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意决定,霍地将车子停在路旁。
“泰扬?”她眨了眨眼,净是不解。
“欣仪,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他转头望她。“孩子真的是我的吗?”
她顿时心慌,眼神闪烁不定。“当……当然是你的啊……你怎么会这样问……”
“欣仪,你还不承认吗?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泰扬!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她老羞成怒打算否认到底,因为这件事她没告诉过别人,也许只是泰扬的胡乱猜测罢了。
“孩子只有九周大,而我们至少有四个月没做a。”他静静道出其中倪端。
“我……”她脸色苍白,千千万万料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精明,她处心积虑所布的局居然就这么毁了。
“欣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很奇怪,他并没有一点愤怒的欲望,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是啊!刘育宏形容得可真贴切,这阵子他像失去了生活重心般的行尸走r,除了朱欣仪肚子里的孩子能教他情绪稍有变动,似乎再没任何事物能引发他的注意。
但他也确实发现得太慢了,再怎么会藏肚子的女人;不可能都四个多月的身孕肚子还如此平扁,会忽略这些奇异现象源自于他从来就不曾正视过朱欣仪,他怀疑过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真的好吗?他本身早就无所谓了,因为他已让今生挚爱伤害得彻底;那朱欣仪呢?这样的婚姻是否也牵制了她的一生将贡献给这个不爱她的男人?
“泰扬,对不起……”她无助不已,小手绞扭着,不知道他将如何对付她的欺骗。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错了,经历一段刻骨铭心恋情的泰扬,旧往刚硬的心已柔软许多。
“我……我怕被发现……不过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的!”她激动地想挽回。
“孩子……是谁的?”纵使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也相信朱欣仪不是乱搞性关系的女人,不会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晓得。“你到美国出差那三个月,出了什么事情?”
朱欣仪向来的精明干练霎时消失殆尽,愁苦着脸蛋郁郁说着,“孩子是亚瑟的。”
“亚瑟是谁?”
“亚瑟是美国凯梨公司的总裁,我之所以代表公司出差,就是为了与他谈一椿合作案……”
原来,就在他们谈妥了公事之后,开朗大方的亚瑟便直言对朱欣仪一见钟情。亚瑟谙中文且体贴温和,让总是遭泰扬冷落的朱欣仪难免动心,两人到酒吧喝了些烈酒,她很快便理智丧失的向他诉说多年来心中的痛楚,然后就这么不自禁的与他发生了关系。
“他强要了你?!”泰扬惊吼。
“不……我想你现在一定觉得我烂透了……”朱欣仪忏悔的流下泪水。
当时的她借着几杯黄汤下肚,投向亚瑟胸怀,但她非常清楚亚瑟是很绅士的男子,是她纵容自己与别的男人共赴巫山。“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当她察觉怀孕时,她只觉得老天爷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与泰扬交往三年,做a的次数多到无法计算,和亚瑟不过就那么一次,她却中奖了。
“欣仪,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伸手搂住她,心中让歉疚绞扭着。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而她的脆弱是他造成的。
她悲伤的捉紧他胸襟,心中已有所领悟。这个男人从来没爱过她呀……
“泰扬,你为什么不骂我?!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她宁愿得到他的责备,而不是这样的体谅。
“别说了,那个男人的资料给我,我会暗中联络上他,绝不会让你独自伤心。”他想,这才是他唯一该做的补偿。
“不!你让我说!”她凄厉的摇晃螓首。“不要对我这么好!是我去找韩玮求她离开你!我骗她我怀了你的孩子,这一切全是我造成的!”说完,她已泣不成声,哭倒在他怀里。
仿佛炸弹在泰扬心窝爆裂,他无法思考,全身僵硬
泰扬从朱欣仪口中得知了他所不知道的一切,但他并未责骂朱欣仪,只因他才是造成所有人痛苦的罪魁祸首。
他回想起和韩玮分离的那一夜,心就绞痛不已,还有更多的不舍与怜惜在凌迟着他的心。他无法想像当时的韩玮是如何隐藏对他的感情,强自己说出那些违背心意的残酷话语。
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那夜她突然主动的原因,就像在与他诀别似的最后缱绻。
韩玮是用自己的幸福在爱他,只可惜他的心魂已羁绊在她身上,没有了她,他即便有了新家庭、有了别的女人替他生的骨r,他的生命也永远无法圆满,“韩玮”这个名字是他无力摆脱的遗憾。
这样的转机让泰扬很急、很急的冲至韩玮住处,怎料开门的是位中年妇人,而非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
中年妇人审视着他。“先生,你要租房子吗?可是我们只租女孩子喔!”
“不是的!我要找韩玮。”他赶紧表明来意。
“哦!”中年妇人恍然大悟。“韩小姐前天就搬走了呢!”
“搬走了?!”他惊愕。“知道她搬去哪了吗?”
“这我是不晓得啦!你是她的朋友,打电话问不就得了?”
“她的手机没开机!”他来之前就打过了。
“那我就没办法了……对了!你等我一下!”中年妇人忆起什么似地进屋子里,然后将一枚戒指递给泰扬。“这是她放在桌上忘记带走的。”
泰扬一眼便发现这是他买给她的琥珀戒指,他怔住了。
真的是她忘记带走的吗?或者这是她放弃这段感情的决心?
中年妇人瞧他发愣的模样,大抵了解这年轻人是韩玮的什么人。
把房子租给韩玮有八个月之久,虽然没什么深厚交情,却是她到目前为止最满意的房客,至少韩玮不会像以前那些女孩,每天带不一样的男人开什么party,吵得附近邻居纷纷向她抗议,烦都烦死了。
“这样吧!搞不好她会回来找戒指,我再请她跟你联络好不好?”中年妇人不忍见泰扬失意,给了好提议。
“谢谢。”泰扬苦笑,心底很清楚韩玮听到他的名字时,恐怕只会逃得更远。
“唉!说到你们年轻人啊……耶?!那不是韩小姐吗?”
泰扬反s性转头。“韩玮!”
原本垂首看着地上走路的韩玮闻言心一惊,头抬起就望见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的主人,她直觉想逃,双脚却像是让人钉住般动弹不得。
中年妇人还多事的将韩玮和泰扬推进屋子。“我看你们就好好谈谈吧!”
“房东太太!不必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会收你房租的!”中年妇人还有心情开玩笑,接着顺势关上门,将空间留给他们。
韩玮拧紧黛眉,眼神胶着在门板上,不晓得该如何面对泰扬。
“房东太太还满好的。”泰扬想缓和两人的僵持,韩玮却不领情,打开门就要走人。
他飞快的抢先一步堵在门口。“别走!”
“你干嘛?”她没看他的脸,目光抛向别处。
“你是回来找戒指的吗?”他摊开握住戒指的掌心。
琥珀石的光芒让她的脸蛋有一闪而逝的诧异。“不是!”
“那你回来是为……”
“不干你的事!”
她的冷酷令他心口一紧,嘴唇缓缓掀动。“孩子不是我的。”
“你……”她起初很是错愕,连忙又将情绪收纳回冰冷心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解释给你听……”
不管她如何戴上绝情面具不搭理他,泰扬仍然将朱欣仪与亚瑟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已经联络上亚瑟了,他表明自己很爱欣仪,明天就会抵达台湾和欣仪谈开,并跟我保证他一定会娶她!”
岂知韩玮听完非但没有释怀,还寒着一张冰颜怒斥他,“你这个混帐!”
泰扬被骂得六神无主,张着嘴却词穷。
“你以为你把事情处理得很完美了吗?你根本没考虑到她的心情!”
“我有经过欣仪的同意!”泰扬澄清,不能再让韩玮对自己有一丁点的误解。
“她都怀孕了,还能不同意吗?”她捏紧了拳头。“她爱你啊!你怎么可以把她推给别人?!”这一刻她突然很同情朱欣仪,让心爱的男人安排自己与其他男人的婚事,该是件怎生绝望的痛楚。
“可是我爱的人从来就不是她!是你啊!”他抓住她娇小的肩膀使劲摇晃,她却回避的将耳朵捂住,他只好硬抱紧她柔弱的身躯,将她的头颅压在胸口。“我不准你离开!我爱你,我爱你啊!”
敌不过他的力量,她只能任他拥着,他执着表白的爱语在他的胸腔形成一股强大共鸣,连带震撼了她的心。
“你好自私……”她无法否定他的爱,只因她感受到他身体的热烫,他的爱是那么尖锐的刺进她心房,一种夹杂喜悦和自责的矛盾撕裂着她,但她如何接受自己的爱情竟毁灭了一个女人努力维持了三年多的梦想?!
“我没有办法不自私,谁教我已经深深爱上你了。”关于这点,泰扬勇于承认,他的心就只有一个,也只能爱一个女人。
“她爱了你三年多啊……”韩玮沉痛的将心比心,只要一想到朱欣仪那日的悲伤神情,她便惭愧不已。“你一定不知道,那天她跪着求我时有多悲哀,而你居然还这样伤害她……”
“韩玮,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脚踏两条船,但我从来没爱过她是事实。”他感到有些不悦,不明白她为何处处替朱欣仪着想,比起他的爱,她反倒较在乎朱欣仪受的伤,但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难道她不懂吗?
“既然你不爱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和她交往!”那就像是慢性毒,先用虚情假意一点一滴侵蚀,最后的分开才是致命的毁灭。
“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我不知道我会遇到你,然后爱上你。”
他在压抑一股莫名的火气。“你别这么死心眼好吗?每个人不都经过几场交往之后,才寻找到真爱的吗?虽然我伤了她,但也间接给了亚瑟爱她的机会啁!”
韩玮并非看不出泰扬已动怒,她咬咬下唇又道:“这么说来,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们就不会分开,也许几年之后,你也会爱上她……”
“韩玮,你够了!这根本是两码子事!”他音量忍不住大了许多。
她不甘心的吼回去,“你吼什么吼?!我说的并没有错啊!都是因为我的出现!我是第三者!第三者你懂不懂?!”
“收起你过度泛滥的正义感,她已经要嫁给亚瑟了,你不必再把你的怜悯发挥在她身上,我来找你,是谈我们的事。”
“自私!”她冷嗤一声,忽然明了这男人残忍的一面。“我最讨厌自私的男人!”说完,她发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便奔跑离去。
她要让他知道,纵使他是太阳,她亦不愿当那些永远围旋着他的行星!
他被打偏了俊朗脸庞,心中勃发的愤怒却无处宣泄,手一扬欲摔掷的动作,在意识到掌中紧握的是那枚琥珀戒指后,忙不迭收回手。
像被抛弃在迷途森林,他已丧失方向感,到底该走哪条路,才是寻回她的终点呢……
“千岁,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韩玮激愤地说。
现在是学校下午第一堂课,韩玮和巩千岁相约跷了课到不远处的餐厅吃饭。她们同班了一年多,却在不久前才结交为好朋友,只因她们在班级里皆属于“弱势人士”,也就是被团体排挤的音思,只不过韩玮是因美艳冰冷不爱与人亲近,巩千岁却是由于长相平凡,不懂打扮而与同学显得格格不入。
“应该吧!”千岁大概听完韩玮的叙述,点点头后又翻看着报纸,用红笔在征才广告上圈画着。
“什么应该?!他这样根本是在玩弄女人……千岁,我在跟你诉苦耶!你专心一点好不好?”韩玮手掌覆盖住报纸,没好气的抱怨。
“我在听啊!”千岁拯救出报纸,继续往下一页奋斗。“我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啊!你是满有正义感的。”之前她们还不算要好的时候,每次她被同学欺负,韩玮都会来替她帮腔。
“重点是他劈腿!和我的正义感没有关系!”
“嗯!那我换个讲法。”千岁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她。“韩玮,你在害怕吗?”
韩玮一窒。“我……我怕什么?”
“你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第二个朱欣仪,是吧?”千岁一针见血的说道。
“我……”韩玮有些慌然,千岁确实抓准了她极欲隐藏的心事。“算是吧!但是夺人所爱本来就会有报应的啊!”
“你的情况不能算第三者好吗?当初你并不晓得他有女朋友啊!既然他女朋友都要嫁别人了,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嘛!”千岁和目前的男朋友也是经历一场苦恋才能无忧无虑在一起,现在的她成长了许多,也珍惜眼前所有她认为最重要的事。
“我怎么能不想?!你不认为那样的男人太危险了吗?”韩玮就是忍不住钻牛角尖。
“难道你能发誓这辈子就只爱他一人?”千岁反问。
“可以!”
千岁拧了拧眉,韩玮的坚定令她心惊。“你都这么爱他了,还打算放弃他?”
“因为我没有勇气再承受一次失去他的痛苦。”韩玮笑得苦涩。
“可是我真的不觉得你这样会比较好过。”千岁很不苟同的摇摇头。
“你会后悔的!”
“无所谓了,反正我话都讲得那么绝了,我想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也不可能再来找我了,这样……不就什么烦恼都没了吗?”韩玮垂下眼脸,口气虽是轻轻柔柔的,却有着难以抹减的落寞。
其实她也了解感情这种东西有多难以掌握,说变就变,连个预兆都没有。就嘲笑她懦弱吧!她只是不懂老天爷究竟还打算如何折磨她,为何总是要夺走她最重视的人……先是她过世的父亲,然后是她母亲,至于泰扬……
本来就不该属于她的吧!
千岁原本还想劝服韩玮,忽然眼尾觑见露出一小角的体育新闻,似乎写了“泰扬”两字,她好奇抽出来看,接着冷不防进出一句,“就算他想找你,恐怕也没办法了。”
“什么意思?”千岁严肃的神情令韩玮心头一紧。
“你自己看吧!”千岁将报纸递给她。
昨日“赤蝎队”与“蓝鲨队”进行第二场冠军赛,到第六局下半场由“赤蝎队”进攻,当时一出局状态下“赤蝎队”背号二十西号的泰扬选手已在三垒位置,“赤蝎队”教练便采取强迫取分战术,不料泰扬冲回本垒时与“蓝鲨队”捕手激烈撞击下倒地不起,赶紧出动救护车以担架紧急送医,初步判断是右脚骨折,加上复健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但是奥运选秀迫在眉睫,是否代表蝉连三届“全垒打王”的泰扬将与今年奥运擦身而过……
韩玮努力从些微模糊的照片上看到医院名称,抓了包包便狂奔而去。
千岁傻眼的睇望她的背影,心想泰扬这一撞,可撞回了心爱女人了,也算值得了。
第十章
韩玮匆匆忙忙付了计程车资后便下了车,岂知一冲进医院大门,就看见几位警察和保全排成一列,正和无数名众搏斗维持秩序。
从那些疯狂群众的喧哗声中,她听出那全是开心泰扬的球迷们,于是赶紧垂首以发掩脸跑了出来,怕让人认出自己正是被狗仔队爆料的第三者。
就在她徘徊医院门口、百思不得入门时,倏地有人拍了拍她肩膀。
“啊!果然是你!”刚停好车的刘育宏眼尖的认出韩玮。
“你是谁?”她退了一步,虽觉他有些面熟,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你想进去看泰扬吧?”刘育宏挑了挑眉。就算他没泰扬红,好歹也小有名气,想不到她居然认不得他……算了,这又不是重点。
“你是谁?”她防街心极强,非得确认对方身分。
“我叫刘育宏,之前你看过我啦!就在……就在你打翻客人火锅的那间店。”他一时想不起那问餐厅的名字。“我是泰扬的队友啦!”
她警戒的瞅视他。“你要做什么?”
“我不是坏人啦!你不是要找泰扬?从大门进去恐怕很麻烦。”韩玮防备的姿态令刘育宏想大呼“好心被雷亲”。
“你……可以帮我?”说到此,她口气放柔了些。
“你跟我走吧!”刘育宏领着韩玮从侧门进入,直达电梯六楼最遍避的病房,并将手中的塑胶袋交给韩玮。“你帮我拿进去吧!”
“那你呢?”接过水果,韩玮其实是有些害怕和泰扬独处的。不晓得看到她,泰扬会有什么反应?
“你才是泰扬的“药”,搞不好他会骂我当电灯泡哩!”刘育宏啧了一声。“他好像心情不太好,你自己注意一点。”
“嗯……谢谢。”
“那我先走了!”
刘育宏离开后,韩玮做了个深呼吸,沉淀一下浮躁的心情,才转开门把进去。
病床上的泰扬右脚打了厚厚一层石膏,双目紧闭,似乎是睡着了,为避免惊醒他,韩玮蹑手蹑脚、怕发出太大的声响。
“你们都回去,我不想吃东西,也不想看到任何人!”
她才将袋子放置桌上,泰扬突然开口说话,她转头看他,发现他仍没有睁开眼睛。
“你……连我也不想见吗?”她讷讷地道,当看见那枚琥珀戒指被搁在他枕头边时,心海又是一阵翻腾。
他霍地张开眼眸,俊颜充斥着诧然。“你……怎么会来?”
“我有看到报纸写你受伤了。”
“该死的!”他颓丧的捶打床铺,不愿她看见自己这么没用的样子。
她不懂他的心思,以为他不想看到她,咬住下唇举步欲离开。
“你要去哪里?!”他急急攫住她的皓腕。
“既然你嫌我碍眼,那我走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容易她出现了,他怎可能再让她从身边逃开。“留下来陪我好吗?”
她凝滞了半晌,才拉了张椅子坐下。“戒指可以还我吗?”那是他们曾经美好的唯一证物,她要妥善保存。
“嗯?”他瞄了眼戒指。“可以,那本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