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个年纪,已经不那么在意所谓轰轰烈烈的爱情,可能细水长流更适合,毕竟最终不过是老来相伴罢了。
是他的母亲遮遮掩掩的不愿意答应,赵明宇问了很多次,她始终不愿意给出答案说出原因,直到这个春节之前,赵明宇来家里找她,见她时不时的对着茶几上的快递箱子愣神,便问了起来。
这一箱子里满满都是郑亦寄给母亲的年货,这两年来他从未落下过。或许这件事压在心里太过痛苦,或许赵明宇就长了一张值得信任的脸,褚红霞便对他讲了郑亦做得这些所谓的“糊涂事”,末了她还咬牙切齿地表示:“他要是不改好,不跟那个人分手,我到死都不会认他的。”
赵明宇当时问她:“那你也不至于因为这个不答应我的追求吧?”
她却说:“你竟然不觉得这种事情见不得人吗?我是觉得丢人的,我是信任你才跟你说的。”
赵明宇沉默了,他沉默是因为自己在随江工作的儿子其实也和郑亦一样有个同性的恋人。不过赵明宇接纳了他们的存在,他不是老古董,没那么老的思想,反倒认为还多了个儿子关心他。可是他正追求的女人却不接受不理解,所以他暂时隐瞒了这件事,并且认为,如果想和这个女人过完这后半辈子,首要就是让她接纳郑亦的性向,以后成了一家人的话,他儿子的处境也不会特别尴尬。这是作为一个父亲最基本的责任了。
郑亦看来,赵明宇的态度很是执着认真,他甚至没办法找出这套逻辑的短板,他由衷的对赵明宇说:“谢谢您了,赵叔,我们家的事儿还要您操这么大的心。”
“哪儿的话,我也是在为自己争取幸福啊。”赵明宇笑笑,“你妈受了很多苦,她的全部牵挂都在你身上,她的初衷也是希望你能幸福,结果却把自己逼成了这个样子。我也不想让她难过,我会在她面前帮你多说说好话的。”
郑亦看雨点敲打着玻璃窗,流下一道道水痕,抿嘴摇摇头说:“我妈太固执了,我没法改变她,如果她知道您的儿子也……可能更不会接受您。”
“是,这个我清楚,我会找个时间跟她谈谈的,如果她真的不能接受,我也只能放弃了。毕竟……孩子们都挺不容易的。”赵明宇叹了口气,又说:“我刚才和你妈妈吵了两句下来的,现在我没法回去了,方便的话,你送我回家吧。”
“好。”
赵明宇所住的景秀小区是北城区前几年兴建得政府集资楼,对于内部人员房价很便宜,就是位置偏僻了些,当初常春镇还有几个名额,但按资排辈郑亦太年轻就没分到。也有不少人转手把楼号给卖了出去,价格一路飙升,性价比更低了,郑亦就没买。后来有几所重点学校的分校建在了附近,这里竟摇身一变成了学区房,房价更是一路水涨船高,郑亦还后悔过一阵子。
现在这个小区里面住着的各行各业的人,有钱人比比皆是,虽然看赵明宇的穿着判断不出他的职业,可从他的言谈举止上分析,并不像是普通百姓。郑亦到底不是八卦的人,即使特别好奇他的职业,可始终都没问出口,只是把人直接送到楼下,道了别便离开了。
他准备开车去接白贺炜,车行至半路白贺炜先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吃完饭了没,他这边已经接近尾声。郑亦在赵明宇下车之后更加心事重重,所以声音也是恹恹的,说:“完了,正过去接你。”
“那我等你,见面了再说。”白贺炜的声音很轻柔,更像是种安抚剂,让郑亦觉得平静不少。
郑亦到时,雨已经停了,路上湿漉漉的,空气很是清新,打开车窗,冷风夹着一股潮气扑面而来。他还没等白贺炜打电话,他人就和一个中年男人从饭店往外走,白贺炜旁边这人应该就是韩云清,只见他穿着一身西装,衬衫的扣子敞开一颗,温文尔雅,自带一种儒雅的气质,实在不太像个市级领导。他正犹豫要不要下车,可能也是他这辆破车实在是在这一溜高档餐厅的大街上显得十分招摇且不搭调,白贺炜一眼就看见了他,冲他招了招手。
郑亦下车前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外套,可汽车的玻璃映着的影像让他有种自惭形秽的自卑感,反倒是距离他不远的白贺炜从容自若的,举手投足间都像个风流倜傥的少爷,和韩云清很有几分共通。这是市委书记本人啊,他竟然可遇而不可求的见到了,敬畏和拘谨顿时油然而生。
白贺炜介绍道:“韩书记,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朋友郑亦,现在在北城区常春镇当党委秘书。”
“韩书记,您好。”郑亦扯出个自以为不那么僵硬的笑容,主动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