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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

两个人急急忙忙地跑到别的窗口去。整个队伍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排在后面的方木。好像是约好了似的,队伍自动分开,把窗口的位置留给了方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惊人的一致:恐慌。

窗口的卖饭师傅也愣住了,他盯着方木看了几秒钟,粗声大嗓地开口问道:“喂,你打不打饭?”

方木咬咬牙,一步步走向窗口,感到周围有无数目光像针一样刺在自己身上。

眼前发花,这几米的距离好像几百米一样。

“一碗粥,两个茶蛋。”

方木坐在角落里吃早饭。尽管他一直低着头,但是他仍然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坐得远远的,在他的座位四周,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无人区。

就好像方木是一株长满了有毒触角的植物,稍稍接近,就x命不保。

方木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快步离开了食堂。

刚刚转入三楼走廊,方木就看见自己的寝室门前一片狼藉。电脑的显示器和主机被扔在地上,上面覆盖着方木的几件衣服。宿舍门口围着很多人,都盯着屋里的人的动作。

杜宇回来了?

他快步走过去,刚好看见杜宇把自己的被子扔出门来。杜宇看见方木,手上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弯下腰去,从床底拽出方木的脸盆,扬手扔了出来。

方木一闪,塑料盆撞在走廊的墙上,里面的香皂盒、牙具稀里哗啦的摔出来。

“你g什么?”

杜宇并不回答,从方木的书架上一把将所有的书都划拉下来,然后一本本地向外扔。围观的人纷纷躲避着。

方木没有躲,任由一本本书砸在自己的身上,腿上。

他这副样子激怒了杜宇,他捡起那些书,瞄准了朝方木的脸上、身上砸过去。

鲜血很快从方木的鼻子里、嘴角流出来,顺着下巴淌到衣服上。

邹团结看不下去了,伸手把方木拉到一边,对杜宇说:“杜宇你别闹了……”话音未落,就被一本书砸到了额头,“哎呀”一声缩回头去。

方木的东西很快就被扔得一g二净。杜宇拍拍手上的灰,走出来盯着方木看了几秒钟,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

“滚!”

方木抹了一把鼻子里流出来的血,蹲下身子拾捡着被扔出来的东西。

“滚!”杜宇提高了声音。

方木好像没听到一样,他整理得很耐心,一支钢笔的笔帽不见了,他在一堆衣服里仔细的翻找着。

“你离开这儿吧,”杜宇的声音小了点,可是冷冰冰的,“我们还都不想死!”

方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站起来,转过身,感到杜宇和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

他挨个扫视着所有的人,几乎每个人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都垂下眼睛,只有杜宇死死的盯住他。

方木跟杜宇对视了几秒钟,缓缓开口说道:

“我不会离开这里,直到我抓住他为止!”

说完,他就一把捧起被子和几件衣服,走到孟凡哲那间已经被锁住的寝室门前,飞起一脚踹过去。木门应声而开,他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去,又返回走廊里一样样搬运自己的东西。

没有人阻止他,也没有人帮助他。方木在众目睽睽之下捡起了自己的最后一样东西,走回那间原本属于孟凡哲的寝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304宿舍在沉寂了一段r子后终于有了新的住宿者。方木直接把东西都放在了左边的床、写字台和衣柜里。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整齐后,他才想到那张床是属于孟凡哲的。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动手把东西移到另一张床上,但是后来,他还是脱掉鞋子,直接躺了上去。

方木打量着自己的新窝。孟凡哲死后,这个寝室就再没住过人,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一副残败不堪的景象。墙上还有喷溅状的水渍,看起来似乎是有人把水杯扔到了墙上。

看着,想着,一夜没有合眼的方木感到眼皮越来越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方木却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对面宿舍楼的点点灯光照进这间没有开灯的寝室,有些东西的影子被投s在墙上,隐隐约约的晃动。

方木感到有点冷,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身体。他习惯x的向旁边那张床上望去,却只看见一张g瘪的草垫。

原来,一个人在寝室里睡,这么冷。

和以前那个摆满了他和杜宇的东西,拥挤不堪的313宿舍相比,304宿舍显得宽敞无比。

宽敞得让人心慌意乱。

方木突然想起,孟凡哲独居的那段r子里,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躺在黑暗的寝室里,默默的品尝孤独的滋味?

直到他彻底疯掉。

……

我会不会发疯?

方木从床上一跃而起,看着窗外那栋宿舍楼里模糊的灯光,感到身上暖了一点。

首先,你得弄点吃的。方木对自己说。

食堂是无论如何不想去了。方木伸手打开电灯,又翻出一包方便面,摇摇水壶(还好,杜宇没有把它摔碎),空的。

方木拎着水壶在门口站了几秒钟,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样东西飘落在脚下,方木捡起来一看,是一个信封。

方木向两边望望,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方木坐到床上,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纸,上面是邓琳玥的字迹。

亲爱的方木: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也请你相信我在这样称呼你的时候,我是爱你的。也许这种爱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失,但是我确信,至少在我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依然是爱你的。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许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别试着去找我(或许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你也许从来就不曾想过在我离开后去寻找我)。我在短时间内不会回到这所学校来,申请休学的手续我会委托我的家人办好。

你也许会怨恨我吧?怨恨我的不辞而别,怨恨我的胆小与懦弱。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渴望被保护,向往宁静浪漫的r子。当你在体育馆里救了我的一瞬间,我爱上了你。就像所有被王子营救的公主一样,我毫无选择的爱上了你。

然而我知道,你并不是我的王子。而我,也不如我想象的那般勇敢与坚强。

昨天早上,我目睹了泳池边的一切。当你终于说出那个秘密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是害怕,我甚至没有勇气上去抱住你,安慰你,而是一个人逃回了寝室。是的,我害怕了,比那天晚上在体育馆里还要害怕。凶手已经杀死了你最好朋友的女朋友,下一个也许就是我。等死比死亡本身更可怕,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这些问题你不肯告诉我,对我来讲,也已经不重要了。我选择逃离。尽管我曾经认为自己有勇气陪你面对一切考验,然而,当死亡如此真切的降临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了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孩都会做的事情。

原谅我吧,原谅这样一个普通的,曾经自视甚高的女孩。也许你不曾爱过我,我现在真的希望你不曾爱过我,这样,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会好受一点。

我会为你祈祷。

邓琳玥

2002年12月25r

信很短,方木却整整看了半个多小时。

心如止水。

方木试图告诉自己:你失恋了。你应该悲痛才对。

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冷,方木却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好,很好。

终于,又是我一个人了。

也许,从来就只是我一个人。

第二十五章 304寝室

死者名叫张瑶,女,23岁,原籍河南省开封市,原系j大外语学院2001级英语专业研究生。死因为机械x窒息,凶器应该是一根麻绳。死者处女膜陈旧x破裂,没有当晚行房的痕迹。结合尸检结果与有关证言,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12月25r凌晨1点至5点之间。凶手将死者勒死后,再饰以浓妆,然后将尸体移至j大游泳池,将其脚腕用一根麻绳与排水口相连,后将池水注满。

经现场勘查,凶手是用锤子之类的器具将游泳池外墙的门锁破坏后实施移尸行为的,现场没有发现凶手的指纹与脚印。

经死者同学及男友辨认,案发时死者所穿的黄s毛衣、黑s短皮裙、黑s长筒皮靴及染成黄s的假发并非其本人所有。死者原有的衣物在现场没有发现。

此外,在死者所穿的长筒皮靴内发现一张纸。由于浸泡时间过长,字迹已模糊不清,后经鉴定,确认是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六年制小学四年级下学期语文课本中的一篇课文《火烧云》的一页。

据死者男友称,案发当晚自己曾接到二个奇怪的电话,之后死者与男友为此发生口角,遂负气独自离去。警方在电信部门查找到了该号码。该号码的通话记录显示除了当晚的两次通话外,再没有使用过。继续对该号码进行追查后,发现该号码是在个体销售商处购得,购买时并不需要出示身份证件。因此,该号码的真正使用者身份无法查明。

“目前就查到这些情况。这案子由老赵他们负责,我也是托了关系才了解到这些的。”邰伟把文件夹递给方木,“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前段r子我去市里的几家医院做了调查,包括马凯曾经就医的那家医院,重点调查了那些心理医生。你知道,我现在只能以个人身份调查这些事,所以力度有限。暂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方木冲他笑笑,“谢谢。”邰伟大大咧咧的挥挥手。

你还是相信我的,个中情谊,尽在不言中。

“你这边怎么样,有什么进展么?”

方木低头看着一张照片,一身妖艳打扮的张瑶躺在冰冷的泳池边上。

“这种打扮,你想到什么?”他指着照片问邰伟。

“妓女。”邰伟直言不讳的说:“这是x工作者的典型装束。”

“那就对了。”方木点点头,“这一次他模仿的是绿河杀手。”

“绿河杀手?”

“是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两个符号么?就是画在孟凡哲家窗户上的。”方木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勾画着,“我当时觉得好像是小写的q和大写的a。现在看起来,我理解错了,其实是g和r,当时他在布满水珠的窗户上写下这两个字母,水珠滴下来,看起来就像是q和a。”

“gr?green river?绿河?”

“是的。这是1982年发生在美国西雅图的系列杀人案。凶手名叫加里·里奇韦,他从1982年开始杀人,被害者高达49人,多是妓女或者离家出走的少女。他把最初几次犯案的被害人尸体都弃置在西雅图南郊一条名叫绿河的河中。第一起案件的报案人看到的是死者‘站’在河水里,因为死者被夹在了河底的石缝中。”方木抖了一下,“和我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1987年开始,加里·里奇韦就被警方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但是由于没有证据,而且他两次通过了测谎器测验。所以他一直逍遥法外。后来dna技术进入了刑事鉴定领域。去年,警方将他的唾y中的dna样本和被害人体内的jy的dna样本进行了比对,结果吻合。但是他被捕后一直拒不认罪。由于前几个被害人的尸体都是在绿河发现的,而且加里·里奇韦的姓名缩写也是g。r,所以他被称为绿河杀手。”

邰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被害人多是妓女……所以他把张瑶打扮成那个样子?”

方木点点头。他翻看着手里的材料,“刚才你说死者没有当晚行房的痕迹?”

“是啊,怎么?”

“哼,这就有点意思了。”方木若有所思地说,“加里·里奇韦的习惯是与被害人发生关系后,再勒死她们。凶手如果想完美地模仿加里·里奇韦犯罪的话,为什么不跟张瑶发生x关系呢?”

“这个,可能原因很多种吧。时间、场合,嗬嗬,也许还有心情。”说完,邰伟嘿嘿的笑起来,可是他马上觉得不合时宜,收敛了笑容。

“心情?”方木冷笑了一下,“他想摧垮我的心理,也许,他自己也快到极限了。”

他伸手拿过另一张照片,上面是那篇课文。

“《火烧云》?”方木翻来覆去的看着,“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还学过。作者好像是萧红。”

邰伟凑过来,“你说,这会不会是凶手下一次犯案的提示?”

方木略沉吟了一下,“如果没有其他异常特征的话,姑且先把它当作一个线索吧。你们对这篇课文是什么意见?”

邰伟犹豫了一下,“老赵认为这张纸是无意间落到靴子里的。所以,他推测凶手家里应该有一个正在读小学的孩子。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叹了口气,“老赵不太想让我参与这个案子。不过这也没什么说不去的,这本来就是经文保处的案子。我只能通过私人关系来打听一些情况。”

“嗯,我上网查查吧。”说完,方木就坐到电脑前,搜索到《火烧云》这篇课文,逐字逐句的看起来。

邰伟显得有点无所事事,他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又站到窗前,拿出一根烟抽起来。

“今天校园里没多少人啊。”

“嗯,快考试了,估计都在复习吧。”方木眼盯着屏幕,心不在焉地说。

“那你也快考试了吧?”

“哦?研究生没有考试。”他苦笑了一下,敲敲显示器,“我有这个考试。”

邰伟撇撇嘴,耸耸肩。

方木的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可是上面的字却一个也看不进去了。

考试?

“邰伟……”

正瞅着楼下一个高个美女的邰伟忽然听见方木叫他,声音嘶哑。

“嗯?”他回过头,方木正盯着自己,脸上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我觉得,我们忽视了一个最明显的线索。”

“哦?你说说看。”邰伟顿时来了精神。

“你说,什么人会出题考别人?”

“那还用说,当然是老师了。”邰伟脱口而出,可是他马上就睁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是学校的老师?”

“有这种可能。”方木点点头。

“等等,”邰伟紧锁眉头,看得出他在紧张的思考着,“你上次说,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年龄在30岁到40岁之间,受过高等教育,经济条件良好,外表g净整洁,嫉妒心强,好胜的一个人?”

“是啊,我说过。”

“问题是这样的人在你们学校太多了。我看大学老师基本上都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你和我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想有一个人应该知道。”方木抓起衣服,“跟我走!

开门的是乔教授。看起来他对方木的突然造访并不意外,只是看到跟在方木身后的邰伟,脸s稍稍变了变。

他指指摆在门口的拖鞋,自己转身去了书房。

方木和邰伟换好拖鞋,走进书房的时候,乔教授已经点燃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闷闷地抽,脸sy沉。

看他这个样子,方木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邰伟先来了个自我介绍:“乔老师……哦,乔教授您好,我是市局的邰伟,这是我的工作证。”

乔教授头也不抬地“哦”了一声,既不看邰伟,也不伸手去接邰伟递过来的工作证。

邰伟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了几秒钟,悻悻地缩了回来。他看方木不说话,在他腰上狠狠地捅了一下。

方木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乔老师,我有点事想请教你一下。”

“唔。”

方木看看邰伟,鼓足勇气问道:“乔老师,在学校里,你知不知道谁比较擅长心理分析?”

乔教授掸掸烟灰,“知道。”

“谁?”方木和邰伟一下子竖起耳朵。

“我。”乔教授顿了一下,“还有你。”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我……我的意思是……”方木结结巴巴地说。

“我就知道这些。”乔教授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伸手拿起一本书翻起来。

二人见状,只好起身告辞。

邰伟的脸s很差,气哼哼地蹬上皮鞋,连句招呼也不打就噔噔噔走下楼去。

方木穿好鞋,刚直起腰来,就看见乔教授站在面前,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老师……那我先走了。”方木呐呐地说。

乔教授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在方木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你保重自己。”他低声说,“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说完,就把方木推出门去,重重的关上了门。

邰伟坐在车里等方木,见他上来,赌气似的一踩油门,吉普车噌地一下子蹿了出去。

“这老家伙,明显是耍我们呢,”邰伟不耐烦地冲着前面骑自行车的人按着喇叭,“你说凶手会不会就是他?”

“别胡说。”

方木心里捉摸着乔教授的那句话。

“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难道他知道凶手是谁,而且有十足地把握能让凶手被绳之于法?

过去当方木得知乔教授参与这个案子的时候,他感到很心安。然而此刻他却丝毫感觉不到轻松,反而多了一丝隐隐的忧虑。

车子开到方木的宿舍楼下。下车之前,邰伟对方木说:“看来咱们得自己查查了。妈的,本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可是我没法公开调查,只能以个人身份查了。”

“嗯。你最好查查有没有老师在医院兼职做咨询医生的。”

“嗯,知道了。还有,你自己小心点。”说完,邰伟就发动汽车,开走了。

方木目送着邰伟的车消失在拐角处。抬头看看天,大朵铅黑s的乌云正在头顶翻滚,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雪正在悄悄近。

刚刚转入三楼走廊,方木就看见几个男生站在313寝室门前,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着。

方木心里一惊,难道杜宇出事了?

他快步走过去,几个围观的男生看见方木,不约而同地把门口的位置让出来。

胡子拉碴的杜宇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裤子上沾着泥。一个人正站在他面前,指手画脚的训斥他。方木认得他是法学院办公室的人。

“你要是再深更半夜地揣着这玩艺到处转悠,就不是校保卫处那么简单了,直接把你送到派出所去!”他“啪”的一声把一把裁纸刀拍在桌子上,“报仇?就凭你,能抓住凶手么?亏你还是个法学研究生!你要是能报仇的话还要警察g什么?”

杜宇抬起头来想要争辩,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方木,到了嘴边的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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