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昏厥
尉迟琰是来秦琼谈生意的。
虽然从半年前开始,他就对打理尉迟集团的事心生懈怠,近来更是萌生出了隐退的念头。可是尉迟简毕竟还年轻,再加上因为那件事而对他这个父亲和整个尉迟集团心生怨怼,因此他也不得不继续坐在总裁这个位置上。
那人在时,他不懂得珍惜,为了儿子和尉迟集团的将来可谓是机关算尽;可那人不在了,他才知道什麽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以往所看重的一切如今却都比不上那人好好地活著。只可惜那个人死了,而他,却是间接的凶手。
儿子尉迟简自从那人的骨灰下葬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展露过本来就难得一见的笑容,虽然天天来回於公司和家之间,却和行尸走r无异。从小的严苛训练让尉迟简的x子比常人淡薄冷厉得多,尉迟琰知道,他不仅害死了自己的挚爱,也害死了儿子心中最重要的人。那人的逝去,摧毁了他们原本可以幸福的家。
可是今天,手下人却忽然来报说,尉迟简领著一个陌生的少年来了秦琼,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与哪个世家的公子来谈生意的。这件事若是放在从前他还不至於大惊小怪,可是放在如今,尉迟琰就有些诧异了──这可不像是现在的儿子会做的事情。
尉迟琰略略思索,心中排除了各种选项,很快就猜到了那陌生少年的身份,当即打了电话询问周律师,果真得到了确切的答复:那个少年就是在那个事故中被波及的无辜路人。
那天尉迟简看到那份资料时不寻常的反应和今天更异常的特地将人带到秦琼来的举动不禁让尉迟琰也对那个少年心生好奇。以他对儿子的了解,尉迟简之所以会对这个少年如此重视,肯定与小晞有关。这麽一想,尉迟琰就再也坐不住了,当即同合作对象做出了推後再议的决定就起身直冲向尉迟简和那个少年所在的包厢。
包厢里头左右两侧,左侧那个一听到声响就转过头来,不知为何显得异常冷厉的自然是尉迟简,而右侧那个看起来有些发愣的清秀少年应该就是那个大难不死的孩子了吧?
尉迟琰毫不在意儿子对自己的敌意,一边打量著黎昕,一边有些探寻意味地开口:“小简,我听说你带了一位特别的小朋友过来。”
眼见推门进来的是尉迟琰,尉迟简周身的杀气瞬时微微收敛。他有些诧异父亲的到来,却也并没有对此有什麽特别的想法,只看了父亲一眼,不予回答。
本来就没有期待儿子能开口回答,尉迟琰也对此没有任何不满,只是依旧打量著这个让儿子另眼相待的少年──并不是绝顶漂亮的脸却异常的j致,可能因为受伤昏迷的缘故身体也比同龄人更显瘦弱,此刻望著他的那对瞳子里有惊诧,有茫然,然而更多的却是恐惧和痛苦。
同样是在黑暗的世界里浸y过来的尉迟琰自信不会错认他人所显露的一切负面情绪,可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为何会用那样的目光看著自己?尉迟琰的心中滕然跃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然而等不及尉迟琰理清心中莫名的触动或开口询问,那原本端坐在沙发上的瘦弱身影却突然间如断了线的风筝软绵无力地倒了下去,紧闭的双眼和紧蹙的眉头显示出这人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事实上黎昕也确实正在承受著痛苦。虽然从他离开医院以来就一直无法摆脱头痛的後遗症,可是那都是短时间的发作,忍一忍就能过去。但是,从他刚刚听到尉迟琰的声音开始,他的头就不停地发疼,心脏也一阵一阵地纠紧。随著尉迟琰的面容在他眼中愈来愈清晰,他的头痛也就愈来愈剧烈,好像他头戴金箍,而有人在一旁念著紧箍咒一样。到最後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头痛还是心痛,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黎昕的突然晕厥令尉迟琰和尉迟简双双一愣,而在门外并未离开的秦琼侍者则不由低声惊呼,连忙打开无线电通知经理,而他自己则疾步来到黎昕身边,相当专业地听了听黎昕的心跳,又翻开他的眼皮瞧了瞧──急救是每一个在秦琼工作的侍者都要学会的基本技能。
回过神来的尉迟简也起身快步绕到了黎昕身前:“他怎麽了?”语气中是令尉迟琰也讶异的慌张。可尉迟琰也不得不承认,看到这个陌生的少年骤然晕厥的一幕,他的心中竟也无端端出现了莫名担忧的情绪──是因为这个少年和小晞有关吧……
“应该是後遗症。小简你送他去医院,车开得平稳些。”冷静下来的尉迟琰很快就想到了黎昕晕厥最大的可能原因。就因著这个少年和那场事故,和小晞有关,尉迟琰并没有冷眼旁观或是按照秦琼的规定,等救护车前来,而是将目光对准了尉迟简。他知道,儿子不会拒绝。
果然,尉迟简闻言只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就伸手将黎昕从沙发上打横抱起,疾步朝著外面走去。外头的保镖早就得到了里面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备好了尉迟简的车。
看著儿子载著人绝尘而去,尉迟琰朝著那个方向望了片刻,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那一点点莫名的担忧,对著随身的保镖吩咐:“去医院。”
作家的话:
这一章爹地chu线得够正面了吧!!
chapter 12 後遗症
黎昕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他全心全意信赖著的父亲原来是为了给弟弟找一个抵挡暗杀的挡箭牌才收养了他。後来弟弟长大回了家,父亲一改往日对他的温和,用一种看著陌生人的冷酷眼神看著他,冷冷地说:“小简回来了,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父亲说完就带著身边已经长成挺拔青年的弟弟转身走了,留下他一个人跟在他们身後不停地唤著“父亲”,明明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却怎麽追也追不上。
最後,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子弹嵌入了他的眉心,随之而来的是脑子里的一阵剧痛,让他无法遏制地惨叫出声──
“啊!”
“沈医生,病人醒了!”
“我来看看……”
耳边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黎昕觉得自己微微睁开了双眼。眼前一片雪白的模糊,似乎还有许多人影在晃动。他分不清自己是醒著还是在做梦。
有人轻轻翻开了他的眼皮,黎昕觉得有些难受,反sx地眨了眨眼,随即耳边传来刚刚似乎听到过的那个声音:“病人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
紧接著黎昕感觉到手背上一阵刺痛,想要抽回手,不料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任由那尖锐的东西刺入自己的皮肤。黎昕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又试著动了动手脚,却发现自己四肢绵软,g本不听使唤。
正当黎昕开始觉得心急的时候,那个声音又说话了:“黎昕?黎昕,能听见我说话吗?”这一回,黎昕知道那声音是在对著自己询问,於是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刚才你後脑的枪伤後遗症犯了,现在没事了,你放松一点,好好休息一会儿。下一次醒来就没事了。”那沈稳的声音似乎有某种蛊惑人心的能力,黎昕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不过一会儿就又陷入了黑甜的梦乡。而这一次,他总算是平稳安定地睡著了。
病床边,一位身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看著床上轻易陷入睡眠的少年,略微松了口气。可镜片後的双眸中却闪过一丝心疼和愤怒。
作为权威的脑外科医生,沈君樊只需一眼就看得出这个少年现在的身体状况究竟是糟糕到了什麽程度。事实上,一个人受了这样严重的伤而只恢复到眼下这样的水准,能够醒过来已经一个奇迹,可那些该死的唯利是图的小人,居然这样就把人赶出了医院让他自生自灭,这样和送他去死又有什麽不一样?
不错,沈君樊是认得黎昕的,虽然黎昕并不是他们医院的病人。半年前黎昕中弹的时候,因为形势严峻且“机会”难得,因此吸引了好几位脑外科专家前来观摩手术,而沈君樊正是其中之一。术後半个月依旧不见苏醒,黎昕被诊断为植物人的时候也是这几位专家的联合会诊。
因此沈君樊才会记得黎昕这个特殊的病人,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尤其愤慨那个医院对黎昕的所作所为。
正当沈君樊为黎昕感到不平的时候,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走进来的是在外面等候已久的尉迟琰和尉迟简父子二人。
“沈医生……”一个手势阻止了尉迟简的开口,沈君樊带头离开了病房,因为病人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
走在最後的尉迟琰脚下一顿,回头最後看了无声无息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一眼,英挺的眉峰不自觉地紧蹙起来。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沈君樊示意眼前这两位大人物随意落座。收起挂於颈间的听诊器,神色严肃地开口,可说的话却是出人意料:“请原谅我的无礼,可我必须要问,不知道两位尉迟先生和那位病人是什麽关系?”
两人闻言都相当意外,更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们与黎昕的关系。若是严格来说,他们之间g本没有任何关联。不过尉迟琰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沈君樊的意思,於是回答道:“他的治疗费尉迟集团会全权负责。”
尉迟琰绝不是个大方的人。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从外表到内里都是冰冷的。要他生出爱心同情心,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如今也有了软肋,即使那g软肋已经不存在了,可影响力却依旧威力不减,甚至随著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想到那个和小晞有关的少年孤零零的,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尉迟琰想也不想地做出了负担医疗费的承诺。
沈君樊却不管尉迟琰是出於什麽心态,他只知道自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面上的神色也随之缓和了几分:“据我所知,这个病人是个孤儿,没什麽钱,否则之前的医院也不会强制让他出院了。既然尉迟先生能够支付那孩子的医疗费,那我就没什麽好隐瞒的了。
“两位应该也知道那孩子是後脑中枪,却命大活了下来。只是那麽严重的伤,以我的诊断,有生之年想要完全痊愈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用药物控制,另外还得好好疗养,才能维持和一般人无异。这样的生活,是那个孩子不可能承担得起的。”
尉迟琰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暗色,情况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从沈君樊的描述当中不难想象到,那个少年今後需要怎样j细的照顾和疗养才能保住x命无虞。尉迟简要给这个少年三五十万作为被那场暗杀差点累及x命的补偿他可以不过问,可是按照沈君樊所说付出那麽大的代价,只为了一个才见了一面的陌生人,真的值得吗?
那个孩子,他值得吗?
尉迟琰试图找回自己严密的思绪,然而此刻他的脑中却蓦然浮现出那时尉迟晞孤孤单单地躺在的入殓台上的样子。他所愧对的养子,他太晚才明白心意的爱人,就那样冰冷地,委屈地一个人躺在那里……而此刻,尉迟琰却惊恐地发现刚刚那个少年躺在病床上的身影竟然与尉迟晞当时的模样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正在这时,沈君樊看著尉迟琰沈默不语的样子出口嘲讽地问:“尉迟先生反悔了?”
尉迟琰心中仿佛受雷霆万钧蓦然惊醒过来,望著沈君樊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摇了摇头:“那孩子今後的生活由我负责。”
作家的话:
很重要的通知:
糖糖明天要出远门,去大不列颠去参加毕业典礼。来回大概10天,28号才能回来。
到现在为止,存稿还剩下三章,糖糖还在努力看今晚能不能再多存一章。
所以为了细水长流,明天开始隔日定时更新,定时在晚上七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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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真的要跑路
黎昕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头虽然是不疼了,可脑子里依旧昏昏沈沈的,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方。
黎昕挣扎著想要坐起身来,却忽然觉得手背一疼,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上还挂著点滴,被他刚刚这麽一折腾,针头大概是偏了,有一些殷红的颜色从特质的胶布里渗出来。
干脆地拔掉针头,鼻尖嗅著医院里独有的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再环顾著四周雪白的墙壁,黎昕这才慢慢开始想起他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法院,王律师,赔偿,小简,秦琼,然後是……
思绪至此蓦然一顿,黎昕原本透著迷茫的双眸中渐渐被苦涩所占据──原来不是做梦啊,他是真的看见了那个人……
自从他醒来发现自己从尉迟晞变成了黎昕,他就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地重新活一回。而在这一世偷来的生命中,绝对不会有尉迟简或是尉迟琰的存在。
其实在接到检方律师打来电话那之前的一个月里,他觉得自己过得挺好。虽然辛苦,可是心里踏实,对未来也有所憧憬。然而,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不仅让尉迟简大喇喇地找上门来,还竟然让他碰上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回想起昏迷前看到尉迟琰那张与他记忆中毫无二致的面孔,黎昕心中的苦涩不知为何竟渐渐转变为烦闷和暴躁,好似有猫在不停的挠,又痒又疼,让他恨不得狠狠捶床打滚。
他们不是堂堂尉迟集团的总裁和少东吗?他们不是还拥有在世界的黑暗面呼风唤雨的势力吗?现在他这个已经被利用殆尽的外人死了,他们不是应该父子和乐,共同去创造尉迟家更强大更光明的未来了吗?
所以究竟是什麽原因,让他们这两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那样前仆後继地出现在他这个无权无势、孤苦伶仃的穷小子面前?难道他们是要再逼他死一回才甘心吗?
混蛋!父亲和儿子,两个都是混蛋!
黎昕越想越觉得莫名地憋屈,终於忍不住握紧拳头,狠狠一拳砸在病床上。
而这一幕恰巧被刚刚推门进来的沈君樊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这小朋友是为了什麽好似在生气的模样,可是这个样子可比早先被送过来时昏迷苍白的模样要生动多了。於是年过半百的沈医生心里爱幼之心骤起,不由呵呵笑了两声:“看起来挺有j神的嘛。”
黎昕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莫名的发疯被一个看似医生的人看了去,蓦地抬起头,清亮的双瞳微红,里头还残留著水汽,更显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好不可怜。
“呃……您是……?”在陌生人面前迅速收拾了情绪,黎昕礼貌却有些警惕地问。
“我姓沈,是你的主治医师。”沈君樊没有在意黎昕的防备,只觉得这孩子是因为一个人生活了太久,所以缺乏安全感。
“沈医生……我怎麽了?”黎昕知道自己後脑的伤有些後遗症,可是却也不清楚到具体什麽样的状况。毕竟当初将他赶出来的医院只告诉他回家休养就行了,而以他的财力能够负担得起的医院和医生又实在是没有那个水平应对他的伤。
沈君樊并没有即刻回答,只是走近床边,伸手翻了翻黎昕的眼皮,又探了探後脑的伤口,这才开口:“黎昕,你的状况很特殊。按照常理,你应该是不可能醒过来的。可是你却醒了。但是你的伤却并没有痊愈。所以你才会时不时的头疼,严重的时候会出现昏厥。”
黎昕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想:他的状况当然不合常理,借尸还魂这种事哪里是科学能解释得了的。
沈君樊见黎昕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焦急或是担心,略微放下心来,又说:“其实虽然你的伤不大可能完全痊愈,可是有药物的控制和j心的疗养,应该是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的。”
听沈君樊这样说,黎昕却有点儿为难了:“药物和疗养?”不知道他那四十五万够不够他花的……他可是知道那些顶级的疗养手段,花销堪称巨大。可他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实在不想因为和尉迟晞同样的原因──因为被s了一枪而再死一次啊。
沈君樊看出黎昕的窘迫,颇为善解人意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个你也不用担心。下午的时候送你来的尉迟集团总裁,已经答应会负责承担你的所有医疗费用的。”
要是一般人听说有冤大头会负责自己的一切医疗费用早该激动地跳起来不停感谢了。然而这麽一句话对於黎昕而言却仿若晴天霹雳,劈得他骤然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麽:“您是说,尉迟集团……总裁?尉迟琰?!”
沈君樊这时还没有意识到黎昕的不对劲,只以为他是觉得意外,於是自以为是地解释道:“是啊。那人还算慷慨。你应该也知道,尉迟总裁的养子,就是在和你同一场事故中去世的。他大概是觉得照顾你能够给他儿子积y德吧。这点钱对於尉迟集团不过是九牛一毛,对你来说却是能救你一条命了。”
然而沈君樊後面絮絮叨叨的话黎昕已经听不清楚了,他只知道,尉迟琰竟然无缘无故承诺了要负责他的医疗费……而以他对於抚养了自己整整十三年的养父的了解,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平白无故那麽好心!
事情一件一件偏离预想轨道,朝著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黎昕刚刚因为沈医生的到来而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暴走了。
逃,立刻,马上就得逃。就算会因为这枪伤後遗症死掉,他也不要再和那个男人扯上一丁点关系!
於是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在住院部的大门刚刚对外敞开的时候,一个少年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vip病房,在朦胧的晨光中离开了医院,留给不久後前来查房的沈君樊和再晚一些再度亲自驱车前来的尉迟简一个空空如也的病房。
作家的话:
这个时候糖糖已经在大不列颠啦~~亲们有想我咩?
chapter 14 金蝉脱壳
从医院出来之後,黎昕首先在附近的银行atm机上查了查自己的户头,在确定里面的确多出了四十五万的“巨款”之後,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样落荒而逃的姿态实在是太难看了。按照前面十几年所接受的j英教育,如果是尉迟晞,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只可惜尉迟晞已经死了,而活下来的是黎昕。所以面对那两个危险人物,黎昕觉得自己这麽做不算太难看。
提了两万块钱足够两三个月的生活费,黎昕紧接著回了他的小破廉租房火速收拾了行李,随後一刻不敢停留地赶去了火车站。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火车站里已经开始人声鼎沸。
捏著手里上午八点半第一班前往b市的火车票坐在候车室里,黎昕心里却依旧忐忑不安。虽然他觉得,尉迟琰和尉迟简绝不至於在他离开消失之後还追著赶著要送钱给他,可是这一回,他再也不敢心存侥幸,毫无防备了。他要彻底消失在那两个人的眼前,就必须完全抹去他在a市生活过的痕迹,进而隐藏自己的行踪。
可此刻,黎昕却犯难了。因为在科技社会,想要追踪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黎昕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最终取出手机里的sim卡丢进了垃圾桶,又在火车站里的atm机上取了三万块钱的现金。他现在不再是尉迟大少了,既没有境外账户,也没有瑞士银行的户头,想要在这麽短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四十几万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地不使用银行卡以求多争取一些时间,到时候再另想办法。或者希望时间一长,那两个日理万机的人就能把他这麽个小人物给抛到脑後了。
火车晃晃悠悠地开了两个小时,在中途经停於一个小镇。黎昕在那里下了火车,转而找到长途车站买了一张不需实名购买的汽车票。而目的地,则是与b市南辕北辙的c市。
按照当前国内的发展格局来说,c市远没有a市与b市那样经济繁荣、发展迅速。然而对於黎昕来说,那相对落後却宁静偏远的c市却是他最好的选择。繁华的大都市承载著当下众多年轻人瑰丽的梦想和蓬勃的壮志雄心,而黎昕却不是真正的普通十八岁少年。
在等待了对他来说漫长的半个小时之後,黎昕终於顺利地坐上了前往c市的长途汽车。
听著司机“车要开了,去c市的快上车”这样从来没有听到过的chu犷直白的吆喝,嗅著车里并不好闻的气味,黎昕却觉得万分安心。那刚刚过去的不到一天的时间长到令他心慌焦躁,而在坐上这辆车的那一刻,他才终於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不多时,汽车发动了引擎,黎昕从车窗里看著外头逐渐倒退的景象,抱紧了怀里的背包,缓缓闭上了眼睛。
a市近郊的尉迟家大宅里,尉迟简是黑著一张脸从外面回来的。而尉迟琰正坐在餐桌前享用著早餐。
“他走了。”短短的三个字里夹杂著暴风雨的前兆。
尉迟琰端著咖啡的手一顿,朝著儿子挑了挑眉示意他说清楚。
“黎昕,一大早就离开了医院,没人看见。”尉迟简的脸色y沈得要滴出水来。他好不容易抓到的那麽一点点和哥哥相似的温度,竟然才不过一天就又消失不见了!
听完儿子的话,尉迟琰心里诧异,脸色也沈了下来。
竟然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那孩子难道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明明管家一早就告诉他说沈医生曾打电话来通知,那孩子昨晚醒过了。
尉迟琰知道,依著自己的想法,既然对方不想接受他的好意拒绝治疗,那麽他就该付之一笑任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生自灭,反正也只是个不过见了一面的陌生人罢了。
可是该死的他就偏偏想起昨天他看到的,黎昕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和记忆中小晞孤零零地躺在入殓台上的样子惊人的重合。就只是因为这样,尉迟琰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不能想象那个孩子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小晞一样死在枪伤之下。
“吩咐人去找回来。”尉迟琰深吸了口气回复了平淡的脸色,朝著儿子看了一眼。尉迟简如他所料,头也不回地走出刚刚踏入的家门,寻人去了。果然,小简也是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的吧。
以尉迟家的权势而言,要找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绝对称不上难事。可是这一回,他们注定要在寻找黎昕这一事上受点挫折了。所以说,人真的不能有侥幸之心,就连黎昕自己也绝想不到,他谨慎之下所做的防范措施竟然真的并非多此一举。
chapter 15 遍寻不得
a市,尉迟集团本部大楼。
听著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後停在办公桌前,等了许久却没有听到来人吭声,尉迟琰连头也不抬地冷声开口:“还是没找到?”询问的话带著笃定语气,让来人本来就忐忑的脸上更添一分羞愧。
“总裁,我……”
“接著找。”不想听自己的私人特别助理任何的解释之词,尉迟琰依旧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示意他离开。
“夏朗,总裁他……”看著向来意气风发的同仁狼狈地退出来,不知什麽时候驻足在总裁办公室外一袭黑衣保镖模样的男人chu犷的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夏朗看了那男人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就连挺拔的肩背也垮了下来:“齐灏,你说那个黎昕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总裁和少主那麽大张旗鼓地找他?”
身为尉迟琰身边的贴身保镖,名叫齐灏的男人闻言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该想的不是为什麽总裁和少主会在意他,而是为什麽我们竟然会找不到他。”
夏朗一听就火冒三丈地跳了起来:“说的是啊!你说我们什麽时候竟然不济到连个平头小老百姓也找不到的地步了?!看前不久的裕和帮……”看前不久派人暗杀了大少爷的裕和帮老大,事後逃匿到了非洲加那利群岛中的某个**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小土堆上,不照样被他和齐灏揪回来接受总裁的地狱审判──夏朗本意是想这麽说的,然而话到一半却忽然好像噎住了。
因为他不可遏制地想到了当时总裁处理那三个裕和帮当家的情景──整整三天,满屋子血淋淋的碎r,比凌迟还要彻底。最後那三个黑帮老大,不是因为伤重,也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是活活痛死的。更可怕的是,总裁竟然是亲自动的手,连少主都被挡在外头不得其门而入。
那个时候他和齐灏才明白,原来在大少爷尉迟晞的葬礼上显得那麽冷漠而镇定,连一滴泪都没有流的总裁和少主只是一个假象,而那个死去的人在他们的心里竟然占据了那麽重要的地位,而不是他们原先以为的那样,只是个挡箭牌而已。
听著夏朗提起裕和帮,又见他忽然住了嘴,齐灏也知道他想到了什麽,一双闪著熠熠j光的眼睛也骤然间暗淡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滞涩地吐出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现在也才过了一个月,我们再多派些人去找,总能找到那个黎昕的。”
夏朗无言地点了点头,已经没了刚刚的火气势头。两个人呐呐地也不知道该说什麽,於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朝著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开办事去了。
总裁办公室里,尉迟琰在夏朗退出去之後就放下了手中的企划案,双眼中晦暗不明。
整整一个月了。他知道夏朗和齐灏的本事,一个月了还找不到那个孩子,实在是太蹊跷了。
底下的人最先找到的是黎昕先前租住的房子,结果附近的人,包括与他年龄相仿的那个邻居,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时候搬走,又搬去了哪里。
後来他们又找到他打工的酒吧,那儿的经理说黎昕曾提起要去b市投靠朋友。可是当他们把b市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黎昕的影子时,这才察觉到事情的棘手。
随後,当信息部查出黎昕名下的那张银行卡竟然在几乎同时在美国华盛顿、英国伯明翰以及香港和台湾出现提现记录的时候,他们再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被那麽个看起来明明还是个小孩子的少年给涮了一把。
消息传到尉迟琰耳朵里,他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黎昕是在刻意躲著他们。
先不说这麽一个穷小子怎麽能够接触到能够伪造银行卡记录的黑客,黎昕没有仇家,也没有债主,如果不是为了躲著他和小简,又怎麽会去隐藏真正的银行卡提现地点?
可究竟是为什麽呢?他们不过是想帮他一把而已,难道吓到他了?
尉迟琰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x,缓缓闭上了眼睛──小晞,那个和你有关的孩子也在避著我……就像你一样,在那种时候还敢打开车窗,要不是那些监控录像,我怎麽都不相信你会是故意的……你一定是从哪里知道了我那该死的初衷才会那麽恨我。可是为什麽不来质问我,为什麽要一声不吭地选择那样的方式来离开……
尉迟琰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连指甲掐入手心,渗出一连串的血珠也浑然不觉。半年前看到监控录像里尉迟晞在枪战发生後打开车窗的一幕令他睚眦欲裂心神几欲崩溃,时隔半年每当想起那一幕依旧让他痛楚难当。尉迟琰毫不怀疑,这将是他今後一生无法摆脱的心魔。
chapter 16 天命不可违
c市,黎昕来到这个地方已经一个月了。
经历了初来乍到的迷茫和不安,黎昕在第二个星期开始之初终於看中了本地一所高校辐s圈内的一个街角店面。
店面的面积不大,位置却相当好。有附近高校的存在,光是那几千学生和教职工的消费群就已经足够庞大。最幸运的是,原本在这一处已经开了十年的冷饮店老板夫妇最近被儿女催著去国外养老享福。所以,黎昕用他漂亮却瘦弱的少年皮相成功获得冷饮店老板娘的引荐,以一个相当厚道的价格和房屋所有者签下了一年的租约。
店面里,原本略显简陋的装修已经面目全非,黎昕正亲自指挥著工人干得热火朝天。
“小黎啊,我看这堵墙蛮好的,为什麽要推倒啊?”工头老郑皱著眉看著手里的设计图纸,抬手指著眼前那堵分隔了後厨和前厅的薄墙问。
黎昕瞄了眼老郑所指的地方解释:“这种设计有些过时了。我希望有一个更宽阔一点的空间和开放式的工作台。”
老郑听了摇了摇头,心里腹诽现在小年轻的品味他真是越来越弄不懂了,不过还是依言指挥手底下的工人去拆墙了。
眼看著那堵碍眼的墙壁被击碎,倒塌,黎昕的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经过他的仔细观察,在学校周围的商圈之内,多的是各式各样的小吃店,冷饮吧,以及一些卖文具饰品的小店。而按照他对记忆中世界各地高校的周边商圈环境的了解,他知道这里缺的是一处品味高档氛围宁静的消费场所,俗称“恋爱圣地”。
所以在经过几天的思考之後,黎昕拍板要在这里开一家咖啡书吧。在群山环绕之中相对闭塞落後的c市,这样的地方还真是少之又少,为数不多的几家也都集中在离这里有半个多小时车程的cbd。
将原本一层的建筑分割为上下两层。下层是咖啡馆,上层摆上几个软垫,几张矮几,再添上几柜子的各类书籍……
不久的将来,这间屋子里将会满溢咖啡的醇香,书籍的馨香,以及年轻学生生涩爱情的甜蜜,黎昕光是这样想象就忍不住心口的悸动。而近几日的繁忙,也让他暂时地忘却了a市所发生的事,一切似乎都在朝著预想的方向发展。
看了一会儿工人的工程进度,黎昕就把店里的一摊子事情都交代给工头老郑,自己则抽身去了一家口碑相当好的建材商店。他要给的店里挑选流理台的石材、地板、以及墙纸。
这家建材商店隶属於一家美资大型建材销售企业,国内总部就设在人工、仓库、运输等各种成本费用都相对便宜不少的c市。黎昕知道这家企业还是在上辈子,尉迟集团曾经和这家企业合作开发过一个楼盘。当时合作得相当愉快,效益也非常不错,双方都赚得盆满钵满。
有了这层认识,黎昕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家建材商店,即使它在价格上比其他小规模建材店要稍微贵上一些。不过,如果黎昕要是知道这家建材企业刚刚在上礼拜和尉迟集团又达成了一个合作项目,估计就算东西再怎麽物美价廉,他也会忍痛另择他家。
可惜的黎昕已经不是从前的尉迟大少了,所以他也无从得知这个消息。
所以说,有句话叫“天命不可违”,命中注定了的事情就算他再怎麽逃避也没有丝毫用处。
夏朗是好不容易才向尉迟琰求来这份和合作对象会谈的差事的。原本这样的事g本用不著他这个金贵的总裁特助,可他实在是受不了每天向尉迟琰禀报毫无进展的寻人行动时所受到的心理折磨了。
所以,当夏朗心情极其愉快轻松地跳下车,正要和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建材店经理打招呼的时候,却一眼瞥见了一个令他咬牙切齿的熟悉侧影──夏朗的下巴瞬间落了地。他知道自己不会看错,因为那个该死的少年的各种资料和影像,已经日夜折磨了他一个多月。就算那人化成了灰,他也认得出来!
没工夫谈正事,夏朗拉著建材店经理打听黎昕的情况。
“哦,那个小朋友姓黎,前阵子租了一间铺子要装修。”建材店经理果真老道,就算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