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像胡欣这样会保养,应该算得上厉害。她头发盘的一丝不苟,额角没有白发。
在我对胡欣有记忆以来,她似乎一直是这么雍容华贵,眉宇间藏着温柔。
胡欣在喝茶,看着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走到桌前,唤一声:“胡阿姨。”
她微笑点头:“坐。”
她微眯起眼,瞅瞅我,随即又笑:“喝什么?”
我坐下,“咖啡吧。”
佣人很快上了一壶咖啡,并为我倒上了一杯。
我用匙搅拌咖啡,没有喝,“胡阿姨找我,有什么事?”
顿一顿,我补充,“我还要赶晚7点飞香港的飞机。”
闻言,她笑容顿时有些僵硬,不过很快便恢复。
“我也是几日前刚从瑞士回来,才听说你回国的消息。怎么样,为零,国内的生活还适应么?”胡欣刻意忽略我刚才话语中的不耐,笑脸对我。
我想一想:“虽然我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但毕竟从小是在国内长大的。胡阿姨不用担忧,我很适应国内的生活。”
我话里有话,胡欣自然是听出来,喝茶的动作令人不易察觉的滞了滞。
她放下茶杯,“骞予那时说你在恒盛做秘书,还说会带你来瑞士让我见见。可惜,我在瑞士盼了很久,你却没有来。骞予说你很忙,我还责备他为何要给那么多工作给你。为零,忙归忙,也要注意一下身体,时不时地四处逛逛为好。”
她提到“到处逛逛”令我不禁想到车库里的那辆车。
于是,旁敲侧击地问:“四处逛逛?我最近倒是回了无锡一趟,为我父母扫墓。”
她笑的绰约:“哦?是吗?那很好啊,你也很久没回去看看你父母了。”
我深呼吸,她这么跟我拐弯抹角,我却不想再同她这么玩下去:“胡阿姨?您认识did yang么?”
她明显一愣。
胡欣这样一个习惯于深藏不露的人,此时,能让我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可见我的问题有多令她震撼。
我屏息以待,等着她的答案。
胡欣缓缓抬眸看我,仔细研究我的神色,“骞予跟你说了什么?”
这回,轮到我愣住。
胡骞予跟我说了什么,这根did yang是谁,有什么关系?
我忽略心头那一丝疑惑:“我在去给我父母扫墓的时候,看见有人送的花。卡片上的署名是did yang,我想,此人可能是我父母的朋友,想问问胡阿姨,认不认识这人。”
“哦?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似乎生出了警惕之心,眼色都变了。
我想了想,没急着回答。
怕她猜出什么。
我没打算如实告诉她,改口说:“我也不知道具体时间。我当时去扫墓的时候,那束花已经凋谢了,那里的管理员正准备处理掉那束花,正好被我看见了花里的那张卡片。”
我看不出她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她笑一笑,眼中恢复柔和:“你父母的朋友很多,胡阿姨不可能都认识的。对了,为零,晚上就住在这儿吧,明天我再派飞机送你回香港。不耽误的。”
顿一顿,她又说:“晚饭我会叫骞予回来吃。算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同桌吃过饭了。”
“胡阿姨找我回来,只是为了吃顿饭?”我笑问,随后收敛笑容,“胡阿姨,您也知道,我今早才接任香港环球的经理人,以环球和恒盛现在的关系,我不方便与胡骞予见面。”
终于,胡欣的笑容维持不住了。
她向旁边的佣人使了个眼色,佣人很快退下。
此时此地只剩我们两个人。
“为零,你在给胡阿姨出难题。你这么问,是不是要告诉我:要么,我告诉你我要见你的真实目的,要么,你离开,一顿饭也不肯跟我吃?”
我默认。
“你真的长大了,也世故了。”她像在叹惋。
我冲她笑笑。
胡欣拢一拢一丝没乱的头发,“我找你回来的目的,很简单:不要对付恒盛。”
“胡阿姨,您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只是在环球找了份工作,而环球,又正好是恒盛的对头公司,仅此而已。”
她牵扯一下嘴角,带点嘲笑,“为零,胡阿姨还没有老糊涂。这么糊弄我,没有用。”
这对mǔ_zǐ,面对我的反应如出一辙。
我犹记得,当时,我对胡骞予说“我只是找了份工作。而这份工作刚好是在恒盛而已。”胡骞予的反应。而此刻,胡欣也是这样,笑,低沉的、模棱两可的笑。
“为什么不知足?你现在手头拥有的恒盛股份,已经够你一辈子奢华。恒盛是你父亲亲手建造的帝国,作为女儿,你不应该这样残忍地打击恒盛。”
“残忍?”我反问,挑眉,“要对付恒盛的,是环球,我最多只是算个帮凶。”
更何况,我的残忍,在和胡欣的手腕相比,小巫见大巫。
“为零,不要自以为聪明,”胡欣调整呼吸,“到头来,害的是你自己。”
我笑,这回,终于轮到我这么笑:“我倒想要问问,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胡阿姨你这么忌惮?”
“打开天窗说亮话么?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你在香港怎么为难恒盛,我暂且不管。恒盛在欧洲的分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因为经济不景气,我们必须裁员,和工会的劳资谈判,本来谈的好好的,却在中途,工会单方面宣布谈判破裂,弄得我们恒盛遭到欧洲总工会的全方位抵制。而就我所知,你从中做了手脚。”
我拧眉:这件事,胡欣怎么会知道?
我因此有些无言以对。
沉默间,胡欣紧绷的语气缓和下来:“好了,不说了。”
胡欣大赦天下一般,“饶”过了我:
“为零,胡阿姨一直想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的。可惜,很多事,身不由己,现在还要弄到撕破脸的地步,对此,胡阿姨很抱歉。”
“胡阿姨,这顿饭,我想,我还是不吃了,”我起身,从方才的剑拔弩张中抽回神智,“如果您真的曾经把我当女儿一样疼惜过,事情绝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我要离开,胡欣没有再开口阻拦。
待我走到花园出口处时,胡欣远远叫住我:“这里很难打到车,我派车送你去机场。”
我没有回头:“谢谢,胡阿姨。”说完,继续前行。
我走到主屋大门口的时候。
车子已经准备好。
车门打开,等我上车。
我不禁偏头,又看了车库中那辆奥迪车一眼,这才坐进车里。
司机是个中年人,话不多。
佘山这一路的景观很不错,我无暇观看。
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能不能告诉我,车库里那辆奥迪车是谁的?”
司机也许知道我是胡欣的客人,很客气地答:“是少爷的车。不过夫人回国之后,少爷给另配了个司机,给夫人代步用。”
“您能帮我联系到那个司机吗?”
我的问题引得他回头看我,我在他疑惑的目光之中,继续道:“您帮我联络到那个司机,并承诺向其他人保密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笔报酬,不菲。”
他更疑惑:“向……夫人保密?”
我点头,“你家夫人,少爷……所有人。”
车子停在了半道上,他回绝我:“对不起,我也算是胡家的老员工了,我不会……”
我打断他:“10万。或许,你想要更多……开个价。”
我看见他眼睛中的光明显一跳。我从包里取出名片,递给他:“考虑好了,请联络我。”
车子在我们的沉默中重新开启。
我枕着车窗棱,又想起一件事,“司机师傅,我不去机场了,送我到最近的环球酒店。”为了知道这位did yang的真实身份,我不得不推迟回香港的时间。
别墅区的四处都很清静,道路上没什么人,车也不多。
就在车子快要开出别墅区的时候,反方向的车道上才出现一辆车。
这车,与我们的车擦身而过,我余光瞥见,也没太留意。
可就在那辆车快要开出我余光范围的时候,车子刹住车。
刺耳的刹车上引得我的目光投过去。
我往车窗外看,却还没来得及看出什么所以然来,那辆车开始迅速倒车。
最终,车子倒到了我们这辆车的车身前,下一秒,那辆车偏离车道方向,斜刺里c到了我们车头前。
它就这样横栏在了路中央,堵住了我们车的去路。
我们的车不得不紧急刹车,依旧险些撞上对方。
“呲——”的一声,车子划出一段距离,紧急制动。
我朝挡风玻璃那儿看,视线投向那辆车的同时,见司机火爆地降下车窗朝:“怎么开车的啊……”
司机很快噤声,我也看清了,这辆车,是胡骞予的车。
我眼见胡骞予下车,朝这边走来。
司机慌张地下车,诚惶诚恐的声音,从开启的车门外传进我耳里:“少爷……”
我依旧坐在车里不动。胡骞予顿住脚步,他朝车里看了一眼,却没有过来,只对司机说:“车子开回去。”
“可是,可是夫人她说……好的。”
司机重新回到车里,发动车子,调头。
“对不起,少爷要我载你回去。”
我咬唇,沉默,恨恨的回头看。
胡骞予也已经上了他自己的车,就跟在我们车后头开。
我摸出电话,拨号码,很快接通。
隔着两片挡风玻璃,我看见胡骞予接起电话。
“让司机停车,放我走。”
胡骞予此刻也正盯着我看,嘴唇动一动:“休想。”
“要我回去见胡欣?这对我来说,只能是折磨。”
他笑出声:“哼,折磨?岂不正好?你折磨我这么久,也是时候互换角色了。”
我收回视线,重新坐正来,用力挂电话。
没出几秒,车载电话响,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我一眼,按下免提。
胡骞予的声音:“把车门锁了,到家之前别打开。”说完,挂断。
这司机可真听话,立刻就锁死了车门。
胡骞予怕我跳车不成?——
我失笑。
车子很快回到别墅,车子停下,车锁依旧锁着,直到胡骞予再度来到车面前,司机才拨开车锁。
胡骞予开我这边车门:“客人,下车。”
我偏头看他一眼,深呼吸,下车。
我在他无表情的目光之下浅笑:“胡总,您可能不知道,您的母亲已被我气得半死。你就不怕我这回进去,你母亲看到我……”
他挑眉看我,突然失笑:“你不想去见她?那正好,我们之间还有事要办。你不想做我母亲的客人,做我的客人好了。”
说完,不待我反应,强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往主屋的反方向拽。
胡骞予住的独立别墅在主屋对面。——
我猛地意识到这一点,惊得赶紧甩开他的手。可胡骞予力气大,我被拽的手臂生疼,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我被他拽着上台阶。这一路震动太大,我捂住肚子,拼命抑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
大门被胡骞予猛地拉开,我一趔趄,被他拉进屋去。
“胡总,我想我可能要提醒你……”
我缓了口气,心平静气和他说。
闻言,胡骞予停住了脚步。我以为他肯听我说了,却不料下一瞬,他突然回过身来,猛地欺向我。
“胡……”
我接下来的话被他如数吞进嘴里。
大门还开着,佣人正在廊下走动。
胡骞予就在此时,狠狠吻住我。不,这不是吻,他的嘴唇,狠狠撞在我的唇上,鼻尖亦被撞的生疼。
我推开他,却只隔开彼此一个眼睫的距离:“你放开……唔……”
下一刻他再度上前,这回,他死死捏住我下颚,我,再躲避不了。
他舌头进犯进来,我连想要咬紧牙关的能力都被剥夺。
不知何时,身后突然有怯懦的声音响起:“少……少爷……”
胡骞予箍住我肩头,狠狠蹂躏过我的唇,随后朝我身后低吼:“关上门!”
我趁机要脱出胡骞予的掌控,可胡骞予一说完,就重新攫住我,将我朝楼梯拉去。
“胡骞予!”我挣不开他,尖叫。
“有什么事我们进房间,办完事再谈。”
c播番外·上
话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德明中学,高一零班诸位同学,经过一整个学期的努力学习终于迎来暑假,特举行派对。
地点,就在某位胡姓同学老妈名下酒店。
话说,当时的林为零还算是个合群的孩子,班级活动自然要参加。而她选择参加的另一个原因是:那位胡姓同学不参加。
为零不会喝酒,看着周围和自己一样半大的孩子,一个个豪气地畅饮各种各样的酒,她很乖地待在角落,不参与。
有要好的同学来劝酒,为零圆滑的很,三句两句就骗的那同学把给她的酒喝得一滴不剩,再乖乖回去补酒。
而同样坐在角落的,还有一个女孩。
这女孩儿,萧萧——为零和她不熟,关于她,为零知道两点:她父亲在某银行任职,恒盛最近有笔款子要银行批,某次和银行的晚餐会,胡欣还带了胡骞予和她,自然,晚餐会上,也有这萧萧的身影。
胡欣这么做,也不过是想要借着他们三个孩子是同学的份上,套点近乎。
萧萧一直以为胡骞予和她是兄妹,好奇兄妹间关系怎么这么糟糕。为零也没有解释。
第二点:这女孩喜欢胡骞予。可是害羞,玩暗恋。
为零自己不喜欢胡骞予,便把所有喜欢胡骞予的人定性为没眼光。
这个“没眼光”的女孩,正喝着跟为零一样牌子的优格。
喝酒喝到兴头上了,就有人要玩牌。
而且,还口口声声地吆喝:“要来钱的!来钱的!”
为零一听两眼放光了,立刻就凑了过去,娇娇说一句:“我也要玩。”
女孩子,又是长得好的女孩子,为零一要求,喝得有些上头的各位立马同意,征询美女意见:“玩什么?”
“21点。”
为零21点最拿手。
最近她手头紧,又看中一部新款手机,正缺钱。此时下手就狠了点,手下不留情。
庄家给每个玩家发两张牌。为零看牌:幸好不是一张a 和一张10——没有黑杰克,为零赢得1。5 倍的赌金。
继续拿牌。
这时,另一个同学手头上,所有的牌加起来超过了21点。
为零尖叫:“bust!”
这同学无辜地瞥瞥为零,悻悻然放牌,出局。
就在那桌围满了人,玩21点玩的极尽兴时,有人来喊依旧坐在角落的女孩:“萧萧,胡骞予来了!”
萧萧笑,朝门口张望——
果然,等的人,姗姗来迟。
胡骞予环顾一周,似乎在找空位子。萧萧朝他招手:“这里!这里有空位!”胡骞予听见声音,朝萧萧这边看,顿了顿,似乎有些失望,走过去,坐下。
看到沙发上的包时,胡骞予眼睛一亮:“这是谁的包?”
萧萧看看包,想了想:“可能是林……”
还没说完,就听到那桌爆出女孩子高声的欢呼:“wow!you bust!出局出局!”
胡骞予朝声音方向放眼望去,那桌围满了人,难怪进门的时候没找着。
笑一笑,走过去。
那里人多,里三层外三层,胡骞予拍拍前面人肩膀,那人围观地正起劲,回头不耐:“干嘛?!”
见识胡骞予,赶紧收声。
“胡骞予?”低低惊呼,赶紧让开。
胡骞予到了最内围,才看清:此时21点,玩的只剩两个人。一个是庄家,另一个……不是林为零是谁?
庄家已经开了自己那张暗牌,庄家继续给他自己发牌,总点数多于17 点,停牌。
林为零全神贯注在牌上,眼睛发狼光,没看见谁来了,就盯着庄家看。
被忽略的旁观者胡骞予心里不平静,拍拍庄家肩膀:“让我玩一把。”
这时,林为零目光终于投到胡骞予身上。
胡骞予对此很满意,笑一笑,接过庄家手中扑克牌。
因为胡骞予这一举动,周围起了小小s动——
这两人是班上死对头,一学期过去,没见他们说过一次话,反而天天围绕在他和她周围的,是暗暗较劲的磁场。
见林为零愣住,胡骞予笑,不说话,倒是旁人好心提醒:“要开始咯。”
为零才回过神来。
对手换了,为零再马虎不得,拧眉盯了胡骞予一眼,身板坐直来:“发牌。”
在胡骞予给他自己发牌的过程中,为零心里默默计算:假如他超过21了,那他就输了。
假如他没有过21,那么她就得与他比点数大小,大为赢。点数一样的话,她可以把赌注拿回来。
如果拿牌拿到手中有5张牌,并且总数不到21点,那这种情况,他就能压住一切牌型,把这她吃的骨头都不剩。否则,就是她把这个半路杀出的庄家,一口吞掉。
胡骞予手头有5张牌时,停住,不再给自己发牌。
为零心脏揪到嗓子眼,看着他翻牌,默算他的点数。2+8+a+6+4……不过不少,整整21点。
胡骞予笑:“我赢了。”
为零气的直想甩牌,碍于面子,还得故作轻松,摊摊手:“哎!我算是遇到高手了!”
原来那个庄家见状,欢呼:“林为零!刚刚你跟我们打赌赌什么了,你还记得吧?”
为零心想:能忘就好了。
面上要继续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喝酒而已,你去倒酒,我喝。”
闻言,此男飞奔去倒酒,红的白的啤的都倒一点,混合了,拿着杯子飞奔回来。
旁人见他如此殷勤,起哄:“这可是xxx特意为你调的爱心j尾酒哦!林为零,快喝!”
旁人立刻跟着起哄。
为零做豪气状,仰头就要把酒灌,这时,斜刺里伸过来一只胳膊,夺了她的酒杯。
林为零偏头看,就见胡骞予仰头,“咕噜咕噜”,转眼酒杯见底,胡骞予转头去找调制了“爱心j尾酒”的那位仁兄,捉住仁兄的手,把酒杯塞他手里。
“这样怎么可以?!不能代喝!”有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