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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

仨人端起六杯酒,碰杯,微笑,饮下。

吃完饭,收拾好餐具,磊磊和宁儿便起身回去了。看看手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三十分了。抿灭手中的烟蒂,洗漱过后褪去外衣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睡去。下床,开灯。从烟灰缸里拾出两片被宁儿丢进去的安眠药片拂掉上面沾染的烟灰,和着白酒服下。关灯,上床,静静得等待着睡去。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放亮便起身下床。洗漱时发现胡须已经爬满脸颊竟有些无法相信镜中的便是自家嘴脸。出了门直径来到火车站蹬上了最早一班去往河北省的火车。一路上车窗外的雪景倒也美不胜收,唯一没有变化的是由远处传来的孤独的犬吠声。

下车后,沿着上次旅行时的路线,徒步踏着石子路朝山上走去。由于积雪未融,路滑的缘故一路上竟摔了三次脚,幸好都是有惊无险。

来到山上的树林里,看到有个农夫模样打扮的人正在挥舞着斧头砍着那棵被刻了字的树。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气愤。我怒不可遏得冲上前去,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他一个趔趄摔到了地上,我指着他大声得问道:“这儿有那么多的树,你为什么单单要砍这棵?你要生火可以去砍别的树,树干比这棵粗的这儿到处都是!”

那位农夫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雪说道:“我砍这棵树是因为它已经死掉了。”

“死了?”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儿每棵树现在都是一幅模样,你如何断定这棵树已经死了。”

“今年夏天的时候这棵树便枯死了。叶子早早得便落光了,树干也空了。不信你可以敲敲看。”

我半信半疑的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敲打着树干竟听到了“咚咚”得空d声。

“它死了,它真的死了。”我喃喃得说道。

我弯腰捡起深陷在积雪中的斧头朝树根处一下下得砍去。震落的积雪在半空中飞舞着,我的泪水顺着眼角流着。

“如果再加上我的漂亮脸蛋则刚好凑齐你的完美人生。”

“可是它会死去的…。”

“有时候我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你要毁了我的生活,还记得那棵树吗?”

“in santa monicathe wintertime; the lazy streets so…”

嘟嘟的话语在我的耳边回荡着。是那么的清晰仿佛由嘟嘟口中唱出的音符还一直徘徊在着树林里不曾离去一般。

伴随着一阵“吱吱”得声响,那棵树倒下了。我走到那位农夫身边将斧头递还给他。

“对不起!”说着我转身朝山下走去。

“想喝一杯吗?”他在我身后说道。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去。那人用右手做了一个端酒杯的姿势又说道:“到我家去,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就在这山脚下不远的地方。”

“那就打扰了。”我点头说道。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麻绳系在了树干上,我走过去和他一起拉着绳子朝山下走去。

“就在前面不远了。”刚走到山脚下他指着一户农家小院对我说道。

那农家院子的木门上贴着一幅早已班驳得不成样子的对联。虽说只能依稀的辨认出几个字来可是那红色的对联纸却在周围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耀眼,甚至还可以说是有几分的妖艳。房屋上仍堆着厚厚得一层积雪。可能是天冷的缘故吧!竟丝毫没有任何要融化的迹象。

进了门去见到院子里有一只骨瘦嶙峋的老黄狗静静得趴在一块主人为它扫出的一块空地上。见到主人回来,它也只是在原地摇了摇尾巴仿佛在抗议主人的冷落而让它产生的孤独。

“梦琴!有客人来了。”他把树干拖到院子的一角,冲里屋喊道。

“吱吱…”木门轴发出了它特有的声音。有一个身着羽绒服,把头发拢到脑后的女人从屋里出来了。

“这是城里来到的客人。”他指指我说道:“你去帮我们弄几样下酒菜再烫上一壶高粱酒,我们要喝上一杯。”

“行!你们先进屋里歇着吧!外头冷!”说着她便朝院子北面的厨房走去。

进了屋里,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去里屋炕上吧!里屋暖和些。”

转身进了里屋,只见里面有一张很大的土炕旁边生着炉子。

“坐,坐…”他指着土炕说道。又转身用火钩揭开炉盖用铲子铲了些碎煤进去。

“要抽根烟吗?”他在土炕上坐定后从口袋里摸出香烟问道。

我从他的手中接过香烟点燃。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呐?”他抽了口烟问道。

“大贺。”

“我叫富贵。刚刚那是我媳妇儿叫梦琴。是位不错的女子,没什么脾气。刚娶进门那会儿我觉得她有些太过于老实,三g子打不出句话来。后来才知道她不顶撞我是怕我和她吵架。再后来和她慢慢得熟识了她的话也就多了些,都是在被卧里说的俩人的知心话。”

“你们?”

“我们是结婚以后才认识的。拜堂时我都不知道她张的什么样子,揭开盖头以后才发现自己娶进家门的是一个活脱脱得大美人。白白的脸蛋,根本就不象我们农家的女人,好似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说着富贵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笑容是极其真切的。

“看的出来是位贤淑的女子。”我说。

梦琴端着一盘腌制的花生米近来了。富贵起身从屋角搬来一张桌子放到了炕上,梦琴放下手中的盘子便转身离开了。

富贵坐到炕上,一边拖鞋一边示意我也把鞋拖掉。俩人在餐桌旁盘腿对面坐着。不一会儿梦琴又开门近来了手里拎着一壶烫好的高粱酒,两支酒杯和两双筷子。放到餐桌上后,梦琴开口说道:“你们先慢慢喝着,我再去弄几样小菜来。”

“打扰了!”我欠欠身子说道。

“哪里,都是些农家小菜你可千万不要嫌弃才是。”说着她便转身离开了。

富贵为我和自己斟满了酒杯,说道:“来,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一杯热酒下去顿时觉得周身温暖了许多,舌尖也顿时感到异常的香甜。“这酒可真是异常的香醇呐!”我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

富贵又拿起酒杯一边斟酒一边说道:“这酒尽可以多喝些的,是我自己酿的高粱酒不伤人的,这手艺可是祖辈上传下来的。在城里可是喝不到这样的酒呦!”

“怪不得呐!”

“那棵树上的字是你刻上去的?”富贵试探性的问道。

“不是。”我摇摇头应道。

“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和它多少有些干系。对于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

这时梦琴又端来两道小菜,小葱拌豆腐和炖野兔r。放下手中的盘子后梦琴说要去大嫂家看看“等等”醒了没有便转身离开了。

“等等是我儿子。”富贵一脸幸福得说道。

“等等?”我重复道。

“等等是我儿子的名字,今年两岁了。梦琴生他那会儿才刚刚开春这漫山的树才刚刚吐出绿芽,野花也没有张骨朵。我想梦琴要是能晚生他几天就好了,这样等他以来到这个世界便可以见到漫山的绿树和遍坡的野花了。可是他就等不及所以我便给他取名叫等等。”

“为了等等,为了漫山的绿树和遍坡的野花。”我端起酒杯说道。

“谢谢。”

放下酒杯后富贵问道:“有交往的女朋友吧?”

“有的。”我从口袋摸出香烟递给富贵一支有自径叼上一根点燃。

“你们城里人就爱搞这些‘花’名堂。这爱一个人不能光说不做,用行动表明一切比什么都强。你看,我和梦琴结婚都快四个年头了,我就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不爱她哩。”富贵吸了口烟继续说道:“我是真的爱她,如此贤淑的女子怎能不讨人喜爱哩!可是我对她的爱都刻在这儿了。”说着富贵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富贵夹起块野兔r继续说道:“尝尝看,这是刚刚下套子抓住的兔子。这兔r可是好东西,梦琴生等等那会儿可全靠这兔r下奶哩。”

我夹起一快放进嘴里。“的确好吃!”

富贵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夏天这儿可是旅游的好去处。我便把南边那间空余的房间打扫出来做了客房。那阵有位城里的小伙子经常过来住。后来我发现他每次来带着的姑娘都不一样,我一气之下便将他赶了出去并说永远也不做他的生意了。你们城里的孩子都这样吗?我想应该不是的吧?”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样不好!这不是在糟蹋别人而是在糟蹋自个儿。等结婚后有了孩子会让自己感到愧疚的。是不是觉得我们乡下人思想上有些太过于老套了。”

“没有,你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

之后,我和富贵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他自酿的高粱酒。富贵还给我讲了如何种庄稼如何下套抓兔子。

不知不觉间太阳快下山了。临行前富贵取来木锯将那端刻了字的树干锯了下来,交给我说道:“带回城里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刻字的人,交还给她。如果找不到她将这树干放在家里做摆设也是挺不错的。”

我接过点点头。

“别看我今天在这山上砍了一棵树,等来年的开春我一定会再种上一棵的。我们山里人就指望这点绿色来挣你们城里人的钱哩!”

富贵将手中的木锯放到一旁继续说道:“等来年开春,等这山上都绿了带上你的女朋友过来,这儿有住的地方。我请你们去河边去吃烤羊r。”

“谢谢!我会的。”

“一定?”富贵认真得问道。

“一定。” 。。

天黑黑 (10)

我搭上末班车回到了北京。在回家的路上,我路过一家照相馆便进去为那节树干拍了张照片。我叮嘱摄影师说,一定要把树干上的那几个字拍的清晰些。

出了照相馆回到家里。宁儿和磊磊不知道去了哪里。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便起身下床,从烟灰缸里找出两片安眠药和着白酒服下。

第二天。早上。我去照相馆取回昨晚拍的照片折径来到一家打印店。进门后我对老板说,我要打印寻人启示。纸张的最上面要印上寻人着两个字,中间是这张照片,最下面则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将寻人启示打印了一百份,结帐时打印店老板看着我微笑着说道:“以前也帮别人打印过寻人启示可是这样的寻人启示还是第一次见到。”

出了打印店走到不远处的公交车站。随便得蹬上了一辆不知开往何处的公交车。漫无目的的下车,漫无目的的随手粘贴着寻人启示,再漫无目的的上车,下车…

等我贴完手中的寻人启示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深夜了。磊磊听到了我的开门声便拎着一瓶白酒过来问我,要不要喝一杯?进屋后和磊磊坐在床上小啜着。

“这两天你都去哪儿了?怎么没见到你。”磊磊开口问道。

我呷着手中杯里的白酒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将给磊磊听。

磊磊呷干杯里的白酒,用拿酒杯的手指指写字台问道:“就是那段树干?”

我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

礼拜四。厚厚得积雪已经开始融化,到处都变的坑坑洼洼。上课时依旧未见到嘟嘟,心思也根本没有用在听课上。脑子里也未曾出现任何过去的画面而呈现出一片混沌的白色。这空白竟有些像寂静得夜一般可怕。

四天后。依旧未能见到嘟嘟。我依旧在延续着我的孤独,脑子里竟时常泛出罗曼•罗兰的话语。“我从哪里来,我现在又被关在哪里?…”“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囚犯。”“……”

礼拜二。上课时移动电话突然震动起来。从后门走去教室。

“喂。”

“你是贴的寻人启示?”电话那端传来陌生的声音。

“是我。”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那棵树死了,我刚好经过那里…。”

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我挂上了电话。

晚上八点。我抱着那端树干,前往和刻字人见面的酒吧。可能是时间太早的缘故酒吧里面空荡荡的。我选了一个正冲着门的位子坐下,将那段树干放在了身旁较显眼的位置上。

服务生走过来问我要喝点什么。便点了被双份的杜松子酒。酒吧里回响着艾伦•金斯堡朗诵的自己创作的诗——嚎叫。

杯里的酒被我喝光了,我晃动着空酒杯示意服务生再来一杯。

看看手表已经是十点五分了,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呷干了杯里剩下的就正准备结帐离开,有个姑娘推门近来了。她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要喝点什么?”她在我对面坐定后我问道。

“啤酒。”她盯着那端树干用淡淡得口吻说道。

我身手叫来服务生,为她要了一杯啤酒。

我从口袋摸出香烟,自径燃上一根。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我不解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那么的残忍?”

“我…。”

“我刚刚才忘掉他离去后的痛楚,你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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