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淡泊,可看向我的眼神冷漠无比:“主子说了,只要殿下高兴,等你们大婚后,他可以将朝政大权交给您,这样和您自己称帝无甚区别。”
呵,未想有此一说。可惜这里不是古埃及,时兴兄妹通婚,以保皇家血统的纯正。就是茈尧焱当真愿意交权,敢问天下有谁会看得起一个有违伦常、与亲兄成婚的皇后?不群起造反才怪……
我径自搬了椅子,远离玄武守坐下歇脚:“本宫再说一遍。如果你主子不介意大婚的时候捧个牌位,尽管向天下人诏告他要娶自己的亲妹妹为妻。”
彼此冷凝而视,足有半晌,他不屑嗤笑:“殿下一心求死也无妨,到时您不会孤身上路,即大人还有云霄会一并为您陪葬。”
原来他毒害朱雀守的初衷,便是我就范。不形于色,望了眼颓倚床边的男子。只见长睫微有翕动,异样的潮红已然褪去,我暗松了口气,淡然道:“即大人对本宫有救命之恩,本宫确有顾忌,不过另一位不劳你费心。我死了,他也不会苟活。”
事败,做对鬼夫妻。这是早前立下的约定。即使未有逃亡,便被那个疯癫的男人捷足先登。即使最后不能死在一起,我们仍会在地下再续前缘。
“殿下在笑什么?”
不置可否,我平静阖眸。然不消片刻,忽闻异响,睁眼便见覆在朱雀守身上的被子疾飞了出去。蓦遭偷袭的玄武守显是措手不及,刚抬手格开,迅疾被袭至面前的男子一掌击中胸口,猛得飞向后方的墙壁,终是狠狠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未央!你助人忤逆篡位,该当何罪?!”
朱雀守目光冷厉,脚步踉跄,正要上前补上一掌,却是力不从心,软下身去,一手勉力支地,方才勉强半跪。我赶紧起身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偏首望了我一眼,邃然墨瞳波澜暗惊,淌过百转情愫,可随即低眸紧攥住身前的衣襟,似在隐忍痛楚,深蹙起眉,气息渐急。但纵是如此,仍是死死凝住那个暗算同僚的背叛者。彼方亦然。许是被朱雀守这一掌伤得不轻,玄武守支起两臂,扶着身后的墙,竭己之力,方才强支起身,激咳着讥诮:“我果是……小看了……大……人……”
步履不稳,往外挪去。朱雀守见状,正要起身追去,可许是毒发,神色痛苦地深弯下腰,抬手紧捂住唇,鲜血仍自指缝间徐缓渗淌。虽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但我只有心有不甘地睨了眼渐然消逝门外的背影,转向朱雀守:“指不定他有同党在外,即大人莫要贸然行事。”
然,即使刀山火海,眼神涣散的男子仍是义无返顾。罔顾我的规劝,凭一丝执念,一手支膝,一手撑地,勉强站起身来。见他不断咳出血来,我展臂拦在他面前,怎奈他已陷狂乱,根本不识眼前之人乃平日里对之毕恭毕敬的德藼亲王,几番将我推开,强支着身子向外追去。无计可施,我咬了咬唇,大步向前,从背后抱住了他:“放他走!”
置若罔闻,朱雀守仍是执意向前。我踌了一踌,阖眸,遽然收紧环在他身前的双臂:“够了,莫寻!别再追了。”
猛得一震,朱雀守终是滞了挣扎,僵在原地,动也不动。我松手,绕到他面前,深望怔凝的男子,苦笑着抬袖拭去他唇边的血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既有内j,引玄武守来此,想是朱雀守的一众亲兵此刻亦已遭人暗算。待是回神,朱雀守神色惨然,任我扶他倚墙而坐。
“殿下稍……稍待片刻……”
确是拘泥不化的木头,此情此景,仍要顾念繁文缛节,略带疚意地朝我颌了下首,方才盘腿打座,阖眸调息。危机未过,我靠外挡在他身前,时不时朝后张望,直待半刻光景,朱雀守睁眸相望,面色已不若适才那般灰白骇人,我方舒了口气,欣慰一笑:“你刚才可是用内力毒?”
“内力?”
我抬手指了指他的额头:“刚才碰你的时候,我的手麻了一下。”
他微是一怔,温和淡笑:“适才因是毒发,微臣的手脚麻痹,调息通络。可未想惊扰了殿下,微臣惶恐。”
不过换个说法,万变不离其宗。我点头,打量他仍显苍白的面色,方才他咳血不止,想是欲速则不达,伤到了七经八脉。略是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轻斥:“那人不会立刻要了我们的命。你可等到内息通畅后再动手,就不会伤成现在这样了。”
深望我一眼,朱雀守勉力撑起身来,淡淡道:“臣就是死,也不能成为定王用来胁制殿下的棋子。”
鱼死网破,一如我宁死不愿成为茈尧焱的禁脔。怔忡半晌,我垂下眼帘:“对不起。”
如不是我,朱雀守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可他微是一愕,即便摇首:“是微臣无能,令殿下身陷险境。臣这就带您离开此地。”
也颇是匪夷所思。直待此刻,玄武守仍未去而复返。我看向半敞的门扉,点了点头,可显是伤了元气,见朱雀守力不从心,我走过去拽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你刚才可有把毒给出来?”
起先未有作声,窘然怔楞。我蹙眉,复又问了一遍,朱雀守方才回神,摇了摇头。可听我尔后之言,神色骤然冷凝:“即大人不如随我回澜翎,侯府有位医术高超的老大夫,许有法子给你解毒。”
“……云大人果是将殿下藏在侯府。”
相望良久,朱雀守不置可否,惟露苦笑,“其实微臣先前亦曾正式拜帖造访玉媛夫人与苍世子,可惜不得其门而入。”
“哦……”
做贼心虚,我下意识侧眸讪笑,“苍夫人和世子近来皆是抱恙在身。蒙侯府收留两月,我也未曾有幸见过苍夫人,与那位世子爷也只有一面之缘。”
确只有一面之缘,和那个装出来的痨病鬼……
打量朱雀守的神情,见他哑巴吃黄连的苦样,很是愧疚。
不难想象之前递拜帖,朱雀守被那位老而精悍的侯府管事笑眯眯地甩闭门羹的情形。毕竟现在的兰沧侯再不济事,亦是盘踞一方的豪强。即使正义凛然,称有皇命在身,寻访德藼亲王。只要苍管事一路和他装傻到底,端出菩萨笑脸,亲切和蔼地反问一句亲王殿下不是该在枺吵峭獾撵笤袄锴逍蓿俊梗憧山馕换实勖媲暗拇蠛烊斯卦诟呙磐猓壤紧岢抢锷奈鞅狈纭r材压炙詈笞咄段蘼罚3鱿乱┯展照獾燃附蘩档氖侄危坏每菊饪榇竽就啡肥遣甭彝兑健?br /
似笑非笑,冷睨朱雀守,直待本就苍白的脸色被我意味不明的诡谲眼神瞪成青白一片,方才满意一哼,扶起他往外走去。
“殿下……”
“本宫没空听你废话。”
怎生架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武夫,已然很是费力。可这木头仍是不死心地追问:“殿下可还会随微臣回宫?”
茈尧焱安然无恙,即是皇帝有所不测。如若朱雀守赶去枺尘燃荩质俏慈牖识迹阍舛臼帧>退闼詈缶瘸隽嘶实郏胍8湍狈矗妇艘幻磐巡涣烁上怠8盖缀蜕形闯苫榈姆蛐觯谠谖颐媲暗木裨袢肥遣锌帷n铱嘈Γ骸暗饶闵撕昧嗽偎蛋伞!?br /
如能平安折返侯府,须先遣人前去枺程教实鄣降资巧撬馈h羰腔实刍够钭牛喜荒苄涫峙怨郏缒芩捣郧锎笠迕鹎祝烊甘匾槐壑Γ瘸龌实郏匀簧鹾谩h缛舨蝗弧?br /
我低眸看向左腕的旧伤。
虽是茈尧焱一相情愿的癫狂,可不论如何,因为我的缘故,已然牵累苍秋和兰沧侯府,更有甚者,害了茈承乾的亲父,乃至我身边这个对皇家忠心耿耿的男子……自嘲一笑,正当我暗自作了决断,朱雀守忽得挣脱我的手,上前一步,飞快将我揽在背后,不复往日淡漠沉着,似是被人步步进,不断往后退去。虽是不明就里,我只得顺着他的步调,支手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直至被至墙角,退无可退。
“这……”
我微一偏首,却是震慑眼前的惨境。一如那日在栎城的客庄所见,前院尸首横陈,其中十来具惨不忍睹。惊惶之余,亦知我早前冤枉了苍秋,定是当日玄武守一同前来客庄劫人,而那些惨死的紫麾军士兵应当就是茈尧焱的这个得力爪牙所杀。可此时此刻,院中另有数人得保全尸,可皆是一箭毙命,想是遭人偷袭。而这始作俑者……
“他们是谁?”
我警冷而视两个逆光而立的高大男子。靠前一人浑身裹在墨色斗篷,风帽遮去大半张面孔,看不清样貌。身后之人似若侍从,毕恭毕敬,木无表情。可匪夷所思,朱雀守显是熟识来者,抬手将身后不甚安分探头张望的女子轻推了回去:“贵使来此,有何贵干?”
视线为颀长身躯所挡,惟听其中一人淡淡开口:“您身后的那位小姐,便是这回使臣大人问羲和皇帝求要的舞娘。可请将军行个方便,将小姐交给在下。”
羲和话说得不甚流利,当是异国之人。朱雀守未有作声,后背蓦得绷紧,严阵以待:“使臣大人已杀我紫麾军士兵多人,当请适可而止,莫要欺人太甚!”
若按现代的说法,暗杀别国皇帝的亲军,足可挑起一场国际争端。可忽闻一声冷笑,当是另外一人,漫不经心,悠悠说起道地的北方话:“即大人言重。您的手下乃是那位狼狈逃走的未大人所杀,甚至连这宅子的主人一家亦未放过,本使实在看不过眼,方才出手,也可算是替你们羲和皇帝清理了门户。”
虽是强词诡辩,可确是羲和皇帝的亲军内讧,祸及无辜百姓。对这不知何国而来的使臣明嘲暗讽,朱雀守无言以对,可对使臣的非分之想,断不让步:“皇上先前已然允诺贵使,将会挑选十位姿容出众的舞姬,不日送往贵国。”
我闻言一愕,可即便听那位使臣不屑讥诮:“多谢羲和君主一番美意,不过这些舞姬还是留给你们皇帝陛下自己享用。除了您背后的那位小姐,咱们大汗谁都不要。也请即大人莫要为难在下,否则……”
因是声音似曾相闻,我心中微震,可一时想不起何时何地,且是无暇细忖,男子话音刚落,忽自墙头跃进几道黑影,想是这使臣的手下。在别国疆域逞凶,朱雀守自然愤怒,素来淡漠的语气骤然冷厉:“这里是羲和的国土,容不得你们九皋人在此放肆!”
贰拾贰章 · 黄雀 '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未承想这素无交集的关外虎狼也来搀和一脚,我啼笑皆非。
若是羲和皇帝最心爱的皇女落入对中土觊觎已久的九皋人之手,后事如何,可想而知。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就是朱雀守没有身负内伤,也未必可以带我全身而退,更毋庸此刻全凭我在背后勉力支撑,他方能在敌国的使臣面前挺直了身,保全一国大将的尊严……
犹疑片刻,我终是迈步自他背后走向人前。
“你要做什么?!”
很是自然地扯住我的衣袖,朱雀守眸中隐怒,冷凝而视。我只平静一笑,流转目光,淡淡望向九皋使臣:“未曾见过草原风光,随这位使臣大人前去见识一下也无妨。”
“胡闹!”
情急之下,顾不得君臣之礼,他蹙眉焦吼,累我耳膜险些震破,眯起一眼,轻揉起嗡嗡作响的耳朵:“与其两败俱伤,不如我自己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
朱雀守睨瞠那个九皋使者,眼神愈冷,“如果夜赫龑(注:yan)看你一介弱质女流,强纳你为妃呢?”
夜赫龑?
我一怔,随即想起苍秋往日提过的那位厉行改革、年轻有为的九皋国君王。很是莫名素不相识的敌国君主缘何非我不要,乃至以此卑鄙手段,强取豪夺。可于公于私,我断不能任这个夜赫龑糟蹋。更何况……
“本姑娘坚持一夫一妻。就算砍了我的脑袋,也休想要我给人做小老婆!”
我故意高声放话,瞥见斗篷男子身形一震,半扬起低垂的面容,似是兴味,渐勾起唇,讳莫如深。我蹙了蹙眉,回望面色渐然y沉的朱雀守。如能金蝉脱壳,自然皆大欢喜,若是那位大汗霸王硬上弓,亦或察觉我的身份,以割地赔款之类的不平等条约要挟皇帝,我便成千古罪人。暗自慨叹自己许是前世积孽太深,今世方才这般永不安宁。微一苦笑,抬手勾下朱雀守的脖子,趁他惊怔,我低声耳语:“无论是何景况,我会记住自己是羲和国的德藼亲王。”
已然占了茈承乾的身子,怎生不能害她成为百姓眼中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偏首凝住遽然幽邃的墨眸,我平声静气:“失身前,我会自行了断。当是了我最后的心愿,请即大人带句话给云霄,只当我们有缘无分,断不可因我之故,横生战祸,令繇州百姓受苦。”
虽知苍秋极重民生,当不会意气用事。可他素来仇视九皋人,若知我落入夜赫龑之手,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我强颜欢笑,心有隐忧,却未想反是另一人不愿我走得无牵无挂:“您的父亲还在枺城淌滓耘危叶ɑ峋饶严眨 ?br /
待是恍过神来,朱雀守已然轻挣开我,硬是撑起虚软的身体,步履不稳地朝前走去。虽说故技重施非我所愿,可眼下情势进退维谷,我终是上前一步,从后抱住他,冷声威胁:“即大人可是想我现就死在你面前?”
他迅疾回身,冷怒相瞠。我笑了一笑,惨淡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你若一力顽抗,只会枉送性命。到时我照样会被这些人强带回去,给他们的大汗羞辱。与其白白牺牲一人,不如现就一死,也可保全节义。”
墨瞳惊痛渐深,可亦知情势比人强,这座坐落山中的民居已成死宅。他内负重伤,恐是未及出外求援,已遭毒手。紧攥起拳,终是怒己不争地侧开眸去。可见我苦笑着解下颈间的红绳,待是望清绳坠,即刻目露惊愕。
“正是当日你领我在栎城游历的时候,在伽罗人的铺子里见过的那对耳坠。”
朱雀守轻蹙起眉,神色微异。我苦笑,将红绳塞进他手里:“代我转交云霄,让他好生收着这对洛妃泪。我若回得来,就物归原主。如果我死了……”
想起苍秋义无返顾的决绝,我阖起眸。事有两面,被这些九皋人捉去,未尝不是一桩幸事。至少失去争夺的女人,苍秋和茈尧焱许便能像往日那样相安无事。只要登徒子得以安生做他的兰沧侯世子,余愿足矣……
“告诉那个醋坛子,本姑娘现在反悔了。”
微一挑眉,我轻描淡写:“之前的约定不作数。如果他不活到七老八十再来地下找我,我立马去找别的鬼男人,狠狠地让他戴几顶绿帽子!”
“…… ……”
许是被我这不甚文雅的言辞所震,朱雀守啼笑皆非。我恬然一笑,颌了下首,转过身去正要走向那些九皋国人……
“夕儿!”
我遽尔顿住身形,刚意识许是我昨夜酒后失言,他方才知晓苍秋给我起的昵唤。冷不防被他攥住了手,用力一带,立刻跌进他的怀抱。好似不支,他紧拥着我,跪下身去,俯近我耳畔:“靴子里藏有匕首。”
我一怔,即便会意。俨然棒打鸳鸯的情侣,几无间隙地紧拥彼此,情似依依不舍,实是助我取得藏在马靴的利器。待我不着痕迹,将匕首藏入内衫,他沉声幽幽:“殿下尽可能拖上几日,微臣定会找人来救您。”
果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叹服他的执拗,我慨然苦笑,然感环住我的双臂越收越紧,踌躇片刻,终是轻搂了搂他的后背:“即大人珍重。”
终是决然推开了朱雀守,起身走到斗篷男子近前:“走吧。”
许是未料我如此爽快,那个九皋国的使臣一怔,转向朱雀守,意味深长:“这位即大人可是小姐的意中人?”
想了一想,我朝他粲然一笑:“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
虽然是个只知恪守君臣之礼的大木头,可也勉强算是我的男性朋友。反正这里没人知道男朋友实指情人,胡诌亦然无妨,如能让这位九皋国的使臣不屑我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配不上他们英明神武的大汗,反是皆大欢喜。
佯作吊儿郎当,脑袋微斜,我竖起拇指朝后点了一点:“本姑娘的男朋友遍布天下,这位即大人不过是其中之一。在这繇州还有四五个,要不要小女子给您一一细数?”
因是我效仿登徒子往日轻佻放浪的语气,使臣背后的黑衣人不约而同,皱起了眉。惟是斗篷男子不以为许,反是笑意渐深:“小姐不怕世人笑你放浪形骸?”
双手抱肩,我挑眉冷嗤:“你们男人可以堂而皇之,三妻四妾。女人结交异性就叫不守妇道,这未免有失公允吧。”
只可惜这位九皋使臣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听我这般惊世骇俗,仍未吓跑,沉声一笑:“小姐此言不无道理,只不过刚才你不是还说砍脑袋也要坚持一夫一妻?”
我微一扬眉,坦然摊了摊手:“结为异性知己,乃因志同道合。成亲却是不论身心,都要忠于彼此,断不可朝三暮四。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闻言,他良久不语,终是轻声一嗤,问:“如此说来,小姐是不愿做我们大汗的侧妃?”
适才拐弯抹角,总算言归正传,我扬眉一笑,以示默认。他渐沉下唇,煞是y冷:“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随我去九皋?”
“还不是因为你们咄咄人。”
我耸肩,“如若使臣大人就此作罢,小女子自然感激不尽。如果你一味痴缠不休,本姑娘这样手无缚j之力的弱女子就是极力反抗,也打不过你们这群大男人,最后自讨苦吃罢了。不如省着点力气,等见到你们的大汗,当面告诉他,本小姐没兴趣做他的小老婆。”
使臣闻言,不怒反笑:“小姐若是弱女子,咱们九皋国的女人就该自惭形秽了。”
他偏首,用九皋话对身后的手下说了什么,就见其中一人颌首领命,朝朱雀守走去。知这九皋使臣定是要灭口,我大惊,毫未犹疑,上前展臂拦在彪形男子的面前,趁他回首看向使臣,似是请示当要如何,我迅即探手抽出他腰侧的佩刀,架在颈间,冷冷凝望面色微变的一众九皋人,朝后退了数步,挡在朱雀守身前:“你们若敢动他,我即刻自尽!”
被我夺了佩刀的男子狠恼而视,正要上前,却被使臣喝住,只得悻悻退回使臣背后。我淡声一嗤,看向处变不惊的斗篷男子:“放过即大人,我就跟你们走。”
使臣扬唇,冷然一笑:“本使素来不喜事有后患。”
“呵,原来使臣大人是怕即大人搬来救兵围剿你们。”
我故作不屑,目露鄙夷,挑衅讥诮:“没想到你们九皋人那么没种。只会趁人之危,以多欺寡。”
“你这该死的女人!敢这样对我们……”
“窟哥!”
厉声喝止手下。使臣缄默良久,轻逸淡笑:“本使只是不愿带小姐离开羲和国的时候,事有差池。”
防患于未然,人之常情。我点头,讥笑渐深:“不过使臣大人也见到了。即大人现在身负重伤,起身都很是困难。若是这样的他搬来救兵前,还没有离开羲和国境的话,那么你们九皋铁骑的威名也不过尔尔。”
一箭毙命,箭法奇准,足可媲美训练有素的职业jūn_rén。只是方才出言不逊的那个叫做窟哥的男子听我贬低九皋铁骑,两眸骤暴冷芒,想是我歪打正着,说中了他们的身份。我微一蹙眉,然是无暇深思,抬高下颌,漠冷凝望为首的男子。直待良久,使臣终是扬起笑意,清冷倨傲:“有趣。就依小姐所言,本使饶他一命。”
话音刚落,他飞身至我面前,趁我怔愕,自斗篷探出一手夺下佩刀,点住我肩下x道,瞬即动弹不得,只得瞠大了眸,任他将我打横抱起。
“夕儿!”
许是急怒攻心,惟及瞥见朱雀守嘴角溢血,眸中满是惊痛不甘。我惨淡一笑,蠕动唇瓣,无声道别:“保重……”
经此一别,许是永诀。只是回眸,乍触隐在风帽底下的那张面庞,我惊震,目不转睛地凝住这个曾在满芳楼有过数面之缘的男子,隐隐知晓皇帝缘何获悉我曾在平凉城出现。怔愕良久,我张了张嘴,却终是只有化作苦涩。
原来是他。
贰拾叁章 · 九皋 '一'
“元妃,您醒了?”
她在叫谁元妃?
甫睁开眸,侍立矮榻边的少女如是敬唤,我一时惊愕,怔然相望。珠圆玉润的清秀少女露齿一笑:“元妃您生得可真美。”
小麦色的面庞透着健康的红润。一身草原服饰的九皋少女笑容明朗,对我上下打量一番,亦是慨然惋惜:“您太瘦了,许会受不住大汗的宠爱,生小王子的时候就更困难了。蔻娃为您梳洗后,就去嘱厨子熬些牛骨汤,让您好好补一补身子。”
听她无甚顾忌地高瞻远瞩,我啼笑皆非。可想起前些日子,尚在兰沧侯府被瑛嬷嬷和小妮子强灌甜腻的补品,不免黯然。榻边那个名唤蔻娃少女见状,却是慌了手脚:“就算瘦一些也没关系。您长得那么美,大汗看起来也很喜欢您,大伙儿都说您往后定是后宫里最得宠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