来临,他们就会立即扑过来。他们预防危险的能力绝对天下第一。这得益于他们私底下订下的契约。他们从娘肚子里出来就知道,结成联盟办事方便多了。而给他们的联盟加上润滑剂的是异性伙伴,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在网上交换性伙伴,把私有财产共(公)有化。几个人同时分享一种柔情,再没有比这让他们感觉更美妙的事了。他们试验了无数次,没有哪一次失过手。他们戴着厚厚的盔甲像火箭头一样在这个情欲泛滥的世界不断冲刺。

他怜悯地看着这个女人,她还在恬不知耻地为她所谓的爱情哭泣,非要他把他的灵魂掏出来给她不可。就他本人来说,他有耐性等她安静下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为了一个女人而去堵住他其他的快乐出口,他绝不不把灵魂交出去,更不会做一个世纪傻瓜。绝不。所以他不会对在面前哭泣的女人抱一点同情,她现在是一个在他面前没有尊严的女人,他只是无意中把自己的脚放在一个女人的爱情尺码上,要她在黑暗中给他挠痒痒,他却不小心点中了这个女人的笑x,这个女人在黑暗中哈哈大笑。她笑啊笑,笑声怎么也止不住,身上的器官都笑错了位,脸上的皮肤都被笑声撕扯破了,直到他闻到橡胶爆破后散发出二硫化碳的有毒气味。

看来,他们的合同肯定失效了,现在需要起草一份声明,分手声明,这份声明的起草迫在眉睫。否则就有一大堆麻烦等着他(早知道那么麻烦他就系紧他的裤腰带了),否则他的器官就等着生锈吧。现代人的感情保鲜技术太差了,还远没有达到国际水准。他们只是一味地把眼睛盯在一拨又一拨年轻人的身上。快餐文化导致了快餐消费。先凑合在冷藏室里冰冻一个小时吧。他想,为什么要让自己的身体饥饿呢?身体的零件损坏了之后,要想重修,不仅要花大价钱,最重要的是,还严重地损伤了元气。他不想花钱,那太划不来了;更不想伤元气,他不想对不起自己。

北纬静静地等待面前的女人安静下来。他不用担心,他有的是时间。那几个同谋会把最好的机会留给他,他们肯定会去找最适合他们消遣的方式。他发现坐在他对面前哭泣的女人很陌生,从她的头发到她的脚趾头,没有一处不让他感到陌生。他甚至觉得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产生了严重变异,她变成了一个长着三条腿的男人,她蹒跚地拄着中间的拐杖,披头散发,沿路乞讨。

但理智告诉他,他必须抓紧手中的钱,静静地等待她安静下来,把主动权紧紧捏在自己手里。否则危险将会重卷而来。他要像一个杀手一样让她的车轮立即停止转动,尽管有可能让这个女人血r横飞,但有什么办法呢?只要她还活着。现在,他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寻死觅活的女人,这个女人有为爱情自杀的势头,她要是冷不防从四楼跳下去,即使不摔死,也会有一群野狗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

过了好久,林夕阳的泪腺终于自动关闭了。她本来想利用它为自己争取一点同情好让自己重新获得一点希望和尊严。但年轻男子没有任何反应,他像一台中了木马病毒而导致了死机的电脑。林夕阳悲哀地想到,即使把枪架到他脖子上,他也会不屑地把眼睛闭上。反正他昨天把自己当作猎物吃掉了,在下次的饥饿还没有发作之前,他是不会把眼睛睁开的。

北纬再次把回廊椅拖到她面前,带着命令的口吻要她靠上去。只要她靠上去,他就可以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并且让她明白,这件事从始至终根本和感情无关。他干了无数次,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倒霉。面前的这个女人阻断了他用速度累加起来的数量,他处心积虑定下的猎艳目标可能因为这个女人而受到严重影响。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这个患了严重伤寒病的女人,像看一个不合时宜的动物,这个动物在向他狂吠,向他表达爱情,而且迫切地希望得到回报。她孜孜不倦地拄着中间的那条腿沿街乞讨,但路过她的空空躯壳里除了蛆虫之外,什么也没有。她简直是白费心机。

林夕阳僵直了身子,她腾出一只手使劲往外推他,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坐上去,就是这张回廊之椅,它不动声色地给她设置了一个陷阱,让她毫无心理准备就陷入了一个温柔圈套,使她对爱情有了天真的幻想,这幻想让她闭上双眼就可以体会到一瞬间的美好人生,但这种美好太短暂了,她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就被人推到了绞刑架上,坚决要对她就地执行枪决。

大学生绝不容许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失败,他伸出手来拽女人的胳膊。他厉声地说,你不坐着我们怎么进行谈话。我不愿说话时旁边站着一个人,这对我有压力。要么,你现在就从这里走出去,以后彻底从我眼前消失。他愤怒地伸出一只手,指着大门。

林夕阳一动没动。大学生就势用那只手抓住了她的衣服。林夕阳被他拧着向一边倒去。她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又被他罚了几个点球,脚酸软水肿得像一只单脚螃蟹。这一会被迫倒向回廊椅时使得她终于获得了解救,头靠在椅背上时让她舒服得几乎不想再站起来。长时间的等待、内心的绞痛和武力较量损耗了她,结果终于真如大学生所预料的一样,他摧毁了她。女人无意中在一步步实现大学生的愿望,甚至比大学生期望的还要糟糕。她的头无力地向一边歪倒,像一只中了禽流感病毒的母j。

北纬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在努力选择大脑里的词汇,词汇太多了,一下子全涌到了大脑里,那些词全是对一堆粪便的厌恶和驱赶。但他这一会不知道先说什么好。最好的方式是,这个女人能在他面前消失,永远消失。但看样子,现在让她平静安全撤退好像根本不可能。她所有的出口都在冒火,如果他再加几把燃料,事情可能会更糟糕。

对峙了好久,“扯平”这个词跳到了他大脑,他脱口把这个词说了出来,他说,我们之间各取所需,你情我愿,这件事情大家扯平了。这句话像一把温情脉脉的小刀,轻飘飘地剥去了人身上的一层表皮。这个女人要是懂得现代游戏规则的话,听到“扯平”这个词她就会主动撤退。如果她毫无廉耻不想撤退的话,那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他就会动用手中的刀子,一层层地剥开她,要剥得她鲜血淋漓为止,要她跪下来向他求饶。给了她r体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向他索要灵魂呢?这就是贪得无厌的代价。

平静的口吻还是把沉思中的女人吓了一大跳。这句很具有时代特征的措辞从大学生北纬嘴里说出来就更让她吃惊了,语气淡然得好像林夕阳才是真正的肇事者一样,他需要了,谁要她给他提供了方便呢。

林夕阳突然把头从靠背椅上抬起来,眼里喷出一团烈火,身体渐渐绷直了,一口浓痰在她喉咙里咕隆作响。大学生赶紧跳开了。林夕阳摇晃了好半天脑袋,然后,她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为什么偏偏选择我?

女人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被电流击中的驱动力,这种力量很快击到对方身上,使得本想哈哈大笑的北纬又不得不紧张起来,他惶恐地盯着对方的小嘴巴,生怕从里面s出一颗子弹击中他头部。他又开始思考词汇,想着在这关键的时刻无论如何不能再激怒她,她执拗的时候,有着孩子气的混乱与癫狂。这个女人会跳起来朝他脸上吐唾沫,说不定用尖尖的高跟鞋踢他,撕他,咬她。他肯定不会让她得逞,他有的是力气。当然,他指望事情能和平解决,事情最好能和平解决。

他极力搜索字眼,说,因为跟你做感觉很踏实,很安全。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快乐吗?马上他就被自己说出来的这句话感动了,因为事情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和她在一起,踏实、安全的感觉一直存在,但除了现在。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与他意志力背道而驰的女人。

很轻松,是吧?不用对我负责,对吧?林夕阳有气无力地说。她被自以为是美好的爱情谎言蒙蔽了,她在想怎样把她从大学生那里无辜受到是蔑视吐回去,加倍补偿给他。她绝不允许别人和她开这种身体和感情的玩笑。

北纬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在这一瞬间,他发现这个女人其实不笨,他被她的假象蒙蔽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在较量的过程中,他成了一只被人到墙角的小狗,得他无处可逃,非要他再恶狠狠地狂吠几声才能把对方到另一个墙角去。他恶狠狠地迎着女人的目光,厉声说,你真的要我说实话吗?

林夕阳坚定地点头。

女人头上两个聚光灯正对准了他,他被她的目光迫得无路可逃,他就势转过身紧紧对着墙角撒n,哗哗的水响带动着他的大脑,他紧急思谋着,如果这句话激怒了女人,她向他猛扑过来时,只要他一闪身,她就会老老实实一p股跌倒在热乎乎的ny上,让她不得不臭烘烘地撤退,哭着走回去,彻底对他死心

北纬又转过身来对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一次也没有把我的爱情朝你抖出来,我的身体空虚得连爱情也盛不下了,我只在乎我的身体,你不过为我提供了一个发泄的地方。说完之后他看着她,这一下他终于畅快淋漓了,把淤积在肚子里的垃圾统统吐给她后反而心安理得了,是她他吐出来的,这可不能怪他。末了,他又得意洋洋地补充了一句,这就是一夜情。

林夕阳发疯似的跳起来,咆哮着说,你觉得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动物吗?

狠话一旦说出口,北纬就毫无顾忌了,他现在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转过头,他看着窗外,说,随便你怎么说,事情就是这样。

林夕阳激动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好像非要找个具体物件对面前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进行一番捶打。她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伤害,这个年轻男子像一具木乃伊,这具木乃伊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上,还在龇牙咧嘴地嘲笑她。

林夕阳哭起来,她哽咽着说,可你为什么偏偏选择我?

你是个傻瓜吧,你不需要吗?

可不仅仅是这个。

那你还想要什么?大学生歪着头反问他,你到底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想敲诈我吗?我可是一个除了身体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

你一点点都没有喜欢过我?林夕阳举着两只手不知道怎么办好。

北纬一下就从她身边跳开了,随即鼻子里理直气壮地哼了一声,他拿眼睛斜瞅她,足足盯着她看了一分钟,他用另一种声调说,你是在开玩笑吧?如果说有,那都过去了,我为此付出过代价。

可是现在我喜欢你。林夕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她低下头,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应该能感觉到。

我没有感觉。然后呢?你是不是再想找我要婚姻。大学生北纬哈哈大笑起来,他觉得这真是一个滑稽的世界,世界在不停旋转,为什么偏偏把这个幼稚可笑的女人旋转在他面前?都说七十年代出生的人不相信婚姻,八十年代出生的人不相信爱情,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却偏偏什么都想要。他不屑地看着她,说,爱和性完全是两码事,我们只不过在进行一场等价交换,这是一种游戏规则。你只用在这个规则范围内享受快乐就行了,难道你不快乐吗?

林夕阳张大嘴,正要急切地争辩什么,北纬涨红了脸,他就势跳起来,毫无顾忌地把一口唾沫吐朝对方脸上吐过去,并厉声要求她立即闭嘴,否则他就不客气了。大学生的脸变成了猪肝色,脸上的肌r神经质跳动起来,像是遭受了巨大的侮辱。

林夕阳只好把嘴巴闭上了。她看他那副被激怒了的样子,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自顾自地说下去,大学生就会把一堆屎屙在她嘴里,屙得到处都是,直到把她呛得说不出话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大学生把脖子梗向天空,他在恶狠狠地诅咒:如果谁他妈的还相信爱情,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林夕阳咬了咬牙,从大学生嘴里喷出来的恶浊臭气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感觉自己如果还继续恬不知耻地向他乞求爱情,这恶浊的臭气会把她活活憋死,然后用唾沫星子把她一点点埋葬,让她动弹不得。她目前还不想死,至少现在她已经意识到,他的灵魂在滥情欲中发生了可怕的裂变。

林夕阳一脚跨出门槛,眼泪哗地一下夺眶而出。她绝望地往学校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觉察到她的命运受到了最最严酷的自然法则的惩罚,她没有遵守游戏规则的结果是:她遭到了可怕现实的侮辱和攻击。现在她要服从一切不可抗拒的命令,那就是:在这个时代,人发生了可怕的分裂,爱和性已经完完全全分开了。

第十四章

林夕阳终于睁开了眼,她眯缝着双眼艰难地看着在灯光四周狂乱舞蹈的火蝴蝶,奇怪的是,这些火蝴蝶很快由规则的菱形突然变成了倒三角形,它们在天空中恣意地变幻身体,形状千奇百怪,直到最后精疲力竭,它们疯狂地簇拥在一起,很快凝聚成硕大的一团。

它们聚集在棺材周围集体欢呼,兴高采烈得像在举行某种声势浩大的告别仪式。

在一阵喝彩的狂欢声中,林夕阳迷迷糊糊地听到电话响了,她僵直地坐了起来,p股还没坐稳,又直挺挺地软倒下去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仿佛被人抽空了一样。她这才感到,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她身边没有一点可供她消遣的食物。宿舍里的人全都跑光了。她们很少光顾这里,好像这是一个滋生病毒的房间。无数只小虫子从灯光下蹒跚地爬过来,它们伸出细长的舌头,对着地下的身体。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消失了。

林夕阳费了很大力气才气喘吁吁地从床上爬起来,她披头散发,眼睛和脸肿胀着,像被注入了水,表情怪异、残忍,一个遭到了生活嘲弄而执意要采取行动的女人现在看起来让人惊恐不安。她看了看房间四周,单人床上空荡荡的,像悬挂在空中的几口水晶棺材。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好长时间,她恍恍惚惚记起,这几天无所事事地躺在棺材里还做了无数个美梦呢。可惜的是这些美梦她现在一个也记不完整了,全变成了三角形的玻璃碎片,在记忆的伤口,这些碎片一点点地轮流番切割她,除了疼痛之外,在心灰意冷中,她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天气突然变凉了。秋天还没开始就直接进入了冬天。这是这个城市的固有特色。林夕阳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的银杏树,树叶还没来得及变黄或黄了一半就开始仓皇地往下掉,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黄绿相间的树叶。在模糊的y影中,林夕阳突然闻到了乌堡镇的气息,这股气息凝聚在空气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一会她特别想去冲个凉水澡,以便打起精神来对抗又不断袭击过来的饥饿和疲惫,但水太冰凉了。她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现在快到凌晨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床上昏睡了几天。这几天,世界应该变化很大吧。她把头探出来,看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

寂静的夜里,电话又一次地尖叫起来,一支疯狂的歌在树梢间回旋,像在紧急通知某种突发事件的来临。林夕阳抱怨这么晚还有电话来打扰,但她一点也不恼怒,像是某种期待中的东西,大学生要是幡然悔悟就好了。她发现自己和现实有了一种隔膜感。此时的这个电话像一根纽带,立即把她与脚下的恐怖世界联系起来了。

林夕阳爬下床。当她把手伸向电话时,这才感到事情不如她所想象的那么美好。恍惚中她看到一个幽灵从乌堡镇里跑了出来,她马上从对方身上闻到了护城河的气息,闻到了巷子深处的气息,闻到了阁楼里的气息。电话在她手中颤抖,校长的鸭公嗓子终于从电话那边传过来。他的声带像一台出了严重故障的机器,喘息不止的轰鸣声在四周缭绕,一下子把这个昏睡中的女人搅得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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