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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重生之黎昕 > 71-80

71-80

并不是故意的,也并不是设计好的。心思深沈如尉迟琰,也只是因为想起他所爱的人上辈子由他一手造成的悲剧心疼难以自持,才会将歉意脱口而出。

时至今日,虽然还是会怕一切坦白後的後果,还是会怕摊牌後就再没有资格将少年留在身边。可是如果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又何尝不是阻止了他对所爱之人表白自己的心意呢?

说开了,就算这人一时无法接受,或是还在生气,仍在难过,甚至无法原谅他,他也大可以像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去追求,去纠缠,去努力获得爱人的原谅,和他的心。

思及此,尉迟琰愈加收紧了手臂,将黎昕牢牢地困在自己的臂弯间,感受著他无声的流泪,不住地亲吻他的发顶和额角。

黎昕伏在尉迟琰的x前,一手无意识地抓著对方的衣襟。他并不想哭的,只是眼泪不受控制争先恐後地流出来。一开始只是无声的流泪,然後渐渐有了啜泣的声音,最後演变为失声痛哭,就好像要把长期以来所积累的恐惧、不安、委屈和不甘全部都发泄出来似的。

尉迟琰紧拥著怀中人,一手轻拍著他的背,眼眶亦是通红。

无论是他的小晞,还是黎昕,向来都是温润的、淡然的,偶尔会有惊慌失措,却也能够立即冷静下来。十几年的漫长相处中,他何尝见过这孩子的眼泪?不要说眼泪,同小晞共同生活的是三年里,其实他连一个委屈的表情都没有看到过。在他自以为是的爱恋之中,他的宝贝,究竟将他自己压抑到了什麽样的地步?

这一场彻底的嚎啕大哭持续了许久,直到黎昕失了力气,这才抽噎著停止了哭泣,尉迟琰才渐渐地听到怀中人在时不时的抽泣之间夹杂的“尉迟琰”“混蛋”“人渣”之类的话,不由失笑,却又心疼:“好,我混蛋,我是人渣……去洗澡好不好?”

男人莫名提起洗澡,黎昕红著兔子样的眼睛抬头,才发觉对方浅蓝色的浴袍上明显的一大块深色水渍;再加上两人相拥,他又哭得辛苦,在恒温的房间里竟然出了一身汗,此时才察觉到粘腻的不舒服。

看著尉迟琰虽然满脸心疼的表情,其中却明显夹杂著戏谑的神情,黎昕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放开!我要去洗澡!”显而易见比平日里高了几个分贝的嗓音是他正在试图掩饰自己刚刚和现在的丢脸行径。

“一起洗好了!”

“放开……呀!”抗议还没说完,人已经腾空被打横抱起。

“尉迟琰!”黎昕有些惊慌,却听到对方轻笑:“我喜欢宝贝叫我的名字,不过可以叫的更亲密一点,譬如……琰?”

黎昕一阵哆嗦,只觉得哪儿都不舒服,浑身汗毛直立。而只僵直了这麽一会儿的功夫,他身上的睡衣睡裤已经离他远去,唯独剩下最後的遮羞布,也正在被魔爪侵袭──

“喂!不要……”

“不脱掉怎麽洗澡?”

“你出去!”

“我也要洗。”

……

浴室里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和著流水声,再加上瓶瓶罐罐掉在地上的纷乱,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能够容纳三四个成年人的巨大按摩浴缸里,黎昕缩在离尉迟琰最远的角落,恨恨地望著那个怡然自得的男人。

丰富的泡泡是刚刚黎昕挥舞手脚歪打正著扫落的泡泡浴皂造成的,要命的是里头还有玫瑰花瓣,被热水一泡很快还原成了鲜嫩的模样,星星点点地浮在泡泡上,为原本就暧昧的浴室场景更增添了几分浪漫气息。

去他的浪漫,去他的暧昧!明明是该赎罪的男人,竟然敢强行把他剥光了扔进浴缸里!

黎昕怎麽也想不到事情怎麽就会往这麽个诡异的方向发展,眼下浑身光著也没有气势了,只得尽可能地能离多远离多远。

看著缩在角落里的少年,尉迟琰轻轻叹了口气,在对方蓦然瞪大的惊恐的眼神中缓缓朝他逼近……

(10鲜币)chapter 77 “双料间谍”

依据尉迟家素来的规矩,大年三十起,宅子里的佣人就会集体放假,直到过完十五元宵才会回来继续工作。因而在这漫长的半个月里,除了几位主人,也就只有管家俞伯和厨房里几个没家没室的厨师帮佣会留在这偌大的宅子里。

每当这时,尉迟晞总会特别高兴。他经常说,新年就该是合家团圆的时候。而年三十的晚餐,他总会亲自下厨,和厨师一起做上一桌子好菜,然後父子三人好好地吃上一顿。

那时候,尉迟简总觉得年三十这种习俗可有可无,从来不知道哥哥为什麽对此那麽上心。直到去年的年三十,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父子二人相对无言,父亲更是破天荒一杯接著一杯地灌酒,微醺之後就把自己关在哥哥的房间里。而他,则在冰凉的起居室里坐了一整夜。

尉迟简觉得,自己终其一生恐怕也忘不掉那个充斥著冰冷和绝望的除夕。

又是一年三十夜,尉迟简一早就醒了。外头冬日暖阳,天光正好,面瘫如他也忍不住要勾起唇角──哥哥回来了,再也,再也不要过一个那样的新年!

尉迟简起床出了房门,从俞伯口中得知那两人还没起,於是独自一人吃了早餐,然後亲自检查了一遍宅子的保全系统。

接著就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闲暇,於是尉迟简又漫无目的地去了从前尉迟晞住的二楼的卧房转了一圈。

这里是尉迟晞住了十三年的屋子,原本处处都充斥著那个温润青年的气息。不过如今很多东西都被搬到楼上的那间主卧去了,房间里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想起昨晚在宴会上,那个耀眼的少年惊豔的亮相,尉迟简不由自主地又扯了扯嘴角。承认了是这个家的主人之一,搬进了楼上的那间卧室,他亲爱的哥哥在历经了生死之後,终於如他所愿,真的要成为他的“母亲”了。

在尉迟晞的旧卧房里坐了好一会儿,尉迟简才离开。此时天光大亮,时间也过了晌午。然而令他觉得奇怪的是,那两人竟然依旧没有走出房门。

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尉迟简上了三楼,立在父亲的卧室门口稍稍踟蹰了一下,最终还是抬手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声音。

等了一会儿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尉迟简不由皱了皱眉──怎麽回事?像他那位万年老妖一样的父亲怎麽可能对这样的敲门声毫无反应?

难不成出事了?!

尉迟简目光一凛,直接拧开把手──

“小简?!”一声惊叫令破门而入的尉迟简瞬时转身背对著那两个人,然而得益於那近二十年非人的特训,尉迟简强大的侦查能力还是让他在最短的一瞬间内就记住了刚刚一眼扫过的所有景象──

脱了衣服後就能看出蕴藏了无穷力量的j壮漂亮的肌r的男人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遮住重点部位,而柔弱的少年则穿著过大的浴袍缩在男人的怀里。最重要的是,他的父亲大人正打横抱著他亲爱的哥哥一脚从浴室里跨出来。

“很抱歉!”尉迟简匆匆丢下一句,就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只剩下黎昕目瞪口呆地看著被弟弟摔上的房门,久久不能回神。

几秒锺後,房门外的尉迟简听到了里头少年的河东狮吼──

“尉!迟!琰!”

青年呆呆地愣了半晌,突然会心一笑。

然而事实上,尉迟简还真有些误会了。黎昕会被尉迟琰抱著走出浴室,绝对不是因为尉迟简所想的那个“特殊原因”,他只是因为泡完澡後不愿意在尉迟琰面前裸身从水里站起来擦干,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扭伤了脚腕,才会不得已只能让尉迟琰抱著出来的。

看著抓狂乱动的少年,尉迟琰一把摁住他:“躺好!”语气难得地有些凶。

这一招相当有效,原本还在别扭的黎昕立即就安生了,只是顿了几秒之後还是觉得浑身难受,想要在床上打几个滚来发泄被弟弟看到疑似暧昧关系的画面而产生的无尽的违和感。

穿好衣服,尉迟琰看了看黎昕已经开始有些红肿的脚踝,紧蹙起眉忽然冷声开口:“进来!”

在黎昕凌乱的目光中,刚刚离开的尉迟简迅速开门走了进来。

“你哥哥脚扭了,通知医生过来,再把医药箱拿上来。”

哥哥?尉迟简听到父亲这样称呼黎昕,不由觉得意外。他之前是以为这两人已经发生了什麽,却没想到是两人竟然将事情说开了?

尉迟简扭头去看黎昕的神色,只见他虽然眼睛有些不正常的红,却似乎也没有什麽负面的情绪。这才放下心来,目光移到他受伤的脚上,瞬时严肃起来:“知道了,爸。”

尉迟简离开之後,尉迟琰依旧在看著黎昕的伤,时不时地摁压一些部位,问他疼不疼。

黎昕咬牙忍著疼,对於刚刚那父子俩的对话觉得有些奇怪,思虑了半晌才突然回过神来──他才刚刚被动地和这男人摊牌,他就这样直接对小简称呼他为“你哥哥”,岂不是早就知道他和小简之间在此之前就已经坦白了的事?!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黎昕又记起昨晚一开始男人就问他小简替他找的商铺的事,不由神色古怪地望向正专注看著自己的脚的男人:“小简他……”

尉迟琰听他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不由抬头去看他的脸色,一看之下就明白他心中所想,於是很干脆地出卖了自家儿子:“小简早就告诉我了。”

黎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漆黑──靠!什麽好弟弟?!他尉迟简不愧是尉迟琰的种,竟然给他当双料间谍?!

(10鲜币)chapter 78 剖白

看著黎昕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尉迟琰一边抱著他谨防他乱动又伤到脚,一边觉得有些好笑地开口:“小简巴不得我们能尽快雨过天清,当然早就和我通了气。更何况他动用的是集团的资源,就算他不说,你以为你能瞒到什麽时候?”

听尉迟琰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仿佛是他在无理取闹似的,黎昕登时脸色愈发地难看:“这麽说还是我的错?”话说出口後竟然开始觉得委屈──刚刚在浴室里头是怎麽低声下气拼命解释求原谅的?一出了浴室就翻脸不认人吗?竟然还反过来数落他?!

见黎昕是真的脸色不对,尉迟琰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忙把人抱紧了哄:“当然不是,都是我的错!”

黎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大约是刚刚在浴室里男人的一番剖白让他百感交集,情绪的起伏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听著男人认错认得干脆竟然又稍稍红了眼眶。

半小时前,浴室里。

黎昕缩在浴缸的角落,眼睁睁看著尉迟琰步步逼近。

待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远的时候,黎昕陡然转身,从浴缸里站起来就想逃。却不料身後的男人犹如猎豹扑食般地一扑一扯,硬生生在一声惊叫中将人扯回了水里。

还多亏了尉迟琰在身後当人r盾牌,否则被这麽一扯,他铁定得整个儿跌进水里狠狠呛上几口肥皂水。

“你要做什麽?!”被拉住的人使劲儿挣扎著,甚至连搏击的招式都用上了。可柔弱的少年哪里是尉迟琰的对手,没几下就被牢牢地锁住了双臂,扣在浴缸墙壁和人r盾牌之间。

看著黎昕一副贞c不保大难临头的模样,尉迟琰挑了挑眉略带戏谑地开口问:“你以为我要做什麽?”

听出对方话语中的玩笑之意,黎昕大睁著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狠狠地瞪他:“我还没有原谅你!”

听闻黎昕的宣言,原本还老神在在的男人蓦然一僵,眼中的光芒瞬时黯淡下来:“……我知道。”那神情颓然到让黎昕一时间有些无措,只听得那男人接著道,“我知道我做过的事不值得被原谅,小昕怎麽恨我,都是应该的……”

“我……”黎昕张了张嘴,他想说其实自己没有恨过他,每次想到上辈子最後的绝望想要试著恨他的时候,却会同时想起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家”,就再也恨不起来了。

然而不等他开口,却突然被紧紧拥住了──尉迟琰虽然情绪低落,可依旧不改霸道地一伸手将人揽住,改而自己靠在浴缸边上,让黎昕靠在自己怀里:“可是不管你怎麽恨我都好,这一次,绝对、绝对不会再放你走了!”

向来说一不二的尉迟总裁,一句话里竟然用上了两个“绝对”,再加上陡然收紧、勒得黎昕都有些痛了的手臂,强硬的同时透漏出背後无尽的恐慌。

这样的恐慌黎昕敏感地捕捉到了。原本还因为被逼到角落又被突然抱住而心生不满,可就是这样一句话,这样一个举动却让他彻底安静下来。因为他突然察觉到,男人看似强硬,却低头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拥著他的双臂虽然钢铁般不可撼动,却正在微微发抖。

“尉迟琰……”黎昕想说些什麽,却又被打断。

“再也不许你什麽都不问,什麽都不说就做出那样的决定!”这一句,男人几乎是低声吼出来的。

黎昕愣了愣,最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一句话:“那时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还好只是脱臼了,应该没有伤到骨头。请黎先生稍微忍一忍。”医生检查完毕之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郑重地道,“可能需要总裁或者副总裁帮忙不要让黎先生乱动,我要帮他复位。”

坐在床边的尉迟琰闻言点了点头,伸手将半靠在床头的黎昕揽进怀里:“忍一忍。”

黎昕忍著疼倒也没心思去计较在旁人面前被这样暧昧地拥著,甚至一转脸埋进尉迟琰怀里,耸动著点了点头。

难得的乖顺让尉迟琰心里一软,一手拍了拍怀中人的脑袋,一边对著医生点了点头。

下一秒,剧烈的疼痛从脚踝延伸至全身的痛感神经,黎昕闷哼一声,攥著尉迟琰衣襟的手用力到发白,浑身疼得打颤。

“行了!”医生松了口气,接著麻利地在那只已经开始红肿起来的脚上抹了药,又紧紧缠上了绷带固定,“要注意在完全恢复前最好不要走路了,以免发生二次伤害。”

尉迟家的父子俩听完都只在一旁点点头,注意力全集中在黎昕身上,唯有痛感稍稍有些缓解的黎昕抬起头来朝著医生脸色苍白地一笑:“大年三十还麻烦您出诊,真是不好意思。”

那医生是尉迟家的老臣了,对於自家两个主子理所当然的冷淡表现也早已习以为常,倒是黎昕的客气让他受宠若惊,连忙摆了摆手口中重复著:“应该的,应该的!”

他可记得清楚,上一回他们的尉迟大总裁在路上被伏击回来之後和齐特助以及一帮弟兄秘密开会的时候,这个少年也被特地允许留在了会议室。齐特助曾经提出反对,可他们的主子却不以为意;如今这少年看起来又已经入主这间属於尉迟琰的卧室,可见是被信任宠溺到了什麽地步。

随後,尉迟简领著医生离开,重新将卧房留给尉迟琰和黎昕二人。

因为被信任的弟弟出卖,黎昕虽然能够从理智上理解他的心思,感情上却依旧难以释怀,於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不过尉迟简倒也不在意。如今一切都应该算是雨过天晴了吧?他那位温和体贴的哥哥总不会生他的气太久。

“还疼麽?”尉迟琰亲了亲他的额头问。

微微摇了摇头,黎昕扭头看了男人一眼再度开口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11鲜币)chapter 79 往事

见黎昕一脸的认真执著,尉迟琰心中也明白,已经腐烂的血r,必须要连g挖去,伤口才能够完全愈合。同样的,从前的一切也必须要全数和这人解释清楚,才能让他彻底释怀。

轻叹了口气,尉迟琰将少年拥入怀中,接替著在浴室里的坦白,开始了一段并不冗长,却也并不简短的讲述:

二十年前,十七岁的尉迟琰比预计提早了整整两年就完成了特训,从欧洲回到国内准备接手尉迟集团以及尉迟家背後的黑道势力。

不出他所料的,在国内等待著他的不仅仅是庞大的家业,还有一个尉迟老爷子亲自选定的世家千金,据说是即将成为尉迟家少夫人的女人。

尉迟琰自然不买这个帐,隔天就高调公开宣布出柜,表明自己不爱红妆爱蓝颜,更不会为家族利益而娶一个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

为了这一件事,原本已经处於半隐退状态的尉迟家老爷子大发雷霆,甚至扬言要剥夺他的继承权,并与他断绝父子关系,试图以此来逼迫儿子就范妥协。

只不过尉迟老爷子没有料想到的是,当年的尉迟琰虽然才是个十七岁的半大小子,可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他一边喜极而泣,一边从护士手里接过来被裹在繈褓里的婴孩了。

“你没有时间再去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经历过地狱般考验犹如涅盘重生的尉迟琰面对老爷子的威胁只是直直望著已经显出老态的父亲淡淡然地道出一句残酷的事实。

幸而在老爷子被气死之前,尉迟琰说出了另一件事:“继承人的问题您不用担心,半年後您就能抱孙子了。”於是了解儿子x格、知道要让他娶妻生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的尉迟老爷子就此沈默了。

半年後,裹在繈褓里的尉迟简被尉迟琰亲自从欧洲某个小国的一家高级私人医院里接回了家。

彼时是尉迟集团与其背後的黑道势力正在进行权力交接更迭的时代,尉迟琰正渐渐地完全取代尉迟老爷子成为尉迟家真正的家主。由此而来的明枪暗箭,简直防不胜防,而尚没有自保能力的无知婴孩尉迟简,成为了当时的众矢之的。

正是在那样的背景之下,尉迟琰对外宣布,他的独子尉迟简先天不足,就算养大了恐怕也无法承受尉迟家的重担,因此剥夺其继承权,送往欧洲休养。

戏既然已经开场了,那麽就得继续唱下去。在尉迟简六岁那年,尉迟琰从众多孤儿院中寻到了他要的孩子,七岁的弃儿程晞──姓遂了那家孤儿院的院长──智商算不上顶尖,x格温和老实,长相清秀,自小被弃养,父母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於是,小小的程晞被改名为尉迟晞,一夜之间从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弃儿摇身一变成为了尉迟家的大少爷、尉迟琰默认的下任当家,同时也瞬间成为了集羡慕与怨妒於一身的靶心。

一开始,尉迟琰并不在意这个养子。或者说,从心底里,他拒绝和这个注定要成为牺牲品的孩子建立任何感情。他只是按照计划派人保护他、教导他,势必要让他成为最完美的挡箭牌。

只是尉迟琰毕竟太过低估了人类感情的本能──当一个人十年如一日全心全意无条件对你好的时候,你怎麽可能对此无动於衷?当一个人以滴水穿石之势一点点攻克你的心的时候,你才会在某个瞬间恍然大悟,这个人,你放不下了。

这个由量变到质变的瞬间,发生在尉迟晞十五岁那年高中快要毕业的时候。

那一天,同往常一样在保镖的护送下放学回家的尉迟晞在路上遇到了截杀,子弹没能穿透防弹的车身,然而一个已经潜伏在保镖队伍里两年之久的奸细用一把军刀划伤了尉迟晞的下肋,幸而尉迟晞也学过防御术和搏击,再加上车上另一名保镖的全力施为,那名奸细最终没能取到尉迟晞的命。

这也是尉迟晞受伤最重的一回。回到尉迟家的时候,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了。所以他没能看到那日恰巧在家的养父在看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他被抬进家门的时候,那张向来冷若冰霜的俊脸上那难得一见的惊愕与慌乱。

尉迟琰是真的慌了。在看到那个被他可以忽略的孩子昏迷著被抬进来的时候,过去他所忽视的一切都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而绵长──那个孩子怯怯地喊他“父亲”时的模样;那个孩子微笑著为他送上茶杯的模样;那个孩子系著围裙从厨房里端出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的模样……

重伤的尉迟晞半夜发起了高烧,从前从来不管这些的尉迟琰鬼使神差地在他的房间里呆了一夜。那个被他居心叵测地收养来做挡箭牌的孩子在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嘴里喊著胡话,唯一能听得出来的就是“父亲”、“小简”这两个词,伴随著晶莹的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

刹那间,尉迟琰改变了这个恶毒计划的最後环节──一切结束之後,他要这个孩子好好地活著,再也没有任何危险地、幸福地活著。

那天过後,尉迟琰就好像中了什麽邪似的,出去应酬的日子越来越少,按打计算的情人也逐渐销声匿迹,为的就是每天晚上回到家,和尉迟晞一起吃一顿家常饭,然後坐在一起喝点茶。他还发现少年喜欢吃甜食,为此吩咐厨房经常搜罗一些j致别样的甜点来满足少年的口腹之欲。

感情越来越深,宠溺越来越盛,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父子”之情已经完全变质。或者说,其实一开始尉迟琰对於尉迟晞就从来没有过所谓的“父子”之情?

那之後,尉迟晞还是会遇到各路暗杀。可是尉迟琰安排在他身边的保镖越来越多,越来越j锐。如果不是因为他意外听到了那些事,他应该真的会按照尉迟琰所计划的那样,惊险却安全地度过尉迟简完全成长前的那几年,然後得知真相,伤心、难过、痛苦、怨恨之後,过上安然幸福的日子。

只可惜世事无常,所谓千金难买早知道。尉迟琰那样的作为,命中注定要尉迟晞来替他背负生命的代价。

(9鲜币)chapter 80 新年

“小晞……那时候,为什麽不来……质问我?”虽然在过去的一年多里,每一次只身枯坐在尉迟晞的房间里直到天明的时候,脑子里都会一遍一遍地回想著从前所发生的一切,可真当他将这些事在黎昕面前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的时候,尉迟琰依旧觉得心底撕裂一般地疼。疼得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得以不甚连贯地问出这句他一直想问的话。

为什麽?为什麽不来求证,不来质问,不来反击,而是选择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

尉迟琰的声音很好听,淡淡的,低沈带著磁x。这样不紧不慢的嗓音或平和或起伏的叙述,仿佛带领著黎昕重回前世,又经历了一遍那时的忐忑、幸福、质疑和最後的绝望。只是这一回,他似乎也记起了那时从未曾重视的细节──那些数量扩增的保镖,尉迟琰越来越亲切的态度,他曾经以为只是“父子”间的亲昵的小动作……

黎昕听著、想著,一时间有些怔愣了。等他听到尉迟琰的发问时,他也只是略微茫然地转头看著一脸凝重,带著些微悲伤神情的男人,良久才缓缓开口:“我……想静一静。”

突然间涌入脑海间的记忆太多,太重,太乱,黎昕觉得自己无法负荷。

明白此刻怀中少年的混乱,尉迟琰虽然不想在这时离开,但也只能依他所说暂且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於是尉迟琰放开黎昕,将他塞回被窝里,附身吻了吻他的额角:“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随即起身预备离开。

然而就在尉迟琰的手刚刚m上门把的时候,黎昕突然撑起身子:“从小我就想要一个家。你给了我一个,即使知道了那是假的,我也很感谢你……”说完就将自己重新闷回被窝里,再不露头。

闻言,尉迟琰呆愣了半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眼眶微红。

只是因为这样吗?一个所谓的“家”,一个维持了十三年的假象,就可以让这人没有怨恨,甚至还心存感激吗?他的小晞,一直都是这样容易满足的孩子吗?

尉迟琰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都快要犯心脏病了,x口纠紧似的抽疼。

起居室里只有尉迟简一个人。

按照从前尉迟晞懂事了之後就开始的习惯,每逢大年三十,起居室里都会被布置得相当有新年的气氛。红色的窗花和倒贴的福字,虽然与整个欧式的风格不尽相同,却意外地融洽。

“哥怎麽样了?”见到尉迟琰下楼,尉迟简问道。

“……睡了。”尉迟琰意味不明地回答,走到尉迟简对面的沙发,脱力似的坐了下来。

这是怎麽回事?尉迟简不由觉得奇怪──刚才还好好的,两个人不是已经说开了吗?爸不该高兴才对吗?难道……

“哥哥又想离开吗?”尉迟简紧蹙起眉,觉得能让父亲露出这样沮丧又失态的模样的只能有这个原因。

然而他看见对面的男人缓缓摇了摇头,薄唇紧抿,神色颓然。

不是想离开?尉迟简愣了愣。

难道是……被拒绝了吗?一瞬间,脑子里跳出来这样一个念头,尉迟简被自己吓了一跳──难道是两个人说开了之後,哥哥不能接受和父亲成为恋人?!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吧……

尉迟简不知道自己对於这件事应该有什麽样的反应,却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可似乎……不该笑?

父子俩人沈默了许久,尉迟简终於等来了父亲的开口:“初五你哥哥生日,安排一下,我们初二去欧洲。”

尉迟简一时间跟不上父亲的思维,然而在看到男人由颓然转变为严肃而深沈的面孔,他就瞬间明白了,干脆地点了点头应道:“我会安排。”

直到下午茶时间,黎昕才终於稍稍平复了情绪,起床略作了洗漱,抬著一只脚试图一跳一跳地下楼。

幸而尉迟琰恰巧在此时上楼来查看他的情况,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几秒锺後,受了伤还不肯安分的少年被一把打横抱起,顺便毫不留情地训斥了几句。等到接近起居室的时候,在里头的尉迟简只听到父亲冷声的质问:

“非得伤得更重才肯安分吗?不知道我和小简都会担心吗?”

一开始黎昕还能为自己辩解几句,例如不想麻烦别人,或者他一只脚也可以自己走之类。然而渐渐地却被尉迟琰数落得消了音,只得老老实实地窝在男人怀里挨骂。等到了起居室,看到站起来迎接他们的尉迟简一脸不赞同的神色,黎昕就更没有脾气了。

看著怀里安静的人,尉迟琰脸上神色依旧难看,然而心里却已经软得一塌糊涂,直到抱著人坐下依旧不肯放开,只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又让尉迟简递了个抱枕垫高他受伤的脚。

黎昕当然觉得不自在,然而刚想挣扎,却被尉迟琰佯装余怒未消的一句“还不肯安生吗?”彻底打消了气势。

吃了点甜点垫了垫肚子,三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就好像从前的周末午後,流年恬淡,岁月静好。只是谁也没有提起从前的事,那些伤害,那些痛苦,都好像不曾存在过。

随後,就是大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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