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怕天雷轰?”
“那,你……”康妃盯了一眼谨贵人。
谨贵人眼里放s出狂热的光芒,浑身是劲地攥着双拳说:“我哪怕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她仿佛又回到大草原,骑着骏马,发疯似地纵横驰骋。她眉毛高扬,胸脯挺直,一股压抑不住的热情从她全身向外喷涌,使她此刻显得又美丽、又可怕,紧紧地吸住了康妃的目光。康妃心里犹豫,尽量把口气放冷些:“事已如此,你就是领了先帝圣命,又有什么法子?〃谨贵人急忙向康妃跪下,叩了个头,说,“我思谋半夜,已想出了一个好法子,心里正自不安,就有二圣来托梦。这是先帝指点,必得要这么办!〃康妃没有搭腔,谨贵人急得眼都红了,说:“娘娘请放宽心,天塌下来,我一人担当,决不连累别人!〃康妃从眼角向四周看了看,谨贵人立刻大声说:“娘娘,前日穿那双鞋花样新鲜受看,能不能赐我多看两眼?〃康妃站起身说:“进里屋来瞧吧!〃她俩一同进寝宫里间去了。
一顿饭工夫,两人再走出来时,各自神态大变。康妃一反平日的沉静和刚才的y冷,变得心慌意乱、举止失措,她下意识地旗下一朵唐花……花坞新送来的玫瑰,高高地擎着,一只手无缘无故地把花瓣一片片扯下来,细长的手指在不住地颤抖。她咬着嘴唇,视而不见地望着花瓣,好象决心不再开口。
谨贵人的狂热劲似乎已经过去,变得冷静沉着,象是一位女谋士,在向康妃小声地陈说利害:“我的娘娘,水火哪能相容?用蛮子的话说,得要破釜沉舟!不然对不起祖宗,更对不起后人!〃康妃的声音颤抖得听不真了:“这……于心不忍啊!”“可这是先帝的旨意啊!〃谨贵人急了:“我不修今生修来世!我宁可近支宗派继位,也不能让他当太子!……”两人忽然都噤住了。因为从北边,隔着高高的宫墙,传来一阵行云流水般优美动听的古筝乐声,丁丁冬冬,无比清越,好似玉石相击,又如泉滴深潭。但这一声声又都象重锤,锤锤击在两人的心上。乐曲间,她们甚至隐隐听到,还夹杂有清脆甜美的笑声。啊,是她!……隔一道北墙,那边就是承乾宫!
康妃打了个冷颤,脸都扭歪了。她痛苦地闭上眼睛,静默片刻,再睁眼时,脸上又挂满了冰霜。她用力扔掉手中那朵凋残的玫瑰,走出寝宫,站在台阶上,呆着脸吩咐道:“传辇,禀告皇太后、皇后,我要出宫去看望三阿哥!〃宫里的规矩,皇子出痘,只有生母可以探视。康妃只领了几名随侍宫女往西华门外福佑寺看望皇三子,这是无可非议的。
但是,两三天后,活活泼泼、粉妆玉琢的四阿哥,竟也浑身发热,染上了天花。
……
第六章
—— 一 ——
窗户纸上有个铜钱大的小d,冬日明丽的阳光透过它照进屋里,投s下一个扩大了四五倍的圆圆的日影。望着日影从炕头移向炕角,从炕角爬上东墙;望着它由亮黄变得金黄,由金黄染上淡红,梦姑坐立不安,越来越害怕,心头掠过一阵又一阵寒颤:她的丈夫就要回来了!
东厢房里一片喧闹娇笑,多半是在斗牌;西厢房里哭声夹着骂声,一定又在吵架。她们不理睬梦姑这位〃正宫〃,梦姑更不敢招惹这些〃妃嫔〃。
春天里,白衣道人师徒亮明了身份,和乔柏年认亲结盟,共图大事。借哥哥的光,梦姑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朱慈炤不再动手打她。可是哥哥五月份到京城赴顺天乡试,梦姑立刻又陷入苦境。朱慈炤故态复萌就不必说了,连那些住在东西厢房的女人们也合伙欺负她。家庭里的事从来如此: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梦姑既拿不出正房的虎威和派头镇住她们,她们当然就要称王称霸,反过来镇住她,谁叫她那么温顺良善、软弱可欺呢?除了原先环秀观的小道姑还讲点儿昔日情分,其他女人,哪一天不甩给梦姑没完没了的叱骂、嘲讽、讥笑呢?
哥哥走后,朱慈炤就不准乔氏进后院,却许可容姑不时来和姐姐作伴儿。容姑才十二岁,不懂事,当姐姐的什么也不敢对她讲。但那天梦姑擦身的时候,容姑突然闯进来,一眼就看到姐姐胳膊、大腿、胸背乃至肚皮、茹头上一块块怕人的红紫伤瘢,小姑娘吓得尖叫一声,扭头要跑,梦姑慌忙喊住她:“小妹!〃容姑愣愣神,扑过来抱住姐姐伤痕遍体的身子痛哭失声,边哭边骂,骂姐夫不是人。梦姑心惊胆怕,从此不敢让妹妹再进后院。这一点点亲情也断绝了,说梦姑身处活地狱,真不为过。重重折磨,她还哪得活泼来?
哥哥,你到哪里去了?眼看腊尽年残,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圆圆的日影映在东墙,红得深了几分,又向上移了半寸。
梦姑死死盯着日影,心底的寒颤向全身扩散。三天前,朱慈炤随白衣道人出门,说是今天日落前回来。这三天,梦姑象在做梦,梦到自己回到幼时,在过年。这三天,也象小时候的年节那样,过得飞快。她又将被拖回那个漆黑的、布满毒针尖刺的深坑,日影每移动一分,她就被拖近一步……日影的边沿模糊了,却更加红,红得象血,象梦姑伤口沁出的血珠……梦姑恐怖地瞪大眼睛,浑身哆嗦:难道不是这可恶的日影在拖她,把她重新扔进可怕的深渊吗?……梦姑突然跃起,扑向躺柜,从柜底下掏出小铁锤和一把钉子,跳上炕,对准日影的中心,把钉子拚命砸进去,砸进去!〃咚咚咚咚〃!她急促地砸,砸进一排长钉,她要把日影钉死在墙上,让它不再移动!让那可怕的时刻不会到来!……不,她办不到,日影又移上去了!……梦姑愤怒地扔下钉锤,冲到窗前,〃嗤〃的一声,撕下一块衣襟,贴住那个窗纸d,双手死死地把它捂住!她不要再看见那块移动的血斑,她受不了这无情的折磨!……“嘎……吱……〃堂屋的门轻轻响了,梦姑一惊,衣襟块掉到炕上,她缩住身子细听: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向她这东屋。须知朱慈炤从来是要所有女人都在院门内跪接的。
这是谁呢?梦姑疑惑着下了炕。
门帘悄悄掀开,站在那儿的正是他,梦姑的丈夫、这里一大群人的〃主上〃、三太子朱慈炤。不过,平日的骄横、高贵、刻毒、y森,此时都不见了。他疲惫得就象要垮架子的茅棚,摇摇晃晃,虚胖的面颊和眼角一起垂落下来,脸色白得吓人,丧魂失魄地望着梦姑,又象什么也没看见。
梦姑不敢看他,只顾忙碌着:放炕桌、上什锦攒盒酒菜、烫酒、品茶,然后低头出屋,去叫东西厢的〃妃嫔〃来陪酒侍候……每天的规矩如此。不料朱慈炤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不!不!……别去叫她们!全都靠不住,靠不住哇!……〃梦姑倒退几步,刚倚在炕沿站定,朱慈炤猛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紧紧抱住她的腿,声声哀叫:“你别离开我!别旗下我一个人!求求你,求求你啦!……我完了!全都完了!……”朱慈炤放声大哭,拿脑袋一下下地撞着地,撞得〃嘣嘣〃响。
梦姑吓得心头怦怦乱跳,在惯常的恐惧和厌憎中,竟生出一丝怜悯。她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怯生生地扯扯朱慈炤的衣袖,小声说:“爷起来。坐。〃朱慈炤此刻象个挨打受气的小孩,擦鼻涕,抹眼泪,挨在炕桌边又抽泣了一会儿,竟然向他从不放在眼里的梦姑,滔滔不绝地诉说起来:三天前,他和白衣道人一同去都山。都山里有一支号称五千人马的绿林豪强,响应永历南明,愿受招抚,骑兵抗清,恢复汉家江山。朱慈颐仍以假阳曲郡王的身份,前去封官颁樱此行是他第一次公然以王爷身份露面,所以异常兴奋,大有重见天日、不可一世之概。但是,进山一看,人马不足八百,尽是骑马锈刀;所谓的豪杰,一个个匪气十足,令人惧怕。头一天,首领对他们还十分客气,盛宴款待,再三解释说,因为鞑子朝廷出了垦荒免赋的政令,把四千人马给勾引跑了,剩下的人马虽少,却都是精兵强将,大有可为。第二天,王爷封官颁印,豪杰们声口就不大好了。得到铜英木印和委官札付的〃义士〃们虽也叩谢皇恩,却又不住地提起赏赐和军饷这两件要命的事。朱慈炤随带的那一点金银珠宝,直如杯水车薪,哪里济得事,徒惹豪杰讥笑。首领们面色不善,对朱慈炤和白衣道人顿时冷下去,当晚将他二人安置在山寨背后的小独院,连服侍的下人都不派给。第三天清晨,朱慈炤和白衣道人急于挽回局面,早早起身,刚刚转过山坡就惊呆了:山寨已空,不见一马一卒,寨门栅栏焚烧尽净,昨夜见到的都山大营已成荒山废墟。两人不知虚实,赶忙逃离。
出山后,道听途说,才知道都山的八百人马已受朝廷招安。这些豪杰们没有绑他俩去请功,就算是对大明朝廷了不起的忠心和怀念了!……说到后来,朱慈炤已是声嘶力竭,上岂不接下气:“阳城山那路兵马去年就受了招安……林山有千把人,也在今春散尽……只有都山这一支,人强马壮、声势最大,历来寄予厚望的,却又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啊,我靠什么恢复祖业?
还有登龙位的一天吗?……完了!全完了!……”他全身无力地伏倒在炕桌上,碰翻了几只酒杯。一只小银杯滚落地下,〃叮噹〃一声,清亮好听。
“啊,酒!……”朱慈炤抬身,惨惨地一笑,〃喝酒!喝酒!……”他嚷着,攫过酒壶,抓起酒杯,自斟自饮,斟一杯喝一杯,好象这不是酒而是水,片刻间灌下去了十几杯。他的脸红上来,眼睛也斜了,仰着脖子口齿不清地吟道:“万事……不如……杯在手,人生几见……月当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知道吗?这是我伯父……弘光的诗,说得多透彻?……他到底坐了两年天下,皇帝的福,他可是都享尽了!……我呢?……我呢?……”
梦姑脸色都白了,想要乘机退下,因为往常朱慈炤一吟出这两句诗、一提到弘光帝,马上就要动手打她、骂她、折磨她、作践她。
“不准走!〃朱慈炤大喝一声,血红的眼睛闪出兽性的残忍,盯住梦姑,梦姑哆嗦着缩向墙角。〃你也想溜?……你也想丢开我,去受招安?……我饶不了你!〃他近梦姑,先朝他刚才抱着痛哭的梦姑的腿猛踢两脚,梦姑膝盖一痠,跪倒了。他又揪住梦姑的前襟,左右开弓,〃噼噼啪啪〃地抽了十多个耳光。梦姑的两颊登时肿起来。朱慈炤歪扭着脸刻毒地笑道:“你只有这样胖胖的,才有点儿美人儿味道!〃半醉的朱慈炤力大无穷,拎起瘦弱的梦姑扔上炕,随即便如饿狼一般扑上去。梦姑痛苦得浑身的脉络都在缩紧、在痉挛,血y似乎也凝固了,欲哭无泪,欲呼无声,恨不得一死了之……一番强暴过去,缠绕着朱慈炤的恐惧和绝望丝毫未减。他原要听这女人惨叫,听她哀告,那样,他会感到自己是强者,是豪壮而且高贵的征服者,便能求得心理上的些许满足,获得精神的暂时平衡。可是这个女人,外表美得叫人眼红,内里却是一坨冰疙瘩!不管他怎样肆虐,她只是一声不响,冷冷忍受,没有任何反应,简直是不理睬他,或许就没有把他当成人?……可他朱慈炤,是龙子龙孙,是太子!要不是这可恶的世道,这些该杀的人们,他早就登九五之尊,是天下第一人了!……看着躺在炕角一动不动的梦姑,朱慈炤照例又迸发了暴怒,跳上炕去,对着梦姑踢、打、拧,口里恨恨地骂着:“你是死人吗?你怎么不死!你这冰女人!冰女人!冰女人!……”梦姑咬紧牙关,闭紧了眼,任随他打。她心中只有一个愿望:死吧!打死我,我就好了……“姐姐!姐姐!〃容姑的清脆嗓音突然在院里响了,欢天喜地,故意大声嚷着:“你猜猜,谁回来啦?〃朱慈炤住了手,眼里掠过一道兴奋的亮光,又歪扭着脸笑了笑,要下炕。梦姑看到他的笑,心里一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跃而起,猛然拖住朱慈炤的腿,咬牙说:“你不能……她还是个小孩子!……“朱慈炤俯首一声冷笑,刻毒中带着得意:“哼,你这下动心了?〃随即一脚蹬开梦姑,喊道:“小妹,屋里来!〃梦姑不顾一切地喊:“小妹,你别……”朱慈炤一记重拳打向她面门,把后面的话打掉了。
门帘一掀,容姑蹦跳着进屋,朱慈炤从门边蹿出,一把将她拦腰抱住,按在炕沿,撕扯她的衣服。容姑吓得又哭又骂,又踢又打。梦姑忍着浑身疼痛,冲过来拉拽丈夫,解救妹妹。但朱慈炤不管不顾,眼睛血红,额上青筋暴跳,疯了似地大喊大叫:“我伯父弘光,一晚上能弄死两个yòu_nǚ,我就不如他?……啊!“他尖嚎起来,因为容姑在他手上狠咬了一口。
“住手!〃几乎同时,一声大吼震动了屋梁,一只大手抓住朱慈炤的后领,把他拎起来,狠狠摔进椅子里。
“哥哥!〃梦姑和容姑异口同声地大叫,容姑立刻扑到铁塔般的哥哥身边,放声大哭。
“你!〃乔柏年虎目圆睁,瞪着朱慈炤,拉风箱似的大口喘气,愤怒使他的神色很可怕。朱慈炤吓得缩成一团,直哆嗦。但君臣之礼终于使乔柏年硬压住火气,他怎么敢以臣犯君?他紧皱眉头,躬身一拜,说:“主上,乔柏年回来了。〃朱慈炤也很快摆出自己的身份,大模大样、摊手摊脚地向椅背一躺,拉长了声音:“哦……是你呀,刚回来?好些日子不见了。〃乔柏年怒目一闪,旋又忍住:“主上,为人处事,不可逾分。〃朱慈炤扬扬眉毛:“并无逾分啊?姐妹共事一君,乃千古佳话!〃乔柏年猛一抬头,浓眉下目光灼灼,颜面涨得紫红:“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朱慈炤仰头一笑:“这,你就不明白了。我们祖上就讲究选yòu_nǚ进宫侍候,叫作采y补阳。哪一年不选个二三百!专要八岁到十二岁的。说起来,容姑还嫌大了呢!……”乔柏年满腔怒火,真想往朱慈炤那无耻的得意笑脸上狠狠搧两个耳光!前明的大好江山,不就是因为一代代皇帝荒y无耻、昏庸腐败而断送了吗!……他拚命克制住自己,拉着容姑,掀开门帘,大喝一声:“走!〃出门那一刻,容姑回头,悲切切地哭叫着:“姐姐!……〃乔柏年匆匆跨出环秀观大门时,月亮已升起来了。他心急火燎:必须立刻找到白衣道人,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他怒冲冲地来到观里,是为了找白衣道人论理。朱慈炤不成器,欺人太甚,白衣道人这位〃帝师〃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乔柏年宁可不当国戚,也要另投别门!再说,他刚从南方回来,许多大事也得跟这个牛鼻子老道商议。不料白衣道人不在观中。观主袁道姑忧心忡忡地告诉他:今天下午,白衣道人师徒才从都山封官颁印回村。老道回到观里,一句不提都山,只是不停地喝酒,先要袁道姑陪饮,袁道姑量窄喝不了几杯;又叫褚衣仆同饮,褚衣仆被他灌醉了;然后拽来守观门的瘸子,他又觉得喝不尽兴,干脆身背大酒葫芦、手持酒杯出观去了。袁道姑怕他出事,也跟出观门,见他在路上遇到人就拉住人家陪他喝,实在不成体统,便上前劝了两句,竟招来他一通大骂。袁道姑无奈,只好回观。白衣道人已不知荡到哪里去了。
看这情形,莫非都山出了事?都山这支人马,是乔柏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笼络过来的,命根子一般,他怎么能不着急!可是到哪里去找白衣道人?乔柏年停步四顾,月光如水,映着斑斑雪光分外冷清,万籁俱寂,哪有人影人声?
远远山旗下,忽有人在呼叫:一阵长啸,一曲狂歌,清夜遥闻,格外清晰。乔柏年循声奔到近前,果然是白衣道人!
他坐在一方大青石上,醉得东倒西歪,衣衫不整,发髻蓬乱,举着酒葫芦正在喝酒。
“先生,快别喝了!〃乔柏年上去要夺酒葫芦,白衣道人把他推开。好大的力气!乔柏年十分惊讶,不由得细细打量他。他仿佛不认得乔柏年,甚至不注意眼前有人,咕嘟咕嘟喝下两大口后,抹嘴大笑,笑罢高歌,歌罢狂叫,叫到后来,竟汪汪汪汪地学起狗吠,吠声不绝,声调越来越高,嗓子越叫越嘶哑,高不上去了,忽然跌落下来,呜呜咽咽地恸哭。
乔柏年连忙推他:“先生,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我是乔柏年,刚从南边回来!〃白衣道人流着泪笑道:“不醉!我一点不醉!柏年老弟,我认得你,来,陪我再喝三杯!……”乔柏年道:“还说不醉,怎的学狗叫!〃白衣道人摇头晃脑:“告诉你,我就是醉死,心里也不糊涂。至于学狗叫,每每酒足,常自为之,不肯为人道而已!其中缘故,说来伤心。多年来,我从不肯露本相,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可说呢?……我要对你讲讲心里话,我憋得慌,憋得慌啊!”他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