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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chapter 1 - 末日 (1)

高铁站,高雄。

太阳大得让人不信这竟是三月。

背着黑色方型背包双眼望着轨道延伸而出的某点,一名修长西装男人站在月台等候回家的班车。

他静默的伫在那儿就像烈日下的一抹影子。

手机响了,他看看萤幕,皱起好看过分的眉,接通时问候的语调过冷,冷得不应该,「喂?」

「你人在哪?不孕症医学会结束了吗?高铁上了吗?过几站了?」

完全是熟悉的说话方式。

对面的女声用着极快的速度赶着把问题依序问完,换来的是男人简短的,「再一分钟後,上车。」

年轻女子的声音卡了卡,但也没停顿多久,就说:「邓夏杰。」她说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男人往候车线边退了退,车到了,广播与人声鼎沸着几乎掩盖过那头女子的声音。

「什麽?」或是潜意识里听清楚了,却莫名的被挡去了反应思路,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短路了一下下。

女子又重复了一遍,有点不耐烦。

「邓夏杰,你学弟,」她说:「车祸,送到我们急诊来了。」

邓夏杰......

邓夏杰。

邓夏杰?

电话一声啪地挂断,他被人潮推着上了列车,手里微微发烫的手机还紧紧握着。

邓夏杰。

在那段有点模糊了轮廓却又悄然无声蜷伏在他脑海里的时光中,他记得这个名字。

六月毕业季,盛夏烈日毒辣得要焦了所有人的肤r,但热归热,校园里还处处都是毕业生欢快的笑脸与朗朗笑声,团团围簇的是一张张或哭或笑的年轻面容,闪光灯从未止歇。

他站在树荫下,来者不拒的让女孩子们给他拍照送礼,不拒绝从来就不代表喜欢,只是没有力气拒绝,乾脆就任人摆布着了。

远远就是一道爽朗参杂着喘声的呐喊。

「孙凛人学长!!」

那个大男孩总是傻气的那样笑着,奔跑过来的步伐也总是半带着跳跃,很喜庆的调子,像夏日里的阳光,总带给整个空间的明亮。

他是邓夏杰,大家都管叫他傻可爱,挺女气的一个绰号,但也表示他很受欢迎。

「学弟。」孙凛人终於找到机会可以跟x质比较接近朋友的人说话了,否则他总觉得这毕业典礼搞得像是他的个人粉丝签名见面会,很不自在。

「哇,学长真受欢迎,难怪我绕过这儿几百次了都还看不见你啊。」邓夏杰瞠目结舌的看着围在孙凛人身边的女孩子们,挠挠那颗挑染成浅棕色的头,苦笑,「抱歉晚来了!」

「不会,我看,你也是可以帮我分担一点压力的。」孙凛人脱下学士帽。

邓夏杰摇头,「学长是我的偶像呢,女孩子们都只喜欢学长的,我哪里分担的起啊。」说完他拿出相机,「学长!拍照吧!我还准备了礼物要送你喔!」他笑着。

拍了几张照,都是邓夏杰比胜利手势,而孙凛人只是直挺挺的站在一边,对着镜头双眼放出淡淡冷光,那是天生的冰块,加上後天的合照疲乏症造成的效果。

正要拿出礼物相送时,邓夏杰尴尬的翻翻背包,怎麽找都找不到,「奇怪,我明明放在这里啊,该不会是丢在哪了。」

孙凛人微微笑,「没有礼物不要紧的,心意到就好。」

邓夏杰像无助的宠物狗一样望他,「可是我准备了很久说......」

「邓夏杰,你的东西!」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传来。

远远望过去,一个女孩,辛辛苦苦的从下坡柏油路上爬上来两人站的草坪处。

「啊,对不起,伊朵!我来接手。」邓夏杰一见女孩手中拿着的就是被忘记的礼物,连忙冲过去接,一脸的不好意思。

那是孙凛人第一次见到她,但不是很清楚她长什麽样子了,只记得她是邓夏杰的青梅竹马,大概比他小了三岁,隐约记得是一个面容白净到病态的女生。

邓夏杰送的是钢笔,看起来就很贵,大概是打工打了很久才存了钱买的吧?

「唉,大男生的送什麽好像都怪怪的,不像学姐学妹可以送手环花束之类的,」邓夏杰mm鼻子,灿笑,「学长,很谢谢你三年来的照顾啊!」

「我也没照顾到你什麽啊。」孙凛人看他笑傻了,觉得很纳闷又很好笑。

「你救了我啊,」邓夏杰认真的乌眸望着他,让他顿时回忆起再往三年前的某个日子,「请学长好好加油,我会努力学习,成为像你一样优秀的人的。」他说。

成为像你一样优秀的人。

那像太阳一样的男孩曾这样信誓旦旦的说过......

直到下车前,孙凛人都无法闭眼补眠。

那家伙,竟然出了大事啊......

☆、chapter 1 - 末日 (2)

下车後,出了高铁站,果然往北些太阳就没那麽艳烈了。

孙凛人扛起背包,手里握牢笔电包,往大厅门外快步走去。

熟悉的白色宾士停在车道上,挨着人行道慢慢驶动,一见孙凛人出来了便立即停下,让人上车。

「我还担心你赶不上,老天有眼,让你买早了车票。」一上车左手边驾驶座传来了女人的话声,孙凛人上了安全带,转了眼瞥她了下,只淡淡道:「开车,指挥的在赶了。」

「还用你说啊,」女子墨镜下的双眼微微上翻,「我开我开。」

她车速一向是孙凛人难以接受的慢,跟她平日行事风格有极大的差异,没人知道洪妃妤为什麽做什麽都十万火急的,开车却慢得像老乌g一样。

孙凛人靠着车窗,修长的手指在额角轻敲,「邓夏杰,什麽时候出事的?」

洪妃妤伸着脖子看看前方堵车的状况,边说:「早上呀,我打给你的时候,我交完班,正好看见他被推进来,很紧急,中度昏迷但伤处情况不是很乐观的样子。」

「中度昏迷。」孙凛人脸上一沉,「谁接你班?赵敏英?」这车阵慢得他想骂人,紧急有什麽用,他还不是被卡在这里?

「赵医师接班的,」洪妃妤先是叹气,然後突然猛力的拍了下喇叭,「我确定她可以在我们赶到前处理好!」快开啊!她低声骂了句,车阵还是文风不动的,绿灯了大家却没反应似的呆愣着。

可能发生车祸了,孙凛人简单的说了句也称不上是安慰的话,然後把空调又开强了点,靠着车窗,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夏天还未到,就热得不正常了。

彷佛正预告着什麽。

****

医院门口下车,他加快脚步,走进急诊室。

人来人往,现在是末日般的巅峰,好像大家都约好了,虽然这样说不吉利,但还是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闪过一个吊着点滴的阿婆,一个流感刚刚快筛完的小朋友,还有边走边吐得乱七八糟的阿伯,孙凛人只顾快奔到柜台边,问正抱着病历出现的新护士:「稍早车祸来的中度昏迷患者,送手术室了吧?」

新来的护士显然是见了稀客有点过度兴奋,结巴了下,「啊,是的,加护病房紧急处理中......」

孙凛人抬手看看表,抬眼看她,点头,「我知道了。」然後转往内走向电梯。

护士小姐看得有些呆愣了,虽然护理长很凶悍看到她在发花痴一定会宰了她,强迫她值大夜班,但再不多看几眼,怎麽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呢?

「他是哪部门的医师呢?」护士小姐小声问旁边同期的,深怕被逮到在忙里偷闲。

同期的护士望了望她眼神飘过去的方向,「说谁啊?」

护士小姐比画了下,「带点深色的微鬈发,很绅士的西装,很高雅的气质,唉,我不会说啦......」

「哦,他啊!嘿嘿,」同期的原本被忙碌压得一脸惨郁,提及那男人,同为小粉丝的她笑了笑,「妇产科的,总医师,孙凛人,全院最高价黄金单身汉唷,很帅的人。」

这样啊,真是特别的名字,很有偶像的味道,护士想了想心里雀跃的,却立刻被一声叫喊打住了。

「曾莙莙!没看见阿伯吐了吗?你眼瞎了吗?」一旁另一位资深护士经过低骂着,一副恨不得要宰了她的样子,急诊已经够忙了,哪里有时间让她在那里怀春。

唉,妄想医院还能发展春天啊?

她的春天就是,「是!」一字的服从,还有强忍住掩鼻冲动的不断狂奔。

末日提早在春天来了,天翻地覆的,就有如阿伯满地的呕吐物一样。

☆、chapter 1 - 末日 (3)

孙凛人这人走到哪儿都是注目的焦点,虽人在医院,还是不免俗的要被路过的女x生物打量一番。

他不介意,唯一介意的就是电梯太拥挤,太慢了,而他并无幽闭恐惧症之类的,纯粹对大婶的搭讪觉得无奈。

「小帅哥,你来探病啊?哪一楼啊,姐姐给你按喔。」大婶抓抓灯笼裤屁股完,用同样一只手指要按电梯按钮,所以孙凛人习惯用钥匙去压按钮。

这样子眨眼行吗?孙凛人只怕眼科的患者会爆增,应该提醒他们关切一下这位女士,「六楼。」他点头道谢。

「六楼?手术房捏,可怜唷,要坚强点啊,姐姐秀秀喔,来来来,哩来。」大婶一直要m他一把,但被躲过了。

「不好意思借过。」孙凛人钻过大婶rr的手臂下,轻巧的溜出电梯。

手术室外。

走廊上安静的可怕,消毒水味浓浓的窜入鼻,他靠在墙上,想想突然就冲上来等也太冒失了,什麽消毒措施都没做,想了想,疲惫的呼了口气,他好久没有这样奔跑过了,现在这有点狼狈的样子还真是稀罕。

邓夏杰算是他人生中极少关心的人事物中,其中一人。

原本还听说他实习的差不多了成绩也相当不错,所属医院有几科大科的主任邀约,这些都是辗转从脸书之类的动态上得知的,就远远的关注着,也没多费心力在联络上面,想他怎麽可能会需要学长的瞎c心,他也不喜欢去随便干预人家的生活圈子,加加脸书就是极限了,打招呼对他而言基本上就是打扰人家的行为,这也显示出他有多麽孤僻。

直到今天听见了洪妃妤的通知他才轰然的想起,是那个快乐的大男孩,人生正要起飞的小学弟。

「欸?孙医师今日不是排休?」路过一个护士停下来问他,突然的问题抛过来,他慢慢抬头。

「那个车祸的case情况还稳定吗?」他打起j神来关切。

护士点点头,「已经稍微稳定下来了,但还在昏迷观察当中。」

「探视时间再告诉我吧。」孙凛人揉揉脖子,起身要走,突然被护士拉住。

「孙医师晚上有班吗?」护士笑得娇俏可人。

「......我待第三线。」他迷人的微笑一发,电愣了护士之後,就转身走人。

受人欢迎,对他而言只是一种麻烦。

很奢侈的烦恼。

有时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工作累到忘记要开朗一点了,但每当他这麽想,对着路边任何可以映照出反影的东西笑了下,就又引爆了追星热潮。

那乾脆不要笑了,这是他的结论。

回家休息待命吧。

孙凛人基本上是重视雅好的人,生活上一丝不苟到有点病态的态度总是让人无法同他的雅痞生活连结起来,他不随x,讨厌人家打扰他的生活,尤其对打乱他生活步调的人感到不屑。

现在站在自家公寓门口,就有一种强烈的烦厌感。

对门新住了邻居。

原本无人居住他还挺自在的,虽然他也不是那种坚持到连对面有邻居都不爽不给住的人,但光是看见对面的鞋柜,硬是摆到超出范围亲站到他门前的范围,还塞满了黑色的脏鞋子,鞋子隐隐飘来脚臭味,他就克制不住的反感。

谁啊?这也是单人套房的格局,哪里有人一个人住还要穿这麽多没有品味长的差不多的鞋子?

「啧。」他拿出钥匙,不大温和的开锁。

背後传来一道女声,叫住了他,「喂,对面的,西装男!」那声音洪亮朝气的,在夜里回荡於整个空间里。

回过头去看,一个高挑的妙龄小姐,站在对门,望着他,笑容浅勾,痞痞的,「对,就是你。」

这个女孩大约二十岁,长相非常清丽却画着烟熏妆,神情看起来有些冷漠,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一身黑色劲装,足蹬铆钉恨天高,她倚在门边,身後灯火通明还传来阵阵人声嘈杂声,这个时间点还这麽热闹真有点怪异,她看他,他看她,互看了几秒钟,莫名其妙。

「请问有事吗?」孙凛人稍稍微笑。

黑衣女孩颔首,指指他要进入的房门,「你住那儿吧,新邻居哟,」她说话的方式也是随x的,「请多指教啦。」

「嗯。」新邻居啊,看样子是个摇滚歌手,或是,太妹。孙凛人正要开门,却又转身礼貌x的要求,「对了,那边的鞋柜有点阻碍到走道空间,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稍微移动一下?」

女孩眉锋挑挑,更显得她身分的神秘与自然流露的痞味,「嗯,我等等弄吧,他们要晚点才走。」她探进屋里看了看什麽,然後回头加上,「啊,对了,我叫程伊星,你呢?」

「孙凛人。」他道。

「记住了,」她笑笑,然後回身反手要关门,「晚安,孙先生。」

孙凛人点头,但还没回应对面的酒红色门就「砰」地关上了。

这样也好,省得讲太多废话,他也很疲於应付这样奇怪的邻居。

没想到新邻居居然是这麽有个人特色的人啊......

这栋公寓租金也不低,也是要有很高经济能力的人才能住的。

只希望那鞋柜明早就能净空,孙凛人想想,就进了屋,关门将满廊的脚臭味隔绝在外。

☆、chapter 2 - 夏杰 (1)

****

探视时间排出来了。

一大早的,孙凛人就来到了邓夏杰的病房前,但从门外就可以听见门内传来阵阵啜泣声,很无助心碎的,他就站在门边,不打算现在就进去打扰家属探访。

护士曾莙莙从病房内出来,抱着记录本,原本头垂得低低的,差点撞上站在门外的孙凛人,一个抬眸,惊见是他,呆呆的「啊」了一声。

她挽了下不小心垂落颊边的发丝,紧张道早,「早安,孙医师。」

「早安。」孙凛人见她不知为何有些尴尬的样子,多关心了一句,「很忙碌吧?」

「还可以,还撑的过去啦。」曾莙莙对他的慰问感到些许的讶异,但马上疲惫的勉强笑开,「你是邓夏杰的朋友吗?等等就可以进去探望,邓妈妈要出来了。」

「好的,谢谢。」孙凛人微笑点头,在看到曾莙莙惊喜的表情後,连忙又收起笑容。

不过多久,一位伤心的中年妇女从病房内走出,哭得断肠,看来,邓夏杰的状况真的不乐观,那位应该就是邓妈妈了,她缓步走着走着一个踉跄,差点狼狈的摔倒在地,但孙凛人连忙出手扶住她。

「请小心。」孙凛人眼神示意曾莙莙,要她快来扶着伤心欲绝的家属,不许她怠惰发愣。

邓妈妈轻轻扯了个难看的浅笑,眼泪还悬在老脸上,她点头,「谢谢医生啊......」然後一个停顿,她喃喃:「多希望我儿子也能像您这样,原本可以的,原本路都走顺了......」忽地一个噤声,她又大哭了起来。

孙凛人只是保持沉默,而曾莙莙则是慌忙得拍抚着邓妈妈微微佝偻的背,边安慰她边扶着她往电梯去。

她说,生离死别,还没到最後关头都还不一定,夏杰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也许吧。

孙凛人默默转身扭开门把,进入他的病房。

床上躺了个不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年轻人,管线连接仪器与他身上任何可以c管的地方,牵连起他微薄的生命线,身形瘦得可以却被绷带石膏包得臃肿不堪,他半张脸被蒙去右眼处似乎有伤,眼神呆滞着暂停了生命时间,他认得这棕发的年轻男子,努力去看仔细的话和记忆中的长相没有差异,邓夏杰,的确是他。

「你应该不大记得我是谁了。」站在床边,孙凛人思索了半晌,决定这样开口。

邓夏杰扭曲的脸庞上没有动静,没有回应,也是当然的,植物人怎麽可能会有动静?

孙凛人是空着手来的,他顿了顿又道:「我没带任何伴手礼就来看你,想带来也没什麽用处。」他望望窗外y灰的天空,云朵厚重的贴着高楼天际线吃力游动,「希望你能早日康复,你母亲很想念你,早点醒来吧。」说完他转身要走。

此时,奇蹟突然发生了,来得很快的一个奇蹟,或说是诡异现像。

「学......长......」

一声沙哑的呼唤,叫住了他匆忙的脚步。

什麽?

他开口说话了?

孙凛人惊愕的回过头,发现,那个呼唤他的声音,就来自病床上那状况糟糕透顶的男人。

邓夏杰微微睁着眼,虽然看起来做任何动作都很费力,但他眼神却清澈的惊人,很坚定,示意着要孙凛人过去。

他的意识在眼中是那麽明亮清楚,让孙凛人很快的回想起那在他记忆中灿笑的男孩。

「请不要......按铃叫护士来,」邓夏杰的嘴角吃力的扯了扯,很扭曲的绽放出一抹最接近孙凛人记忆中的那种傻笑,「我有事想......趁我还行......拜托学长......」

孙凛人的手指悬在床头呼叫铃上,讶异的无法动弹,最後看邓夏杰似乎很辛苦的在维持意识,只好听从,「什麽事要托我?」他从没遇过这种状况,不大像是回光返照,他直觉告诉他这个情况很特殊而紧迫。

「我有个很,很喜欢的女孩......」邓夏杰抖着声音道:「可我怕,我没时间了......我天数有限......但行动不便......我想请学长帮我,实现愿望。」

「什麽愿望?」孙凛人快要听不见他的声音,只好更凑近一点。

只见邓夏杰轻笑了声,也没有多做说明,只用了最後一点意识细声说:「谢谢你......学长......」

然後又像什麽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他眼神又回归呆滞,瞬间的没了声音。

一切结束的令人措手不及。

孙凛人连忙看仪器表,心跳还稳定着,他并没有死去,只是回复了原来的昏迷状态。

刚刚那是怎麽回事?他没有幻听,不可能的。

他打算拜托他什麽也没说清楚,该不会是要帮他转达信件给他的心仪对象吧?他也不知道那女孩会是谁,邓夏杰又要请他帮忙转达什麽?

想起邓夏杰刚刚说的,请不要按铃......

尼马,我听你的还有医德吗?这现像不科学啊!

孙凛人临离开前也不打算留下来解释状况,就直直戳了下呼叫铃找人来检查他,然後匆匆离开。

邓夏杰,你到底要我帮你实现什麽?

****

☆、chapter 2 - 夏杰 (2)

第三线的工作颇为忙碌。

专科医师休班时,一堆苛求就医品质的妇女强迫护士猛call他们,指定要他们来看诊,或是负责住院相关医诊工作,专科医师也是人,经不起他们的逼迫,每个都怒回护士一句让在下层的住院医师们冷汗的话。

「要求住院?好,跟她讲,住院的话就由住院医师负责!」老爷连三个小时的觉都没得睡!主治大老们的一致怒吼,砸到护士和住院医师头上,变成千斤重担。

就这样,整夜的待命,没日没夜的继续值班,孙凛人虽然不是第一次或第二次这样硬c,却也疲惫到感觉不到累意了。

「孙医师......你没事吧?」一个声音传来,像是切下了开关一样,让孙凛人意识回来了,才想起他正站在医院隔壁的小七里。

那声音来自曾莙莙,最近总觉得遇到她的机率变高了,孙凛人想着,边摇头,「没事。」

「我看你从刚刚到现在站在这里已经超过几分钟了,发着呆很吓人欸。」曾莙莙试图跟他打打交道,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应她轻松的话题。

「没事。」似乎不会。

曾莙莙不禁偷偷端详起这个男人,反正他在发呆走神也不会发现的。

身上不染一尘的乾净白袍还没脱去就穿着出来可见有多忙碌,他的身材很好,身高目测有一百八十五,连穿白袍都可以穿出不一样的气质来,天生就是衣架子吧,他脸上即使堆着厚重的黛青也只是更显他的苍白,还能带出一种有些病态的颓雅美感。

「你......不用回去岗位吗?」结果打断她赞叹注视的,还是他本人出声的。

「啊,抱歉!」曾莙莙吓了跳,尴尬的脸红了一下下,「不过,孙医师这样子能拿稳咖啡吗?要不要我帮你买?」

孙医师想了下,累得忘了他平日是怎麽当冰块,怎麽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点点头,疲惫一笑,「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nj。」

曾莙莙一见他又稀奇的对她微笑了,忍不住内心欣喜的点点头,尽速去柜台买了杯咖啡外带。

像天使一样的孙凛人医师!

两人一前一後回到医院,孙凛人问了她:「你值大夜?」

「是啊!」曾莙莙还在亢奋。

「j神真好......」孙凛人也没心思弄明白她到底在亢奋什麽,只挠挠头,又问:「邓夏杰情况?」

曾莙莙停止亢奋,很无奈的叹气,「前几天早上啊,不知道是谁按了呼叫铃,也不说是发生什麽事,弄得大家**飞狗跳,以为患者是醒了自己按的,结果他没醒,昏迷到现在,邓妈妈每天以泪洗面。」

「真缺德啊。」罪魁祸首将手滑进自己的口袋中,若无其事的批评了句,「谢谢咖啡,掰。」然後接过曾莙莙手中的黑咖啡纸杯,道别。

听见这短促的道别,还有手指轻微的碰触,虽然都很短暂,但曾莙莙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孙医师,加油。」她笑笑,对孙凛人握拳打气。

孙凛人没有回以一笑,只是默默点头,回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好像有什麽稍稍变化了。曾莙莙心里欢喜的想着。

****

走在走廊上,冷白的灯光,寥寥无几的人走动,几个值大夜的护士碰头聊着八卦或吐苦水,而孙凛人只有一个人。

手机闷响,震动,一瞧发现是洪妃妤的简讯。

「辛苦了,晚点见面一起吃早餐?」是洪妃妤一贯的简练风格。

孙凛人看看手表,还有三个小时天亮,他想在交班後先回家睡个觉,於是快速回覆道:「打包放我值班室。」然後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

脚步突然轻了起来。

乱了步调。

「……呃。」他低呼。

眼前的景象开始分裂,旋转,一开始只是轮廓模糊,接着是所有事物皆一分为二,孙澟人揉眼却徒劳,灯光冷冷刺目,额角一滴莫名冷汗,他的身体不听使唤。

一个踉跄,他就像断了线的玩偶一样倒在地上,双眼不能克制的沉重,呼吸也变得缓慢……

孙澟人并无多少挣扎的机会就这样昏厥过去,就像一般单纯的过劳一样,不醒人事。

☆、chapter 2 - 夏杰 (3)

画面上是毕业日,盛夏烈日毒辣得要焦了所有人的肤r,校园里还处处都是毕业生欢快的笑脸与朗朗笑声,团团围簇的是一张张或哭或笑的年轻面容,闪光灯从未止歇。

他又站在树荫下,来者不拒的让女孩子们给他拍照送礼。

而远远就是一道爽朗参杂着喘声的呐喊。

「孙凛人学长!!」

那个大男孩总是傻气的那样笑着,奔跑过来,步伐也半带着跳跃,很喜庆的调子,像夏日里的阳光,总带给整个空间的明亮。

邓夏杰。

这应该是梦。

「学长,」他蹦进视线里时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谢谢你啊。」

孙澟人愣愣,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当年的学士服,而是医生白袍,邓夏杰也穿得眼熟,是病患专用的浅色服装。

「谢我什麽?」他眯眼,阳光太过刺眼。

「帮我实现愿望……」邓夏杰笑笑,「谢谢你,谢谢。」

谢谢?

实现愿望?

到底是在说些什麽?

****

深夜,市区一隅,公寓。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扰人清梦,急得像是讨债集团带刀上门,让人心生恐慌。

程伊朵却不怕,对於讨债集团这种假设她不以为然,说是仇人还比较有可能,但她爸明明才保证过不会有仇家打扰她……

「……啧。」身边的妹妹程伊星也稍微翻了翻身,发出被打搅睡眠的不耐单音,程伊朵怕妹妹睡不着,赶忙狼狈的爬起来去应门。

稍稍踮脚从猫眼看出去,有点模糊,看不出来是谁,本想算了不开门,又是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得整个空间都回荡着噪音。

索x开门,对面站了个年轻男人。

男人冲她一笑,笑得电力万千,道:「伊朵。」那弯笑让程伊朵失神了半秒。

谁?

「你是谁?」程伊朵愣愣的握着门把不知道要不要直接关门。

男人愣了下,犹豫了半晌,还是说:「我是夏杰!」

程伊朵涩笑两声,「你醉了。」正要关门又被抵住,半只脚挡在门边,腿长也不是这样的吧?

「我清醒着!」男人还是很激动,「伊朵,我只剩一个小时……我解释,听我解释。」

程伊星也被吵得醒了大半,挠挠乱发出来见姐姐在那边与门角力,惊吓,「谁啊?」走过去一看,脚的主人很眼熟。

「他是醉汉……」伊朵憋红小脸,用力握着门把。

「我不是,我不是啊,伊朵,我是邓夏杰,我知道看起来不像是……」外面男人叫着,很委屈的样子。

伊星不爽,接手姐姐的门把,一个大开,面对扰人的家伙。

「喂,邻居哪有这样当的啊?」伊星啧指鼻:「枉费长得人模人样,居然是变态。」

「我不是变态。」男人立刻站正,理直气壮的。

「邓夏杰现在躺在医院里。」伊朵生气了,也跟着指着他挺直的鼻子。

「我……」男人顿时也无法解释,只能一再拜托,「若明天你们遇到这个男人,请不要告诉他发生了什麽事,不然我就再也不能这样与你说话了。」他边指自己,最後视线边落到伊朵身上,很认真的要求。

「你既然不是姓孙的,那为什麽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伊朵皱眉,「j神分裂?」

「我没有,我很清醒,」男人正经八百的,「伊朵,我明晚会再来找你的,会再跟你解释的。」然後转身前依依不舍的看了伊朵一眼,跑下楼梯。

「这个家伙,怪里怪气的。」伊星哼了声:「说什麽自己是夏杰哥,拜托,今天早上才去探望过,还好好的躺在床上。」

伊朵握紧门把,关上,「如果他真的是?」她自己也不相当确定。

「那男人我前天晚上才打过招呼,是正常人啊,我看他像是高知识菁英的样子,道貌岸然的……」

「总之,明天他再出现,我会好好面对聊聊的。」伊朵无奈的笑笑,「搞不好他真的是有苦衷才这样的?」

伊星抱住姐姐,「姐姐真是善良!如果他敢冒充夏杰哥骚扰你,一定要赶快打电话给我,我让弟兄们来处理。」

伊朵惊吓,「别让爸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要!在我弄清楚状况之前。」

伊星撒娇的点点头,晃着比自己矮半颗头的姐姐,「好啦好啦……反正,如果真是夏杰哥灵魂出窍也好啊,你们可以考虑重修旧好。」

伊朵脸红,骂她:「不要乱讲什麽灵魂出窍啦!」重点是在重修旧好吧?

姐妹嬉闹追打了下,无意间看看天外。

竟然清晨了。

****

☆、chapter 3 - 朵兒 (1)

孙澟人醒来後,人躺在值班室。

恍惚间他坐起身,没什麽不舒服或酸痛的地方,这段时间他到底做了什麽他g本没有印象,只记得那场怪梦,最怪的不是那场梦而是他昨天是昏倒在走廊上的今天却好端端的在床上醒过来。

各种诡异。

桌上摆了一袋早餐,田园沙拉与**r三明治,甜菜gj力汤一杯摆在一旁,孙澟人莫名的没有胃口且不是因为那杯看起来超级粉红色的甜菜g汁,他纯粹对自己突然地感到有点陌生,那种疑惑让他失了食慾。

然後他眼神游移,停滞在桌上一只花色不起眼的纸鹤上。

在离开医院回家休息片刻前,他去邓夏杰病房,他还是没有醒也不再说话,无意间看见了窗台上摆着的纸鹤罐子,里头花色缤纷,在阳光下宁静的,却囚禁在玻璃罐中。

出了病下楼房遇见正忙碌奔波的洪妃妤,她短暂的叫住他,「孙医师!」她拉下口罩,美丽的脸上担心是有的但严肃的,「听说你昨天过劳晕倒了,还好又自己醒了……这样不行,你去检查一下吧。」看她的样子并不是在说谎。

又自己醒了?孙凛人全身动作一滞。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难不成是梦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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