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了三道岗哨，最终开出了部队大门的时候，他将车停在漆黑的山路旁边，打开车窗，足足地深呼吸了三分钟。

他侧头看着那小子，只是呆呆地盯着远处，不说话，也面无表情。

秦峰心想，那小子肯定是伤心痛苦，又惊魂未定。再想到小黑让自己将车开得越远越好，不如索性休个年假，带那小子去散散心。

当下对那小子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辆军车从京郊外的山路中穿出来，开到了大路上。秦峰通过手机导航，搜索了一下前往目的地的路线。

由于技术生疏，秦峰开车很认真，并没有顾得上和那小子聊天。他只是偶尔侧过头看一下，那小子永远是看着前方发呆，目不转睛，不发一言。

军车驶上了高速，朝帝都的西北方向开去。渐渐地，随着秦峰越来越熟练地驾驭住了这台军车，他的车速也越来越来。很快，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就被他们甩在身后，车行在高速公路上，开始通过各种长短不一的隧道，穿过这片山脉，只需几个小时，就能抵达秦峰设定的目的地塞北草原。

秦峰去过一次大草原。那还是大学的时候，教练组织他们一帮队员去草原集训。秦峰仍然记得，一群年轻的大老爷们，在休息的时候，骑马射箭，吃着烤全羊的青春岁月。当下感叹，时光易逝啊。

秦峰知道，刚刚经历了和自己深爱的人生离死别，那小子的心情一定是极端复杂和无比伤心的。何况是他，就连自己这个局外人，也因为这趟夜闯军营，到现在仍然惊魂未定。

去草原，彻底的发泄，彻底的放松一下吧。

“臭小子，你去过草原吗？”秦峰边开车边问，他希望能转移一下那小子的注意力。

那小子仿佛没有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问你话呢，臭小子。”秦峰又继续追问道。

在长时间的沉默过后，秦峰终于忍不住侧过头，他看了一眼那小子。

分明有两颗眼泪从他的脸颊掉了下来！

那小子哭了！

这是秦峰第一次看见那小子哭。

在海边喝醉酒的时候他没哭，在叁亚大排档跟人打架的时候他没哭，被那帮当兵的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他没哭，在刚刚进去看望陈正和离开的时候他也没哭。

在所有的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竟然哭了！

秦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那小子没有按照秦峰的意思哭出来，而是擦了擦掉出来的眼泪，清了清嗓子，终于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我不是因为陈小骚。”

秦峰差点踩了一脚刹车！

他刚刚还被那小子的悲伤气氛感染着，突然那小子来了个360度大逆转。

那小子似乎发现了秦峰的惊诧，又慢慢地说道：“小骚的事，我当然难过。我哭是因为自己。”

秦峰调整了一下方向盘，知道那小子还有话说，没有打断他。

“我以前也被家人这样关起来过。”那小子看着车前方，“他们还用铁链锁着我。”

窗外的夜色飞速的滑过车外，秦峰专心开车看路，也专心在等着这个故事的后来。但那小子迟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