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扣在胡骞予太阳x,姚谦墨懒懒散散的说:“我也提醒你一句:嚣张的人,也是从来没好下场的。”
“胡骞予!”
我惊呼,要奔过去,却被困在椅子上。我挣扎着想要往胡骞予那边挪一步。
此时,胡骞予突然抬起双手,扣住枪托。
他硬生生将枪口,从自己太阳x,移到眉心。正视姚谦墨:“如果你开枪,你就一无所有了。记住这一点。”
我额上汗水,止不住的流,流进眼里,刺痛。我死命咬着牙齿,依旧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沉默,沉默……一切,几乎都要在这沉默中消亡。
末了,姚谦墨终于将枪收回。
他悻悻然地摸着枪口:“你迟早会死。我又浪费一颗子弹,还脏了自己的手?我只要恒盛,至于你的命……暂时留着。”
胡骞予瞥我一眼,似乎我刚才的惊呼,他很不满。
随后,才看向姚:“实话告诉你,恒盛股票的处置权,在我母亲手里。我的签字,不具备法律效力。”
我愕然。
胡欣?怎么可能?
恒盛不是一直对外宣称:胡骞予是私人高度控股的吗?
姚谦墨的惊讶,不亚于我。只见肩膀一震,他的视线,倏地从枪上移开,转到胡骞予脸上。
胡骞予对他的注视置若罔闻:“或许,你该听听我的提议:我留下,放她走。”
姚谦墨原本死死瞪着的眼,立即松缓下来,嘲笑:“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凌晨,我已经派人把那个小明星染了艾滋的新闻,报给了媒体。”
他停驻片刻,似乎在等待胡骞予的反应。
我在一旁听着,心骤然紧缩,心跳慢一拍。
可是胡骞予,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他如此奇怪的反应,是为何?——
我看着他,心下焦急异常。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攸关自身性命,他这么淡然??
姚谦墨同样疑惑:“怎么?恒盛的外联部不是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吗?今早市面上,没有一份报纸报道了这个消息……不要告诉我,这不是外联部的人出面阻止的?”
“我知道。”胡骞予回答的轻松。
我被绑在一起的双手统统握拳,指甲嵌进皮r的痛苦,帮助我保持静默。
姚谦墨了然的笑,凯旋似的欢欣:“你觉得,我会用你这个注定要死的人,来换这个女人?我不至于这么愚蠢。”
这回,轮到胡骞予无语。
知道自己染上这样的病,绝不该是他这种反应!——
我顿觉呼吸困难,因为,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我纠结着眉头,颓恨的看向胡骞予——我此刻,对么希望从他口中,听到另一个答案。
胡骞予似乎发现了我的目光,他转过来,面对我。
继而,低头,仿佛想了想,他朝我走过来。
他走到我眼前,触摸我的眉心。他一碰,我眉拧的更深。
他对我笑一笑,手搁在我的肩膀上,之后,转向姚谦墨:“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你会不知道我对女人的审美观?下次要送女人,就送她这样的……”
说着,胡骞予侧身,看看我,目光再移向姚谦墨,嵌上嘴角的,是阒闇的笑,缓缓继续:“……一样的眉,一样的眼。哦,对了,还要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身体。记住了?”
“你和那个女人,一直在……做戏?”姚谦墨结巴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抬头,紧紧盯着胡骞予,深怕是自己听错。多么让人难以置信?!
胡骞予低头,接上我的视线,他的笑容,面对我,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的手,也从我肩上移开。
再看向我时,胡骞予眼中含怒:“林为零,怎么?你也巴不得我死?嗯?”
我哑然。下意识地想要摇头,说“不!”
他为什么会如此认为?下一刻,我想明白了:胡骞予很可能早在我闯到他面前大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女的有问题。
而我的出现,证明我也知道了个中蹊跷。
但,我没有告诉他,更没有阻止他。
理智让我沉静下来。胡骞予的疑问,我没有否认。
胡骞予盯了我很久,我不知道,他在等待我的何种反应。可是,胡骞予——此人,掌控一切的能力,令人恐惧。
久而,他忽的自嘲一笑,不再看我:
“对,是在做戏。目的就是要看看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只能怪你自己。你太低估我了。”
“哼!”姚谦墨不怒反笑,“错!如果不是托尼反悔,说什么要等一周,我怎么可能会被你耍的团团转?”
托尼到底跟他订了什么协议?又反悔了些什么?
我习惯性拧眉思考,我眉心蹙起,又引得胡骞予瞥眼过来,细究似的瞅着我。
不知我此举,又让胡骞予得顾及并防备我些什么了。
他可以救我,但他不信任我。
想来很讽刺。
俄而,胡骞予忽略掉我。
眼前情况,他的对手,是姚谦墨:“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应该知道,谁比较值钱了?怎么样?换不换?”
此话一出口,姚谦墨再缄口不语。
胡骞予绕到我身后,开始解我手脚上的绳索。
姚谦墨此时一直注意着胡骞予的一举一动,我直面姚谦墨,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我见他走到黄浩然手下身旁,附耳过去,说了句什么。
我暗叫不好,“胡骞予,小——”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人领了命,立刻冲过来,架住胡骞予。
另一个人立即将绳索递过来,绑住胡骞予。
姚谦墨笑一笑:“你们都太厉害,我这么做,更保险一点。抱歉了,胡总。”
胡骞予既然能找到这里,仓库已经不安全,姚谦墨自然不会再待在这儿。
很快车子来接应,我和胡骞予二人比押解上车。
胡骞予没有挣扎,算是束手就擒。
我们被困在车后座。
我无法遏制,那种被紧紧压迫的沉重感,胡骞予,于我,近在咫尺,我却觉得他从未有过的遥远。
“为什么来?你不是从不做得不偿失的事?”
我听见自己,用冷酷的声音说道。
可明明,我害怕到心尖都在颤抖。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许会为你了赔上性命。”
这种时候,胡骞予竟然还能语无波澜的说出这么句话。
我心里堵,大石压在胸口一般,闭了闭眼,掩去所有情绪。
姚谦墨脸侧过来,调侃:“这种时候,你应该安慰她:我们会活着出去。而不是说这么扫兴的话。”
闻言,我止不住一颤。恐惧攫住我。我一个人被绑的时候,都不曾,如此恐惧。
这种时候,我该死的、脆弱起来。
我知道,自己要完了。为自己,也为胡骞予。
胡骞予看着我的眼睛,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缄默许久,朝我,坚定地、小幅度点头,“别怕。”他凑到我耳边,说了这两个字。
此时,车子已启动、准备上路。守在旁边的人,正要堵住我的嘴,蒙上我的眼。姚谦墨阻止:“不用。这两位可是贵客。我们要礼貌对待。”
说完,重新看向胡骞予:“放心,现在还不是什么生命攸关的时候。我相信胡欣会答应我的要求。毕竟,她很宝贝你这个儿子。”
胡骞予保持着笑容:“哦?是吗?那……如果她不答应呢?”
姚谦墨垂下了眼。
“按着你的手段,如果不是不得已,你不会出此下策,弄出绑架、威胁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看来,你是被急了,要跳墙了。”
“我只要利益。”
“我可以告诉你,你放了我之后,我会立即报警。”
“胡骞予!”我在他耳边低呼。
他为什么要这时候激怒姚谦墨?何必?
胡骞予忽略我,继续:“到时候,你要如何逃出升天?”
霎时,姚谦墨抬头,盯着胡骞予,明显的恶形恶状,却依旧在外头包了一层笑容做糖衣:“别忘了,我是律师,熟习法律。你非法软禁露西的事,罪行也不轻。”
胡骞予冷下脸来,冷笑:“如果她不是一方面联合托尼,想要置我于死地,另一方面又故作仁慈的想要帮我一把,我才不会管她死活。”
姚谦墨迫不及待倾身过来,死命揪住胡骞予衣领:“什么意思?”
胡骞予鼻子里哼出一声,几般鄙夷:“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
“这件事,托尼从未跟我提起过。他只说……”
姚谦墨怒目而视,焦虑统统反映在脸上。
说到一半,他停下了,忽而,自嘲般笑出声,跌回座位上,难耐的扶住额头,自言自语:“老狐狸……竟然把我耍的团团转……”
我没有说话,只听他们对话。
虽然依旧一头雾水,但线索终于出现。
我想了很久,咬咬牙,决定赌一把。
输赢,就看着一次的运气了。
“最蠢的其实是我们。争来争去,到头来,都是那几个老头子得利。”
姚谦墨愕然片刻,突然间失笑:“的确如此。”
“我想,也许我可以接受……”我胸腔中沉沉呼吸,以此换得冷静,“……接受你当时的提议。”
胡骞予的视线存在感太强。我话一出口,就感觉到他倏地盯向我。
他悲哀的意识到:胡骞予很了解我。他一定猜得到,姚谦墨的提议,不单纯。
但是,对此,我选择忽视。
姚谦墨眼中瞳光一闪,立即,语气压抑的问:“什么条件?”
“很简单,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我屏息以待,等候他的答案。
姚谦墨却该死的沉默起来。他沉默的时间中,我痛苦的接受胡骞予目光的凌迟。
突然,姚谦墨转向司机驾驶位:“停车!”
他的视线转向我前,意味不明地注视了胡骞予几秒。
胡骞予鼻息立即不稳起来。
姚谦墨却笑了,还算开怀,转而看向我:“我们下车谈。”
我被姚谦墨弄下车。
车门拉开,再关上,胡骞予表情愤怒的脸,消失在我眼中。
下车后,他第一句话便是:“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你。毕竟,你……出尔反尔过一次。”
“我们可以白纸黑字,签协议。”
他站在车门旁,上下打量我一下:“这次,如果要签协议,你可知道,是什么协议?”他说话时喜欢盯着人的眼睛看,令人感觉不适。
我一时哑然。
他立即补充道:“婚姻协议。”
“婚姻协议就不必了。”我对此无比抗拒,却只能装作无所畏惧,“我可以签署一份财产共享声明。我从恒盛夺取的利益,你我,共享。”
他有些疑惑,持续地,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大方回视。
他自顾自摇摇头:“真没想到,原来你也不是这么不在乎恒盛。”
“我还没说完。虽然利益共享,但恒盛最大股东,依旧会是我。”
“这又何必?钱共分,股票你却要独占?”
“我不在乎钱,我需要的,是恒盛姓回‘林’。”
“……”他若有所思的靠向车门,没有即时回答我。
我记得,上一次,我们的合作,是他主动提出。
那这一次,换我主动。我伸手,向他:“怎么样?合作,还是不合作?”
他看着我的手,随即抬头,看着我,扬起一抹笑,同时伸手:“合作愉快。”
此时,站在海港附近人群稀少的马路上,姚谦墨暂时无法拟出合同。他转而用手机录音存证。
果然是律师,证据保存,滴水不漏。
我迫不及待,询问:“现在,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托尼,做了什么?”
听着姚谦墨口中的“真相”,我渐渐僵住,彻底愣在那里。
他明明已经解开了我的绳索,可我怎么还有一种被紧紧束缚住的无力感?
他娓娓道来,我却觉得浑身一冷。
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心中,想要拼命的嘲笑。
许久,姚谦墨截住话头,笑容阴吓:“怎么?接受不了了?”
我渐渐趋于涣散的目光,因为他这张可恶的笑脸,渐渐聚焦。
我动作僵硬的拨了拨头发:“不。继续说。”
他无奈的笑笑:“……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托尼对你的血型很感兴趣,当时你还昏迷着,他就去找了你的主治医生,询问你的血型。”
说到这里,他又卡住,古怪的瞅瞅我:“还要不要我继续说下去?”
我坚定的点头。
他倒是无所谓,耸耸肩:“后来我打听到他拿了份样品去做dna鉴定。我查到,被鉴定的两份样品,一份是托尼自己的唾y组织,另一份,我猜,是你的。因为这种亲自鉴定在岛内是违法行为,流程比较复杂,等鉴定结果出来,需要一周时间。”
“一周……原来如此……”我失魂落魄。
“……之前,托尼原本联合何万成,准备利用你,弄垮恒盛。现在,恒盛在全球的产业都被搅得天翻地覆,眼看就要成功,托尼却说,要暂停一切行动。暂停时间是,一周。”
“你确定,还要继续听?”姚谦墨重复之前的话。
我吃力的摆摆手:“不用了……”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明了。
摆在我面前的,两种可能性:要么,我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却成了托尼用来夺取恒盛的棋子,并且,事成之后,我也会被托尼毁掉一切……要么,我是托尼的女儿,却被我那位已经死去的、名义上的父亲林甚鹏,瞒骗了20多年,只为满足林甚鹏看着托尼亲手把亲身骨r入绝境……
胡欣这么对我,也都是因为林甚鹏临死前的嘱托?
恒盛的一切,原本,就不该属于我?!——
多么可笑。
姚谦墨在一旁,冷眼看着。
是啊,唯一被耍的团团转的人,是我,姚谦墨面对我的时候,是不是一直都在心底嘲笑我的愚蠢?
“上车吧。”隔了很久,他开口。
我身体像散了架似的,试图抬手拉开车门,却迟迟使不上力。
就在这时,由远及近,警笛的叫嚣声传来。
姚谦墨原本肃然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他忙不迭的顺着那声音的源头望去。
车上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警笛声,司机开门下车,奔到姚谦墨面前:“怎么办?”
姚谦墨低头,想了想。
司机却等不及,焦虑万分:“快上车啊!我们走!!警察都来了!!”
司机话音刚落,远方道路的拐角处,开进几辆警车。
我淡淡的望着那几辆警车,回神,透过敞开的驾驶位车门,隐约瞥见车上、胡骞予冷然的侧脸。
胡骞予的视线,也看向了我。
司机急忙拉姚谦墨上车,被他拒绝:“不用了。”
于是,所有人,统统待在原地,束手就擒。
警方没有遭到反抗,姚谦墨和黄浩然的人被押解上警车。有警察要把我押上车,这时,胡骞予刚被解救下来。
胡骞予跳下车,伸手拦住那名警察,看看我,对他说:“她是我这边的人。”
警察闻言,诡异的看我一眼,这才放开我。
“你报警了?”我努力忽略掉刚才那个所谓的”真相“,带给我的足以灭顶的震撼,颓然的开口问他。
他端详我,一会儿,声音沉沉的回答:“应该是王书维报的警。”
说的同时,他伸手进西装口袋,摸出他的手机。
我低头看:原来他手机的卫星定位功能一直开着。
“我之前急急忙忙从恒盛赶直升机过来,是王书维跑到停机坪那儿去提醒我,记得开卫星定位。”
“原来如此。”我兀自点点头。
之后的程序:进警局,录口供。
王书维赶到警局的时候,胡骞予正在里面录口供,我刚从口供室出来,坐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喝咖啡。
一进门就见到我,他愣了愣,随即转身,询问某个正好路过他身边的警员:“请问,胡骞予还在录口供么?”
他忽视我,我料到了。我到自动贩卖机那里,又买了杯咖啡,端着纸杯走过去,到了王书维面前,站定,杯子,递向他。
他没料到我会这么做。看着我手中的杯子,没有动。
气氛僵了很久,他终于伸手,接过咖啡:“谢谢。”
“不用谢。”我笑一下,看看他,“托尼叫你来的?”
他此时正举杯,喝着咖啡,闻言,他的动作僵住。
他把杯子从唇边移开,不解的看向我,眼中是满满的疑惑。
还在装!
我心中愤愤,却继续笑颜以对:“我都快成你老板的女儿了,怎么?还想瞒着我是么?”
他立即露出警觉的神色。
我极轻的“哼——”一声,转身坐回长椅上。
隔了很久,王书维坐到我身旁。
他重新喝咖啡,随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你都知道了?”
我点头。
“胡欣告诉你的?”
“姚谦墨。”
他点头表示理解,俄而,偏过头来看我:“看来你已经欣然接受了这个秘密。”
我自顾自喝咖啡。
很苦,苦到味蕾都已麻痹。
不看他,只看着杯中的y体:“鉴定报告不是还没有出来么?我还可以自欺欺人一会儿。”
“你连这个……也知道了?”
我笑,没再回答他。
“我来之前,鉴定报告已经出来。”
“……”
“很遗憾,染色体比对成功。你是托尼的女儿。”
我手一颤,咖啡洒了,烫了手,可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疼。
王书维递过来一方纸巾,我用力擦拭溅在手背上的咖啡,用力到,要搓破一层皮肤。
他捉住我的手,不让我再虐待自己的皮肤。
“要不要看报告结果?在我车上。”
他的提议,我摇头拒绝。
我很累,心里麻痹。
“托尼会来找你。做好心理准备。”王书维提醒我。
我无力的驼起背,靠在椅背上,仰着脸,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