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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少年天子 > 第 22 部分

第 22 部分

发丧那天,皇后以下各宫妃嫔都来到景仁宫。皇贵妃拿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袍,为死去的谨贵人换装。谨贵人脸上倒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象睡着了似的宁静安详。

皇贵妃为她换好衣裳,站在那里凝视着死者,一面不住地掉泪,一面感叹着轻轻说:“姐姐髫龄进宫,如今正当年华,为什么不能为皇上多多效力,就骤然去了?真叫人痛惜啊!……”

皇后,淑惠妃和静妃、恪妃、端妃、恭妃等人,都在抹眼泪。倒是康妃,站在董鄂妃的对面、谨贵人遗体的另一面,虽也拿着手绢擦泪,但她没有泪,她只觉得恨!她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恨对面那个女人,那个泪流满面的虚伪j诈的美人儿!她还哭!她哭个什么?这一切,不都是因为她吗?康妃的心被嫉恨咬啮着,浑身犹如火烧。她不能流露一点真实感情,只得无可奈何地拚命低头,竭力抵挡。她狠狠地咬着嘴唇,直到她觉出舌尖上的咸味、下唇的疼痛……几位内廷公主也闻讯赶来。谨贵人的死对她们可说是无关痛痒,但出于礼仪和宫规,她们也都掏出手绢抹着眼圈。

这时,皇上的谕旨到了,那是谕礼部、抄送景仁宫的:“贵人博尔济吉特氏赋性温良,恪共内职,今一朝遘疾,遽尔薨逝,予心轸惜,典礼宜崇。特进名封,以昭淑德,追封为悼妃……”这就是说,谨贵人终于登上了主位,将按妃位进行礼葬了。后妃们为谨贵人幸庆:得到这隆重待遇,死也瞑目了!

妃嫔们各自休息时,孔四贞走到董鄂妃身旁,轻轻叫了一声:“姐姐!〃董鄂妃抓住她的手,含笑的眼睛盯着她看,只不说话,看得孔四贞红了脸,小声说:“姐姐,你的眼睛真坏!〃董鄂妃凑在她耳边悄悄说:“我早听太后讲了。什么时候进宫圆房啊?……”“姐姐!看我撕你的嘴!〃董鄂妃不笑了,紧紧捏着孔四贞的手,知心地说:“好妹妹,你快来吧!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你不知道,我多难啊!““我知道。我心里害怕。〃四贞耳语着,〃看到谨贵人那样子,我觉得怕极了!这里,陷进来再出不去的呀!……”“你真的不肯?〃董鄂妃忧伤的眼睛几乎使四贞落泪,可她还是硬着心肠说:“我不能……我没有姐姐那样的才干和胸怀,我会淹死的……姐姐,别怨我,你好自为之吧,我已经向太后辞过亲了……“董鄂皇贵妃长叹一声,对四贞可怜地笑了笑,慢慢走开。

她脚步不大稳,容妞儿立刻上前搀住了她。她的背影那么瘦弱,显得精疲力荆孔四贞眼里不禁又涌出了泪水。

几天以后,一件受贿作弊的案子被揭发了出来,因为是由宫内捅到皇太后驾前,皇上大怒。受贿卖官的总管太监吴良辅被判死刑,贿请的汉大学士陈之遴被罢官,并流放盛京,另一名汉大学士王永吉也被罢官,还有一大批汉官因受牵连而纷纷被免职、降职、罚俸,朝野又是一番震动,神气了不几天的汉官又失了神,各种不利于汉官的传说又不胫而走:没有最后定案的丁酉科场案还得从严惩治;刚刚揭发的江南、河南、山东、山西等科场案必定处置更严……接着,皇上奉皇太后命,将已停止的中宫笺表,如旧制封进,恢复了皇后的特权和身份,同时,命静妃为长春宫主位,赢得宫中一片感恩的眼泪和欢笑。

最后,在三月二十平日,追封皇四子为和硕荣亲王。

于是,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张得太紧的弦,松下来了。

——  五  ——

五月榴花红胜火。安亲王岳乐一向喜爱它炽热的颜色,正当时令,王府处处都是盛开的红得耀眼的石榴花。不过这几日,绚丽的榴花也得让位了,因为府里张灯结彩庆贺王爷生辰。府门口的胡同好几天水泄不通,车来马去,人山人海,都是赶着来送寿礼的,抬的、担的、捧的,红红绿绿、金花银叶,流水似地往安王府里涌,那热闹红火,真跟过年一样。

今天是岳乐寿辰的正日子,来拜寿的,可就都是冠盖人物了!这使得王府门前的热闹中添了些威严和富贵气,别说下人们屏息静气,就连马到门前,也不敢扬声长嘶了。

王府东侧,是一所规模很大的花园。花园一隅有一所幽静精致的梨花院。岳乐在这里设宴招待他的显贵客人,朝中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也都是他的亲戚子侄。

院子正中有一个从南面房屋中突出来的小型戏台。戏台下面摆着一人一桌的丰盛席面,巽亲王常阿岱、显亲王富绶、康郡王杰书、温良郡王猛峨、顺承郡王勒尔锦、端重亲王齐克新以及敬谨郡王尼思哈等人,都在这里就座,由岳乐的儿子蕴端、玛尔浑等人相陪。左右两边是塑有圆、方、六角、梅花、石榴、宝器等各种形状花窗的长廊。在廊里看戏吃酒的,是来拜寿的福晋格格们,自然由安王福晋、侧福晋们相陪。正对戏台是一间正厅外的敞轩,只设了两席,坐席的右面一位是今儿的寿星,身着采色吉服的安亲王岳乐;左面一位,便是简亲王济度。

按辈分,他俩是兄弟;按位分,岳乐新进亲王,不及济度。平日两人政见不尽一致,来往较疏。但皇族的规矩,最讲兄弟亲戚之谊,岳乐比济度年长,哥哥的生日,弟弟非拜不可。所以,简亲王着了礼服,领着福晋和两位侧福晋,早早就过府拜寿来了。

自家亲戚欢聚,照例气氛较比轻松。五月的天气已相当热了,王爷、福晋们纷纷去了礼服冠带,轻摇小扇,一面吃酒,一面闲谈,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的戏文。

一齣方罢,台下一片谈笑声,称赞这齣《黄鹤楼》做得真热闹、真好。廊下的福晋、格格们尤其赞扬剧中的刘备和周瑜。不一会儿,戏班的班主领了扮演刘备和周瑜的伶人,直走到敞轩前,向安王爷和简王爷谢赏。

岳乐对〃周瑜〃看了一眼,说:“你不是云官吗?〃同春低头恭敬地回答:“是。““唱、做、念俱佳,比以前越发出色了。我记得你已经脱籍。”“是。〃同春恭敬地又答一声。班主连忙补充道:“禀王爷,他如今是民人,只搭班唱戏,不陪酒,不拜师父。”“哦,也算难得……既入此门,再要谋别的出路也难。日后能做个梨园教习,也可善终起身了。”“是。〃同春第三次回答后,随同〃刘备〃、班主领赏去了。

“王兄,你见过这个唱戏的?”

“哦,此人在梨园,可算是佼佼者,不卖色相,没有媚容俗态,性情举止有翩翩文士风,所谓阳春白雪是也!〃济度笑道:“王兄爱和那些文士们来往,所以连这么个唱戏的也看重。文士文士,文弱之士,有多大用处?打天下打天下,总归要靠打!要靠骑s,要来武的!〃岳乐也笑了:“贤弟难道没有听说?从来成就大业的,武功文治,缺一不可。马上得天下,还能马上治天下吗?〃济度说:“马上得天下,为什么不能马上治天下?当年太祖太宗皇帝,不就是马上治天下吗?“岳乐并不直接回答他,绕过了祖宗的武力攻战,另开议题:“历数前朝,凡享国稍久者,必有一朝之制度。我大清开国不久,要治理中华偌大疆土,满蒙汉万千百姓,为长治久安计,正需参酌古今,定下制度。〃济度鄙夷地耸耸鼻子:“明朝就有制度,还不是一样亡于李自成一帮流寇,让位于我大清?”“不,事情不那么简单。皇上在内院阅读史书,曾亲谕道:明太祖立法周详,可垂永久。足见明初所定制度原无不善,但日后逐渐废弛,国祚也就衰弱下来。到了万历末年,明朝大局实已败坏,所以还能延续数十年而后亡,制度之力也!我们不可不认真参详啊!……”济度脸上已露出不耐烦,强笑着说:“王兄,掉书袋子,我掉你不过,也没这份精神。咱们爱新觉罗氏是天女后代,天生的贵族、英雄!有上天佑护,既能得天下,就能治天下!用不着去跟下贱的蛮子们学什么制度!……”岳乐耐心地带着劝解的口吻说:“贤弟武功超群,确是祖宗的好子孙。我们爱新觉罗也确是天女之后,天潢贵胄。不过,满洲一族的渊源呢?贤弟你还不知道吧?我近日查了许多史书,满洲来自建州女真,上溯五百余年,正是女真建立大金的时候,享国一百多年,与北宋、南宋共始终;更向上推,唐代的渤海国,也是女真所兴,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为海东盛国,享国近二百年。如今大清又承大金,千年之间,三为大国,愈来愈大,终于据有天下,我满洲族之强固可想而知!但是,尧舜禹三代以前呢?谁是女真族的祖先?仔细推究,未必不是黄帝的一支……“一刹那,济度双眉倒竖,胡须乍起,虎目圆睁,就要发作:好你个岳乐,竟然把爱新觉罗氏和下贱的蛮子联上了祖宗!他转而一想,现在是给岳乐拜寿,无论如何撒不得火。他虽然憋得一脸紫红,只是愤然说出几个不连贯的字:“你,你,竟敢……”“贤弟,你这是怎么啦?〃岳乐看着济度的样子,不知是真的奇怪,还是装的惊讶,正要招呼从人,却见门官引了一位宫中太监赶到面前跪禀:“王爷,皇上召王爷即刻进宫!〃岳乐和济度都吃了一惊,但又不能问。岳乐匆匆地向济度说:“贤弟,不能相陪了。改日到府上请罪。”“什么话!皇上召你,不要误了,快些走吧。我也告辞了。〃济度和岳乐彼此一请,岳乐便慌忙去准备进宫了。

梨花院里的客人们,因为有蕴端、玛尔浑兄弟相陪,情绪仍然十分热烈:两廊的女眷们多日不见,正好趁此时机说说话儿,交换各自知道的趣闻,谈兴正浓。济度让侍从告诉福晋要早些回府后,自己便率了部分从人离府而去。蕴端兄弟恭敬地送他到大门外,他却一直闷闷不乐,一路上都在苦苦思索:皇上这么急地召岳乐进宫做什么?……梨花院西南角一间三楹屋,是供伶人休息化妆的地方。坐在窗口的同春,正好看见简亲王缓缓离去的背影,立刻联想到他在前门压死无赖的雄姿,回头问陪同小太监:“那位王爷不是简亲王吗?怎么不再看几出?〃小太监凑过来看了一眼说:“真是简王爷!……咱这儿净演文戏,简王爷不爱瞧!““简王府也常叫戏班子吗?”“叫的少。简王府自家有王府大班,他专爱瞧《西游记》、《十床笏》这路热闹戏。”“哦……”同春沉吟片刻,又问:“小内官,象你这样的,是皇上赐给王爷的呢,还是王府自家买的?”“都有。王府自家买来的多。”“不是还有宗人府、刑部拨给功臣家为奴的人吗?”“那就海啦!……可当太监的没有。他们多半到庄子里去干活,女的才留府里,洗衣局、厨下、茶上都要人。〃同春心里怦怦直跳,尽量随便地问:“今年府里又进人啦?〃小太监想了想:“没有。去年中秋节刚进过。哎,你快吃点心哪,这是我们福晋赏的,谁不知道我们安王府点心是京师头一份!……你不是还有戏吗?等着吧,准还有好些赏银呢!福晋格格们有的是私房钱,又最爱瞧戏……”同春十分失望,却不能不笑容满面地与小太监周旋。

永平逆案中女子全都入了官,发给功臣家为奴。同春既要有可能进入功臣之家,设法打听梦姑的下落,又要找到谋生门路,解决衣食问题,两全之策只有一条,那就是重入梨园,再施粉黛。同春毫不犹豫地搭上了京师有名的戏班。凡是应王府贵宅的戏差,他总是格外出力、也格外上心。可是几个月过去了,梦姑一点儿踪影都没有打听到。今天又落空了。他真不想再往下唱了。同春动手拆包头、脱戏衫、换彩鞋。

屋子另一角的班主瞧见了,大声说:“云官,你怎么啦?下面还有你的《占花魁》呢!”

同春道:“我头晕,直犯恶心,浑身不舒坦。下面的戏免了我吧,找别人顶两出好不好?”“哎哟,你这是要我的命啊?〃班主急了,连连打躬作揖:“好云官嘞!人家要看的就是你这秦小官哪!怎么敢回戏呢?

王爷要是发了火,咱们也别想囫囵着出府门了!……兴许是这屋里太闷,散散就好,散散就好!〃屋里真是又热又闷,可是唱戏的伶人敢随便出去〃散散〃?连那么喜爱云官的小太监也不敢作主。片片梨花院总管是个戏迷,一听云官不唱《占花魁》,当然不答应。总管一通融,小太监才敢领了云官到旁边小园子里散步透气,说好不许走远。

小园子里一派浓绿,高树矮丛挡住了阳光,空气荫凉又宁静,更衬得远远近近的石榴花象一团团鲜红的火焰。同春深深地呼吸着甜美清纯的空气,舒展着身体,随着小太监在山石水流间漫步,觉得精神爽快,连小太监跟他说话,他都半听半应的。

小太监的一句话,猛地钻进他耳中:“……你演好了,各王府的福晋、格格都会有重赏,光这赏钱就够你几年花销……”各王府?这个〃各〃字太重要了,竟使同春心里〃咯噔〃一跳。如果他今天能给各王府的王爷、福晋留下深刻印象,就为今后进各王府的戏台开了路,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对!

得演,一定得演,要拿出本事,演得台下这些人神魂颠倒!

同春一个急转身,坚决地说:“回去吧!下头还有我的戏。”“你头不晕了?”小太监好心地瞅着他。

“溜达了一阵,好啦!〃同春一笑,顺着石子铺花路,在假山中绕来绕去地走回梨花院。小太监追在后面,疑惑地咕囔着:“这是怎么走的?绕不出去了?……“一道长廊突然横在眼前,两头蜿蜒着深入到花木深处,看不清方向。绿琉璃瓦,红柱红栏杆,簷下彩绘花鸟山水,十分华丽。隔着长廊的另一边,修竹掩映方亭,石桥跨过流水,花丛里万紫千红,各色月季争奇斗艳,玫瑰花香浓郁醉人,一阵阵扑向同春。同春很是惊奇,刚刚放慢脚步,小太监蹿上来一把拉住他,脸色都变了:“走错了!快回头!〃同春见他急得头冒冷汗,嘴唇发抖,忙问:“怎么啦?……”

一语未了,长廊那边,翠竹摇动,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小太监一语不发,拽着同春掉头就跑,那手还在不住地哆嗦,直跑出那个绕得人头昏脑胀的太湖石山群,梨花院就在眼前了,小太监才撒开手,抹去头上的汗,摸着胸脯说:“你可吓死我啦!……那道廊子是府中的禁线,那边是府中女眷游玩的花园,男岂不经召唤,或是外人闯过廊子,就别想要命啦!……”同春吐吐舌头,静静心,进了梨花院。

从竹林小径中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侍女,细瘦的身上,淡黄衫,白绫裙,外面罩件竹布长背心,腰里束条深蓝色汗巾。

她低头出了竹林,便静静站在路边垂手侍立,等候后面的主人。她是简亲王侧福晋的女仆,是马兰村被籍没入官的乔梦姑,也是刚刚被拽走的同春极力想寻找的人。

不论她的心已怎样麻木,事变突发的那天以及此后的所有经历,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老道师徒在正房里关门密谈;东西厢房的女人们嘻嘻笑着掷钱卜卦,看谁先得子;梦姑如常地呆坐着,脑子里空空的一无所有。忽然大门被急慌慌地敲开,母亲和容姑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容姑说,费耀色偷偷给她报信,说是他爷爷苏尔登跟王用修已经带了巡捕来抓老道师徒和乔柏年了,叫他们全家快跑!

老道一听,立命褚衣仆把守大门,他领着小道士开了后门一溜烟地逃了。人们又哭又喊,追着老道师徒跑上山去。可是他们刚爬上山头,就发现无数满兵已把整座山包围起来。老道当机立断,命众人分头逃跑,到一百里外落草青龙山的李秋霜处会合。后来的事情就很混乱了,梦姑和母亲、妹妹失散,却被小道士紧紧揪住不放。这位朱三太子把梦姑和另一名袁道姑的徒弟一同塞进山d,自己也躲了进来,用匕首吓唬两个女人不许出声。

一个时辰后,满山遍野都是搜山的清兵,密密麻麻如同蚁群,沉重的脚步声好几次从头顶滚过,眼看躲不过去了,朱三太子眼睛通红,一脸疯狂,掷下匕首催两个女人自裁殉节。梦姑虽已多次见过他这副嘴脸,仍然觉得害怕,顺从地就要拾起匕首,却又双手哆嗦,下不了狠心。忽听那被急了的小道姑问:“你要我们死,你呢?”“我?我要逃到深山老林,出家当和尚,远离尘世,了此一生!“朱三太子眼里满是绝望和凄惶。

小道姑火了:“什么?让我们死,你去出家?鬼话!〃她一脚踢开匕首:“你不死我也不死!”“你,你大胆!〃朱三太子颤抖地指着她低声喝骂:“告诉你,我是太子,崇祯皇上是我亲爹!妻妾不能辱于敌手!你,你们立刻给我死!”“到这个份儿上,太子顶p用!我就不死!〃小道姑越加倔强。梦姑象痴呆了似地听着这大胆的、她想都不敢想的对骂。

“好,好,你这贱人敢抗君命!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看我收拾你!“朱三太子拾起匕首,浑身抖得象一片秋风里的枯叶,抬手就要去扎小道姑,梦姑连忙把他拉住,〃扑通〃一声跪下了。朱三太子回头一看,勃然大怒,举手就朝梦姑狠狠刺去。梦姑一闪,匕首划破了衣袖,把胳膊刺了一道长长的血淋淋的伤痕。小道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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