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倔老头就一直熬到今天。
等余悦做好饭菜时,喻柏已经醒过来了,鼻梁上挂着老花镜,颤巍巍地走过来。
夕阳投在桌上一角,与桌子上的红格子桌布还有玻璃花瓶里插的一株桂花相得益彰,显得十分温馨。
“你怎么不等等我?”喻柏皱起眉毛,有点不悦。
人到老了,便越发粘人,恨不得能捆一块儿。
朝夕相处了大半辈子,居然也没有腻味的时候。
余悦看着他老去的容颜,想着自己脸上肯定好不了哪儿去。虽然喻柏这在他眼里相当于美青年大变老翁的戏法,除却一开始的不适应,现在他居然觉得喻柏很可爱。
年轻的时候俊美帅气,连变成老头儿了都这么可爱。
可爱的老头儿还在继续叨叨:“让你多睡会儿,非要起来忙这些……”
“喻柏。”
唠叨的老头儿手一顿,看过来,却见自己的爱人在阳光里温柔地笑着。
“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啊。”
“是啊。”
晚饭后,两人就坐在沙发里,听着电视里嗡嗡地说些什么。
余悦忽然转头对他道:“你不用怕,我会比你后走的,到时候我会把所有都安排妥当,然后就去找你。”
喻柏不高兴地道:“说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他又轻声道:“要是两个人能一起走就好了。”
余悦笑着摇摇头,赶他去洗漱。
临睡前,余悦欠身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人老了,面皮也薄了的喻柏转身不看他,嘀咕着抱怨:“这是干嘛呀,老不羞。”
余悦笑了笑,关灯在他身边睡下。被子底下,一只手摸索着,与余悦放在身侧的手十指紧扣。
喻柏抿了抿唇,微微靠紧了余悦,回应似的在他唇上吻了吻。
“晚安。”
第二天早上,余悦睁开眼睛,半晌,迷糊过了,才坐起身来,右手中的手掌冰冷干燥。
一串泪水沿着脸颊爬向下巴尖,最后落在被子上,扩大成一个又一个水迹。
喻柏走了。
余悦顾不上难过了,起身拨通了早就选好的殡丧号码。
老头儿靠在床头:“嗯,夫妻合葬。”
他又拨打了一个号码,接通时声音变得温柔:“杨新雅,我要走了。”
杨新雅停顿了会儿,道:“是吗?”
“那我怎么办啊白白?”
“你不还有小鸡仔吗?”
杨新雅看了看身边守着的老头儿,嫌弃道:“这哪儿是小鸡仔,这都老了。”
“你走吧,再见。”
“这么快挂电话?我还想再聊几句呢。”
杨新雅声音都有点不对劲了:“聊得差不多得了,我都快哭了。”
余悦无声笑了笑:“再见。”
余悦给自己和喻柏擦了身,换上衣裳,他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备好的安眠药吃了,和喻柏一起躺好了,慢慢闭上眼睛。
这两个老头一副沉睡的模样,好像下一次日出时,他们又能醒过来,岁月静好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