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陛下。〃
〃没什么,贝特朗,〃他说道,示意佩尔蒂埃与他坐到一起。〃你现在到这儿来。〃
他们凑在一起轻声地说了几句话,然后,佩尔蒂埃走到了前面。
〃各位诸侯,〃他大声地说,〃各位诸侯,请安静。下面请雷蒙德…罗杰·特伦卡韦尔子爵讲话。〃
特伦卡韦尔走到亮处,双手挥动着向所有的人打招呼。大厅随后安静下来。
〃各位诸侯,朋友们,〃他说,〃欢迎大家。〃他的声音像钟声一样洪亮、沉稳,听上去不像是他这个年纪人的声音。〃卡尔卡松的各位诸侯,谢谢你们的光临和耐心,对此我深为感激。〃
佩尔蒂埃用眼睛朝台下人群扫视着,想把握人们的情绪。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表情,好奇的、兴奋的、自我陶醉的以及胆怯的。所有的表情他都读懂了。等他们知道了为何被召集到这里,尤其是知道了特伦卡韦尔要他们做什么时,恐怕所有的人都会手足无措的。
〃我热切地希望,〃特伦卡韦尔接着说,〃锦标赛和圣…纳泽尔节能够按计划在本月底举行。然而,我们今天得到一个重要而且影响深远的消息,我觉得应该告诉大家。因为它和我们所有人都有关。〃
〃考虑到有些人没有参加我们上一次的政务会,我再讲一遍我们目前所处的形势。一年前的复活节,由于罗马教廷的使节和牧师没能成功地说服我们这块土地上的自由人皈依罗马教廷,罗马教皇诺森三世恼羞成怒,认为被他称为〃异教肿瘤〃的基督教派在沛斯多克地区的蔓延已失去控制,于是鼓动并组织了一支十字军来进行剿杀。〃
〃教皇声称,那些被称为异教徒的人,即纯净教派的人,比真正的萨拉森人还要坏。尽管他的话充满了煽情和诡辩,但没有人愿意听。法国国王也不为所动,迟迟没有表示支持。〃
〃他攻击的目标就是我的叔父雷蒙德六世……图卢兹伯爵。的确,因为我叔父手下的人鲁莽,参与谋杀了罗马教廷使节……彼得·德·卡斯泰尔诺,教皇才首先将目光盯向沛斯多克地区。他们指控我叔父在其领地上容忍异教蔓延,同时暗示我们这片土地上也有类似情况。〃特伦卡韦尔迟疑了片刻,又对刚才的话做了修正,〃不,不是容忍异教,而是放纵、鼓动纯净教派在他的地盘上扎根。〃
一个一看便知是个苦行僧的人靠前站着,他举起手,要求发言。
〃这位教友,〃特伦卡韦尔赶忙说道,〃你能不能再等一会儿。等我把话说完了,大家都有机会发言,大家再进行辩论。〃
那人紧皱眉头,很不高兴地垂下了手。
〃各位朋友,这容忍和鼓动之间的界限可是很细微的。〃他继续轻声说道。佩尔蒂埃不由地点点头,暗自赞许他阐述问题的精妙之处。〃所以,我坦率地承认,我尊敬的叔父的虔诚可能名不副实……〃特伦卡韦尔顿了一下,引导在场的人对此进行批评。〃同时,我也承认,他的行为也并不是无可指摘,但这件事的对与错不应该由我们来判断。〃他笑道,〃让牧师们来辩论神学,让我们来平静地过我们的生活吧。〃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了一块y影,现在,他的话没那么轻松了。
〃这已不是我们这片土地的独立和主权第一次受到北方侵略者的威胁。我不认为侵略会取得什么结果。我也不相信,在天主教会的保佑下,基督徒的血会洒在基督徒生活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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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六章(3)
〃我叔父图卢兹却没有我这么乐观。从一开始,他就确信侵略的威胁是真实存在的。为了保护他的土地和主权完整,他愿意与我们结成联盟。我告诉他,你必须记住:我们这些沛斯多克人,愿意与我们的邻居和平相处,不管他们是纯净教派的人、犹太人,还是萨拉森人,只要遵守我们的法律,尊重我们的生活方式和传统,那就是我们的朋友。我当时就是这样回复他的。〃他顿了顿,〃现在这依然是我的回复。〃
佩尔蒂埃点点头,对子爵的话表示赞许。他看着大厅里掀起一片赞同的声浪,甚至主教和牧师都受到了感染。只有刚才那个孤独的僧侣纹丝不动。从衣着颜色来看,他属于多明我会教派。〃我们对于容忍有不同的解释。〃他带着浓重的西班牙语口音咕哝着。
在大厅后面稍远点的地方,另一个声音叫喊着:〃对不起,陛下,可这些我们都知道。这都是旧闻了。现在有什么新情况?为什么召集我们参加政务会呀?〃
佩尔蒂埃听出那个傲慢、慢条斯理的声音是布朗热·德·马萨布拉克五个儿子中那个最爱惹是非的儿子。他本想站出来制止他,但感觉子爵将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也就没吭声。
〃蒂埃里·德·马萨布拉克;〃特伦卡韦尔说,话里话外柔中带刚。〃非常感谢你提的问题。但是,我们这里有些人不像你对复杂的外交那么了解。〃
一些人笑出了声,蒂埃里的脸唰地红了。
〃但你提问的是对的。我今天把你们召集到这里来,就因为形势发生了变化。〃
尽管没有人说话,大厅里的气氛马上变了。佩尔蒂埃很高兴地注意到,如果子爵意识到大厅里紧张气氛加剧,他会不露声色,而是继续以一种轻松、自信和权威的语气说话。
〃今天早上我们得到消息,北方jūn_duì入侵的威胁比我们预想的更严重、更紧急。这支邪恶的jūn_duì自称十字军,他们在约翰浸礼教会教徒节这一天在里昂聚集。我们估计大约有两万骑士,此外,还有成千上万的工兵、神甫、马夫、木匠、牧师、蹄铁匠随行呢。这支jūn_duì由西多修道院院长、有白狼之称阿诺德…阿马尔里克率领,他们已经从里昂出发了。〃他停顿了一下,环视大厅四周。〃我知道这个名字会像铁块一样重捶你们多数人的心脏。〃佩尔蒂埃发现年长一点的政治家们都点着头。〃和他在一起的,有里姆斯、森斯和卢昂的天主教大主教,还有奥敦、克勒蒙、内维斯、拜约、沙尔特及利索的主教;非教会方面,尽管法国国王菲利普没有响应号召提供武器,也没有允许他儿子代替他去,但是北方很多贵族和小公国都这样做了。康戈斯,你来说说吧。〃
听到叫他的名字,书记员康戈斯动作夸张地放下手中的鹅毛笔,柔软的头发披下来遮住了脸。由于长期呆在室内,他白而松软的皮肤看上去几乎是半透明的。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到自己的大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卷羊皮纸,汗津津的手中好像攥着一条性命。
〃念给大家听听。〃佩尔蒂埃急促地嘟哝着。
康戈斯吐了口气,清了好几下嗓子,才开始念起来。
〃布岗蒂公爵厄德;内维斯伯爵埃文;圣波伯爵;奥文尼伯爵;皮耶·德·沛斯多克瑟;埃文德·日内瓦;纪·德艾弗诺;戈歇·德夏特维;赛门·德·蒙弗……〃
康戈斯的声音尖利而没有表情,可他念的每一个名字像石头落入干枯的井中一样,在大厅里回荡着。这些都是北方和东方有影响的贵族,他们有可以支配的资源、钱财和人力,都是强大、可怕的敌人,不可轻视。
渐渐地,那支组建起来威胁南方的侵略军的规模和性质开始明朗了。连亲自看过这份名单的佩尔蒂埃都感到后脊梁开始发冷。
这时,大厅里的人开始低声议论,有惊奇的,有不相信的,也有表示愤怒的。佩尔蒂埃找到卡尔卡松卡塔尔主教。他正在专心地听讲,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旁边还站着几个卡塔尔教主要的牧师。接着,他锐利的眼睛又找到了愁眉苦脸、戴着兜帽的卡尔卡松天主教主教贝朗热·德·罗什福尔。他抱着双臂站在大厅的另一边,两侧站着圣…纳泽尔大教堂的牧师以及从圣塞尔农来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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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第六章(4)
佩尔蒂埃能确信,德·罗什福尔至少暂时会维持对特伦卡韦尔子爵的效忠,而不是效忠教皇。可这能持续多久呢?一个多头效忠的人是不值得信赖的。他终究有一天会改变立场,就像太阳总会从东边出西边落一样。佩尔蒂埃不止一次地想,是不是应该将这些教士从大厅里打发走,免得他们听到什么后向他们的主子报告。
这时,大厅后面有人喊:〃不管有多少敌人,我们都能抵挡得了。〃〃卡尔卡松是牢不可破的!〃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拉斯图也牢不可破!〃很快,大厅里每一个角落都传来慷慨激昂的声音,像惊雷在努瓦尔山的山谷里回荡。〃让他们来吧,〃另一个声音高喊道,〃我们要让他们瞧瞧什么是战争!〃
特伦卡韦尔举起手,微笑着对人们的支持表示感谢。
〃各位诸侯,朋友们,〃他近乎大声地喊起来,〃感谢你们有这么大的勇气,也感谢你们的赤胆忠诚。〃他停顿了一下,等着大厅里静下来。〃那些北方人不必对我们忠心,我们同样也不必对他们忠诚,但世上的人都统一在上帝的旗帜下。然而,我不希望看到受义务和家庭关系约束以及有责任保卫我们这片土地和人民的人背叛。我是说我的叔父和王侯图卢兹伯爵雷蒙德。〃
大厅里突然寂静无声了。
〃几个星期前,我接到报告,说我叔父接受了一个羞辱的仪式,连我都感到害臊,不好意思说出来。我对有关传言进行了核实,发现事实的确如此。图卢兹伯爵在教皇使节的见证下,在圣吉尔大教堂重新回到天主教的怀抱。他腰以上的衣服被剥光了,脖子上戴着忏悔者的带子,在牧师的鞭笞下跪在地上请求宽恕。〃
特伦卡韦尔停顿了一下,以便让人们消化他说的话。
〃他通过这种卑贱的手段,重新回到了罗马教廷的怀抱。〃这时,议会厅里传来一阵嗤之以鼻的自言自语声。〃不过,还有,朋友们,我不怀疑他采取这样的可耻行动,是为了显示他坚定的信仰和对异教徒的反对。即使这样,似乎也不足以阻止他预料中的灾难降临。他已经将领地的控制权交给了罗马教皇的使节。我今天又获悉……〃他停了一下。〃今天,我获悉,图卢兹伯爵雷蒙德带着几百人已到瓦朗斯,离这儿还有不到一周的路程。他现在只等着命令,率领北方侵略军从勃凯尔过河,进入我们的领土。〃他又顿了一下。〃各位诸侯,他已经扛起了十字军的十字旗,准备向我们进军了!〃
大厅里终于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吼声。〃安静!〃佩尔蒂埃将嗓子都快喊哑了,想维持大厅的秩序,可大厅里一片混乱。
子爵跨步向前,走到台子边,站在家族盾徽的正下方。他的脸颊通红,但眼中闪动着战斗的光芒,脸上表现出不屈不挠和大无畏的气概。他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大厅和大厅里所有的人。这一手势让在大厅里的人都平静了下来。
〃所以,朋友们,盟友们,本着世代以来荣辱与共的精神和兄弟间的赤诚,我把你们召集到这里听取你们的意见。我们法国南部人现在只剩下两条道可走,现在的问题是:为了卡尔卡松,为了法国南部的土地,〃我们要投降,还是要战斗?〃〃
当特伦卡韦尔感到实在讲累了并坐回椅子时,大厅里回荡起一片喧嚣声。
佩尔蒂埃禁不住弯腰将手放在年轻的子爵肩膀上。
〃说得真好,陛下。〃他平静地说,〃非常得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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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第七章
第七章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了,辩论仍在激烈进行着。
大厅内,理智的辩论已开始发展成谩骂和指责。一派支持坚决回击敌人。另一派的观点则偏向图卢兹伯爵的盟军,认为如果对聚集在里昂的jūn_duì的规模估计无误的话,那么他们的力量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抵挡这支敌军。
争论的界线是按地理而非意识形态来划分的。那些位于易攻难守的平原地区的诸侯寄希望于谈判。辖地在北面努瓦尔山高原或南面萨巴提斯山和比利牛斯山区的诸侯则决心抵抗,和敌人战斗到底。
佩尔蒂埃知道,特伦卡韦尔子爵的心思和他们是一样的。他和那些山地诸侯好像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具有一样坚定的独立精神。但佩尔蒂埃也知道,特伦卡韦尔的头脑会告诉他自己,保卫他的土地和人民的唯一办法,是把自尊放到肚子里去,谈判妥协。
傍晚的时候,大厅里的人没有了斗志,争论也不那么激烈了。
现在是收场的时候了。
他让仆人取来水,将一块方巾在罐中浸湿后,递给了子爵。
〃陛下,请用毛巾。〃他说。
特伦卡韦尔心存感激地接过湿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子。
〃你觉得他们讨论得够充分了吗?〃
〃我觉得够充分了,陛下。〃佩尔蒂埃答道。
特伦卡韦尔点点头。他坐在椅子上,两手紧紧扶着雕花木扶手,看上去与第一次站起来向大家讲话时一样冷静。
〃此次辩论和我们预料的一样,陛下?〃
〃不错,〃特伦卡韦尔答道,〃尽管他们的意见不完全一致,但我想,少数派在这件事上会遵从多数人的意见……〃他停了一下,言词中第一次透露出一丝犹豫和懊悔。〃但是,贝特朗,但愿还有另外一种解决办法。〃
〃我知道,陛下,〃他平静地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是,不管我们有多么不情愿,都没有替代的解决办法。保护人民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与你叔父进行的停战谈判上了。〃
〃他可能拒绝接受我的要求,贝特朗。〃他淡淡地说,〃上次会面时,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们不欢而散。〃
佩尔蒂埃扶着特伦卡韦尔的胳膊。尽管有同样的担心,但他仍表示,〃我们还是要冒险试一试,从那时到现在,时间已经挺长了。事实将会证明自己。如果十字军的规模真像他们说得那么大……即使一半大……那么我们都将别无选择。在圆城内我们能确保安全,可是城堡外的人民呢?谁来保护他们?雷蒙德伯爵决定扛起十字军的大旗,使我们和陛下您成为唯一潜在的进攻目标。十字军现在不会解散,它需要有一个进攻的目标。〃
佩尔蒂埃低头看着雷蒙德…罗杰愁眉不展的脸,看到他脸上充满了懊悔和痛苦的表情。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说不出来。
〃陛下,您已经尽了一切努力。您现在必须毫不动摇,坚持到底。手下的人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
特伦卡韦尔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盾徽,然后转向佩尔蒂埃。一时间,他们的目光对视着。
〃通知康戈斯。〃他说道。
佩尔蒂埃长舒一口气,赶紧走到书记员坐的椅子旁。康戈斯正搓着自己僵硬的手,他猛地抬起头,什么也没说就拿起了鹅毛笔,坐正了,准备记录政务会的最后决定。
雷蒙德…罗杰·特伦卡韦尔终于站起身来。
〃宣布决定前,我要首先感谢你们所有的人,包括卡克斯、拉赖斯、阿尔比人和其他领地的诸侯们。我对你们的坚强、刚毅和赤诚表示敬意。我们已经辩论了很长时间,你们也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热诚。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指责。我们是这场侵略战争的无辜受害者。你们有些人可能对我即将宣布的决定感到失望,也有些人可能感到高兴。我祈求上帝保佑,让我们鼓足勇气,团结起来。〃
他再次振作一下。〃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为了人民的安全,我将与我叔父图卢兹伯爵雷蒙德会晤。我们还不知道会晤会有什么结果,甚至不能确定我叔父是否会接受我的建议,而时间已经不在我们这一边了。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对外透露我们的目的和计划。如果有关消息传到我叔父耳朵里,我们的谈判地位就可能受到损害。因此,锦标赛的准备工作还将按计划进行。我的目标是在圣…纳泽尔节之前回来,我希望能给大家带回好消息。〃他顿了顿,〃我想明天天一亮就动身,只带一小队骑士,并经过你们的同意,带上几个卡巴雷、米内乌、富艾、基朗等地的代表。〃
〃陛下,你带上我的剑吧!〃一个骑士喊道。〃也带上我的吧!〃另一骑士也喊道。大厅里的人一个接一个都跪下了。
特伦卡韦尔微笑着举起了手。
〃我们所有的人为你们的勇气和力量感到自豪。〃他说,〃我的总管将通知你们当中随我出使的人。朋友们,现在我请求离开一会儿,建议大家都回到原地休息。我们晚饭时再见。〃
当特伦卡韦尔子爵离开大厅时,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披蓝色罩头长披风的人,趁大家乱哄哄的时候,在暗影中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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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第八章(1)
晚祷的钟声敲响很长时间后,佩尔蒂埃才从主堡中出来。他身心疲惫,将帘子撩向一边,回到了大厅。他无力地揉着太阳x,以缓解持续、剧烈的头痛。
特伦卡韦尔子爵从政务会散会后就开始和这个他最信赖的伙伴商量怎样更好地与图卢兹伯爵接触。他们谈了好几个小时,做出了一个又一个决定。一个个信使从伯爵城堡疾驰而去,不仅去给雷蒙德六世,也给教皇使节、城堡修道院院长以及特伦卡韦尔在贝济耶的议员和法官送去了信息。陪同子爵出使的骑士们也都接到了通知。马厩和铁匠铺也已着手有关的准备工作,大概要干个通宵了。
大厅里的人在安静地等待着。由于子爵要在第二天一早出发,原计划的宴会取消,代之以一顿便餐。大厅里,从南到北,摆放了一排排没铺台布的木支架长条桌。桌子中央的蜡烛闪动着暗淡的烛光。大厅四周高墙灯台上的火把熊熊燃烧着,影子在火光中舞动和闪烁。
大厅另一端,仆人们进进出出,手中菜碟里的菜比节日时的更满,有鹿r、洒满胡椒的j大腿;陶碗里堆满了豌豆、香肠、新烤的白面包,还有紫色的蜜饯、科比耶尔葡萄园酿制的玫瑰红葡萄酒,不胜酒力的人可以喝罐装的啤酒。
佩尔蒂埃满意地点点头。他没在时,弗朗西斯很好地履行了副手的职责,他对此很满意。一切看上去都如常进行,而且达到了子爵平日热忱待客的水平。
弗朗西斯是个很称职的仆人,但他的生活从一开始就不顺。他妈妈一直侍奉佩尔蒂埃的法国妻子,后来因为偷东西被绞死了,那时弗朗西斯还只是个孩子。九年前,他妻子过世后,佩尔蒂埃将弗朗西斯带到身边,培养他并给他安排了职位。他时常对弗朗西斯的健康成长感到自得。
佩尔蒂埃出了大厅,走进荣誉院。
〃先生。〃一个男孩朝佩尔蒂埃喊,但他没有注意。男孩又朝他叫,并扯他的袖子。〃佩尔蒂埃总管,有件很重要的事。〃
他感觉到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封写在一张奶黄色纸上的信。他的心猛地紧了一下。信封面上写着他的名字,字迹很熟悉,也很独特。佩尔蒂埃曾希望永远也别看到这个字迹。
佩尔蒂埃一把抓住男孩子的脖颈。〃你从哪儿拿到这封信的?〃他使劲摇着男孩问,〃快说!〃男孩像上钩的鱼一样,使劲扭动着身子,想挣脱佩尔蒂埃的手。〃告诉我,快!现在就说。〃
〃一个男的在门口给我的。〃男孩呜咽着,〃别打我,我什么也没做。〃
佩尔蒂埃将男孩摇晃得更厉害了。〃什么样的男的?〃
〃就是一个男的。〃
〃你必须讲清楚点!〃他提高嗓音,厉声说。〃如果你能告诉我想知道的,我就给你一块钱。那人什么样?年轻的?老的?是个兵?〃他顿了顿,〃犹太人?〃
佩尔蒂埃连珠炮似的发问,直到从男孩子嘴里掏出所有情况才松手。这个叫庞斯的男孩告诉他,当时,他正和小伙伴们在护城河边玩,一个男的走到他们跟前,问他们有谁认得佩尔蒂埃总管。庞斯说他认得,那男的就给了他一块钱,让他送这封信。那男的还说,这封信很重要,也很急。
那男的没什么特别的外部特征,中等年纪,不老也不年轻;不太黑,也不白。他脸上没有记号,如痘痘或疤痕等。他也没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