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著,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後将另一杯递给沐景殊。
沐景殊没有说什麽,接过了酒杯。
蓝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这可是我家酒窖里窖藏了二十年的竹叶青,我爹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给人喝呢。”
沐景殊轻抿了一口,过了一会才道:“确实不错。”
蓝瑾拿起酒杯同他撞了一下,道:“那我们今日便喝个够。”说著便又是一饮而尽。
沐景殊淡淡地看他一眼,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爽快!”蓝瑾一边叫好,一边又给他倒酒。
两壶酒很快见底,蓝瑾又让余安去酒窖拿了几壶,两人吃吃喝喝,不知不觉,菜吃得差不多,酒壶也空了大半。蓝瑾只觉得晕呼呼的,趴在桌上嘻笑著道:“我很久没有喝得这麽尽兴了。”
趴在桌上的沐景殊没有应声。
“喂……你还能喝吗?”蓝瑾的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沐景殊迷迷糊糊地应道:“当然能喝……喝……”
蓝瑾痴笑道:“好,继续喝……”说著,拿起桌上的空杯往沐景殊手中的空杯碰了一下。
沐景殊醉得不知东南西北,听到杯响,拿了空杯便往嘴里灌。
蓝瑾见他这样,不禁大笑,笑过之後,又醉醺醺地问道:“喂,沐景殊,你究竟是什麽人啊?”
“我?我是王爷……”
王爷?
蓝瑾一震,脸上的痴态立即褪去,他坐直身子,双眼牢牢地盯著趴在桌上醉醺醺的沐景殊,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他拖著沐景殊喝酒,本是想灌醉他套一些话,最好是能套出些他的秘密,这样就不用再给他当下人了。只是他没料到,竟从沐景殊嘴里听到这麽惊人的话。他若当真是当朝王爷,为何跑来洛川这个小地方?
沐景殊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道:“再去拿酒来……来……我们接著喝……”
蓝瑾转转眼珠,问道:“你真是王爷?”
“当然……我是当朝皇帝亲封的明宣王,呵呵……”他一边说著一边痴笑,与白日里冷冰冰的模样截然不同。
蓝瑾听他这般笑著,只觉得十分有趣,伸手往他脸上戳了戳,笑道:“没想到你平时冷冰冰的,喝醉了竟然是个话唠……那,王爷为什麽要来洛川这个小县城?”
“来……来找人……”
蓝瑾又是一惊:“找人?找什麽人?”
沐景殊低声咕哝了一句,蓝瑾没听清,便追问道:“找什麽人?”
沐景殊又迷迷糊糊地咕哝著,蓝瑾竖著耳朵,却完全听不清,便起身走到他旁边,将耳边附过去,又问道:“你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沐景殊痴痴地笑了笑,道:“好,我告诉你……”扬起脑袋,伸手搭上了蓝瑾的脖子,往自己脸旁拉了拉。
他的脸有些发红,微眯著眼,目光却是格外清澈,仿佛注了水一般清亮异常。俊美的脸上挂著痴傻的笑容,显得有些呆,却不景响他俊朗。
蓝瑾本是为了听清他的话才靠近,但忽然被他拉得脸挨著脸,还四目相对,一瞬间只感觉到沐景殊嘴中的热气扑面而来,相贴的脸颊顿时热得发烫,连心跳都变快了。
沐景殊直愣地盯著蓝瑾,脸上的笑容更加痴傻,然後,他开口道:“小瑾,你真好看……”说著,捧著蓝瑾的脸便吻上了他的唇。
炙热的唇,浓烈的酒气,如狂风暴雨一般卷进嘴里。蓝瑾被突如其来的吻惊得魂飞天外,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反抗。
灵活的舌在口腔里狂烈地舔吮横扫,直吻得蓝瑾唇舌发麻。
过了好一会,蓝瑾才终於从剧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即挣扎著反抗,用力去推沐景殊,岂料这醉鬼力气大得很,无论他怎麽用力,都推不动。
正无计可施之时,忽然感觉到有什麽东西被沐景殊的舌头堆入他的喉咙,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那东西被吞了下去。
蓝瑾全身一震,再也不顾眼前的人是不是醉了,反手一掌便朝他拍去。
而刚刚还醉得像是坐也坐不稳的人,忽然脚下一滑,带著身下的椅子一起退开几步远。失去了支撑和扶持,蓝瑾顿时跌倒在地。他咬咬唇,飞快地跳起来,怒目直视著几步外的沐景殊:“你装醉骗我?”
沐景殊全无醉意,脸上虽然仍有些红晕,但表情却是冷硬异常。他居高临下地看著蓝瑾,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你先骗我的。”
蓝瑾一阵心虚,质问道:“你……你刚刚给我吃了什麽?”
“一种足够要你命的毒药。”
☆、第七章
“你想怎麽样?”蓝瑾後退了两步,靠在桌边,气得直咬牙。他之前还觉得沐景殊是个好人,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你放心,我不想要你的命。你若是想活命,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蓝瑾立即警觉地瞪他:“什麽事?”
沐景殊眯起双目,盯著他瞧了好一会,才一本正经地道:“做我的男宠。”
“什麽?你不是喜欢女人麽?”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沐景殊身旁的明明是个女人。
不对,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蓝瑾狠狠瞪向沐景殊,道:“就算你真是王爷,也不能逼良为娼!呸,我说的是逼良为宠!”
沐景殊也不强迫他,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乃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容,此时看上去,却十分的y险邪恶。冰冷无情的目光在蓝瑾身上巡逡一番,道:“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说著,绕过他直接出了门。
等蓝瑾回过神来,早已不见沐景殊的身影了。
蓝瑾生在富贵之家,多少听过或是见过富家公子们有豢养男宠的癖好,见得多了,对断袖之癖也能安然接受。但接受是一回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是另一回事。
男宠?开什麽玩笑!
他堂堂七尺男子,顶天立地,怎麽能去给人当“男宠”?就算真没命了,也不可能做这等低贱之事!
蓝瑾站在屋中将沐景殊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了个遍,还觉得不解气,又拿起剑到院中对著两间宅子中间那道墙砍了几十剑,这才觉得解气。
消完气,他决定不理会沐景殊的要求,迳直回了房间睡觉。
他喝了许多酒,本就有些头晕,所以倒在床上没多久,便沈沈地睡了过去。
不料到了半夜,他忽然被腹中的一股刺痛惊醒。
那疼痛原本不明显,他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不想没过一会儿,那疼痛越来越严重,仿佛有人用一把刀子在他腹部又刺又剜,直痛得他在床上打滚。
直到这时,蓝瑾才恍然惊觉:一定是沐景殊喂的毒发作了。
蓝瑾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咬出嘴角出血也不敢叫唤出声,因为蓝瑜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不想蓝瑜替他担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才总算减轻,而这时他已经全身上下被冷汗湿透。
待四肢终於有了些知觉,蓝瑾才挣扎著坐起来。
夜风从没有关严的窗缝里吹进来,吹得蓝瑾全身凉飕飕的。他就那样木然地坐著,想起刚才的痛苦仍是忍不住浑身发抖。他真不知道世上竟还有这麽恶毒的毒药,竟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这毒不知道会发作几次,也不知道他还可以活多久……
虽然之前他想著不要命也绝不向沐景殊妥协,可他自己明白,他只是逞口舌之快,这世上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x命的,他活得好好的,因为一点小事就莫其妙送了x命,怎麽想怎麽不值。
但是,真要去给人做男宠麽?
这念头从脑中闪过,他立即大力摇头,将这想法给驱赶出脑子。
不过,这事情有些蹊跷。沐景殊原先只打算让自己做下人,怎麽忽然又下毒逼自己当男宠?他绝不可能是真的看上自己了,若真的看上自己了,就不会用这麽狠毒的法子逼自己就范,他这麽做一定是别的目的。
想到这里,蓝瑾顿时心中一亮。不管沐景殊是为了什麽原因逼自己做男宠,只要他不是真的看上自己,那麽陪他做做戏还是可以的,这样既可保命,也可以打探清楚他的目的。
这麽一想,他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出门,直接翻过院墙进了观月阁。
沐景殊大概是早料到他会来,这一路上竟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蓝瑾冲进沐景殊房间时,沐景殊正坐在桌旁看书,见到衣衫不整的蓝瑾一脚踹开房门,他连眉毛都没动过一样,只是冷声问道:“你想通了。”
蓝瑾大跳走到桌旁,重重地一拍桌子,伸手道:“给我解药。”
“你若答应我,解药我自会给你。”
蓝瑾咬咬牙,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沐景殊闻言,竟一点也不怀疑,自怀中掏出一个j巧的小瓷瓶,倒了一烂黑色药丸出来,伸手递了过去。
蓝瑾才要伸手去接,沐景殊却忽然瞥他一眼,道:“需要我喂你麽?”
他说得一本正经,蓝瑾的脸却顿时轰地烧起来。他之前只意识到自己被骗吃下毒药,g本没有时间多想。经过沐景殊这一提醒,他才意识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他居然被沐景殊吻了,他身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吻了!
“混蛋!”狠狠地骂了一句,蓝瑾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药便塞进嘴里。不料,他咽得太急,那粒药卡在他喉咙里不上不下,他停止攻击,捂著脖子猛地咳嗽,无奈咳了半天,跟泪出来不少,那药丸愣是卡著不动。
沐景殊见他这样,也不帮忙,忽然道:“这解药只能延缓毒发,并没有解毒。若是你不好好配合我,还是会毒发身亡的。”
蓝瑾一惊,猛地咳了一声,那哽在喉咙里的药丸立即滑了下去。他红著眼瞪向沐景殊,气恼道:“你无耻!”
沐景殊不慌不忙道:“放心,我不想要你的x命,到时候自会给你解药。”
蓝瑾哼了一声,道:“我可没你那麽无耻。”顿了一顿,又道,“我不知道你让我做男宠有什麽目的,总之我会尽力配合你,但是你休想占我便宜,不然我一定跟你拼命。”
沐景殊没料到他竟看出自己的心思,不由得暗自一惊,随即贴向蓝瑾,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怎知我不是真的看上你了?”
虽然仍旧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但调戏的意味却十分明显。蓝瑾只觉得耳g子一阵潮热,顿时有些不大自地,他慌忙退开两步,恶狠狠地瞪著沐景殊:“别靠我这麽近!”
沐景殊也不再逗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道:“你明日搬到这边来同我一起住。”
蓝瑾才想开口拒绝,被沐景殊冷眸一扫,只好点头。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蓝瑾还是乖乖搬到了沐府,住到了沐景殊隔壁的房间。
蓝瑾住到沐府的当天晚上,便做了起了恶梦。
梦中,他还是只是个刚会记事的小孩子。
那日天气晴好,母亲带他一同去城外的庙里上香,上完香,添了香油钱,正准备离开时,庙里却忽然发生了动乱。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山贼忽然蹿进了庙里,他们手持刀剑,守住了寺门,见人便砍,原本清静详和的寺庙里忽然间血流成河,腥气弥漫。
母亲慌乱之下,抱著他躲到了寺庙後院的厨房里,不想在那里竟碰到另一个藏身在此的女子,那女子正将自己年幼的孩子塞进灶膛,见到他母亲抱著他进来,便道:“快些将孩子藏起来。”於是,两个女人一起将孩子藏进灶膛,又花了许多功夫将灶膛掩饰得毫无破绽。
他抱著比自己年幼的孩子藏在灶膛里,身上堆满了紫禾和干草,只能透过草垛的缝隙看到模糊的景象。那日最後落入他眼中的,便是明晃晃的刀口刺入母亲x口的情景。
☆、第八章
“娘──”
蓝瑾猛地坐床上跳起来,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
他伸手m了mx口,那里快得不能自已。闭上眼,仍是看到满眼的血腥,他吓得赶紧睁开眼,望著黑魆魆的房间,不敢闭眼。
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蓝瑾本就做了恶梦,这会儿见到房门被推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惊恐地瞪大眼望著门口,待看清来人是沐景殊时才松了一口气,因为恶梦而生出的恐惧竟也减轻了许多。
“你怎麽了?”
沐景殊将油灯放到桌上,坐到床边,又黑又亮的眼睛盯著他,全然没有平日的如冰的寒冷,连说话的声音也轻柔了许多。
蓝瑾摇摇头,喘了口气:“做噩梦而已。”
其实不是噩,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当时他虽年幼,却已到了记事的年纪,所以当日发生的事,时时在脑海中回放,那些面目狰狞的山贼也常常在他梦中出现。他当年年少,待後来长大了一些,有些辩识能力,才察觉当年寺庙里的那场血案另有原因,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那群山贼的下落,却一直没有线索。
“梦到你娘了?”
蓝瑾点点头,心口仍是一阵阵抽搐,无法平静。
沐景殊沈默了一会,忽然道:“我娘也不在了,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蓝瑾怔怔地盯著他,过了半晌,才意识到他是在宽慰自己。虽然他心里仍旧难过,但因为沐景殊的话,心情倒是轻松了许多。
两人静静地坐了好一会,沐景殊道:“你好好休息吧。”
他说著正要起身,蓝瑾却一把攥住他的袖子,道:“我睡不起,你陪我聊会天吧。”
“聊什麽?”
这一问倒是把蓝瑾给问住了,他平日里其实是非常多话的,但忽然要让他扯出话题来,却又完全扯不出来。他想了想,道:“你上次装醉的时候,说你是王爷,来洛川是为了找人,是不是骗我的?”
沐景殊沈默了一下,摇头道:“不是。”
蓝瑾倒吸了一口气:“你真是王爷?”
沐景殊点头。
蓝瑾有点坐不住了。他只当那日沐景殊装醉是糊弄自己的,虽然一直认为他们身份特殊,却从未想过他和沐景昊真是王爷。王爷,那是当今皇帝的亲兄弟,与他这平民乃是天与地的差别。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床边的沐景殊,深深觉得他们的位置坐反了。他噎了半晌,才低声咕哝道:“我还以为你那日说的是假话。”顿了一顿,又道,“那你要找的是什麽人?”
“我弟弟。”
蓝瑾又是一愣:“弟弟?你是王爷,你弟弟应该也是王爷了,怎麽会在民间?”
沐景殊半晌没有作声。
“我从小在洛川长大,也许……我可以帮你。”
沐景殊看他一眼,道:“不用。”
蓝瑾沈默了一下,忽然道:“除了来找人,你们来洛川,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沐景殊眸色一黯,不动声色地道:“你想说什麽?”
蓝瑾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缩了缩脖子,道:“那日在千味楼,不是有人想杀你们麽?若单纯只是为了找人,应该不会有人雇杀手杀你们吧?”
沐景殊淡淡地看他一眼:“不要多管闲事。”
蓝瑾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沐景殊半晌没有作声,却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坐著。
因为他的陪伴,蓝瑾心情已平复了许多,便朝他笑了笑,道:“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沐景殊看他一眼,似是思索了一下,才道:“我陪你。”说著,便迳直掀了被子躺到蓝瑾身旁。
蓝瑾愣了片刻,才想到要拒绝:“不用你陪我,我……”
话未说完,却骤然看到沐景殊逼近的脸庞,借著微弱的月光,那张俊美的脸庞透著苍凉的白,深邃的双眸亮如寒星。
蓝瑾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只望著那双好看的眼睛发怔。
心口猛地跳起来。
沐景殊道:“睡吧。”
蓝瑾急忙“嗯”了一声,迅速转身背对著他,将脸掩进被子里。
蓝瑾这一觉睡得极沈,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沐景殊早已不在房间。
他才坐起身,便见莫新和余安从外面进来。
蓝瑾愣了一愣,问道:“余安,你怎麽在这?”
余安道:“今日莫总管到府上来,说是少爷您要在这里住一段日子,让我过来服侍。”
蓝瑾皱了皱眉,看向莫新,笑道:“莫总管不是信不过洛川城里的人麽?怎麽又把我家的下人叫来服侍?”
莫新也不管的冷嘲热讽,仍是木著一张脸,毕恭毕敬道:“蓝公子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做下人做的事。”
蓝瑾见他前後态度判若两人,不由得哼了一声:“什麽身份不同?”
莫新一本正经道:“蓝公子昨日已和我家公子同床,我家公子又对蓝公子宠爱有加,蓝公子的身份自然有所不同。”
一旁的余安闻言,猛地抽了一口气,瞪大眼看向蓝瑾,连话都说不出来。
蓝瑾自己也是吃了一惊,他和沐景殊不过是在一张床上躺了一晚,怎麽莫新说出来的感觉如此怪异,就好像是自己成了沐景殊的男宠一样……
男宠!
蓝瑾猛然回过神来,原来昨天沐景殊忽然决定留下来陪他,原来不是因为担心他再做恶梦,而是为了让他坐实“男宠”的身份。
莫新转身朝余安道:“服侍你家公子更衣吧。”
余安听到他的话,才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忙拿了衣服去给蓝瑾换上。那是件镶著暗花的银白绸衫,剪裁j妙,穿在身上,将蓝瑾的身姿衬得格外修长。
换好衣服,余安一边给蓝瑾梳头,一边偷瞄著莫新,见莫新出去,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看了蓝瑾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刚刚莫总管说的事,是不是真的?”
“什麽事?”
“就是……就是你和沐家公子的事……”
蓝瑾瞥他一眼:“我和沐家公子有什麽事?”
余安见自家少爷这般理直气壮,一点也没有那些文弱小倌的模样,又想著莫新刚刚的话其实模拟两可,不见得少爷就成了人家的男宠。他暗道自己多心,便憨笑一声:“没什麽……”
蓝瑾知道他想问什麽,却故意不和他解释,既然沐景殊想做戏,他就奉陪到底好了。
待余安给他梳洗好,他往铜镜面前一站,便见铜镜里的人容光焕发,j神奕奕。看著这麽英俊潇洒的自己,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
余安一向认为自家少爷生得英俊不凡,此时看到他穿这一身华贵服饰,更添风采,不禁道:“少爷您穿这一身真是好看。”
蓝瑾得意洋洋:“那当然,也不看看你家少爷我是谁。”
他话音未落,便看到沐景殊从外面进来。
☆、第九章
余安早先与沐景殊见过一面,那时便已被他身上的气势所迫,有些怕他。见他进来,赶紧往蓝瑾身後躲了躲,道:“少爷,我去厨房给你拿早膳。”
蓝瑾挥挥手:“去吧。”
沐景殊在一旁淡淡地道:“多拿些来,我们一起吃。”
正要出门的余安忽然全身僵了一下,他偷偷看了沐景殊一眼,恰好撞上沐景殊冷冰冰的目光,顿时浑身一抖,迅速出了房间。
待余安离开,蓝瑾才挑眉看向沐景殊,道:“这麽大的沐府,难道没有下人麽?非要去我家里找小厮来?”
沐景殊道:“你自己的贴身小厮,使唤起来不是更习惯麽?”
蓝瑾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你又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沐景殊淡淡地看他一眼,平静地道:“你若不喜欢,我让莫新再给你找一个小厮便是。”
蓝瑾怀疑地盯著他,不是他不相信沐景殊的话,但沐景殊这人实在心机深重,令他不得不怀疑。昨天晚上做梦本来只是意外事件,却被他给利用,恐怕今日一大早整个沐府上下的人都该知道他是沐景殊的男宠了。
算了,既然已经答应配合他了,也没必要处处提防著他。
“算了。”蓝瑾耸了耸肩,又转了话道,问道:“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麽?”
“你打算让我扮你的男宠多久?”
沐景殊思索了片刻才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蓝瑾差点跳起来,“你总该给我个期限吧,还有,你给我下的毒,下次什麽时候发作?”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蓝瑾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你可千万要记得你自己的话。”虽然沐景殊心机重,但还不至於说话不作数,他既然说不会让他死,他的x命便是保住了。
不过多时,余安和另一个侍女便将早膳端了进来。
非常丰盛的早膳,才摆上桌,便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蓝瑾看著这一桌子的菜,不禁想起前日晚上丁颉做的那顿饭菜。全怪丁颉那见鬼的厨艺,不然他也不会带沐景殊到自己家里,更不会被他摆了一道落得今日的境地。
他正暗自腹诽著,却听到沐景殊在耳边柔声道:“怎麽不吃?不是饿了麽?”
蓝瑾被他忽如其来的温柔惊得浑身一抖,身上立时起了一层**皮疙瘩。他斜眼瞪了沐景殊一眼,暗想幸好自己什麽都没吃,不然定会被他恶心得吐出来。
沐景殊将那侍女盛好的一碗鱼片粥递到蓝瑾面前,道:“这是深海鳕鱼熬的粥,非常鲜美,你多吃些……”
蓝瑾拿著勺著的手指都快抖起来,只能一边干笑一边埋头不去看他,不然非被他那满脸的深情给吓到。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果然又香又滑,十分可口。本来早上起来便有些饿了,尝到这麽美味的东西,蓝瑾立即将其它事情抛之脑後,大口享受起美食来。
沐景殊见他吃得极快,道:“你吃慢些,小心烫。”
蓝瑾实在有些受不了他的r麻,但有外人在场,他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好凑到沐景殊耳边,低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麽假?我快被你恶心死了。”
沐景殊却恍若未闻,拿了快芝麻糕递到他嘴边,声音仿佛渗了水一般温柔:“想吃自己拿便是,为何非要我动手?”
蓝瑾僵硬了,他万万料不到沐景殊竟能虚伪成这样。他狠狠地瞪了沐景殊一眼,重重地将递到眼前的芝麻糕咬了一口,若不是沐景殊手收得快,他那一下简直要把沐景殊的手指咬下来。
暗潮汹涌的场面,看在余安眼里却是另一副情景。
余安只觉得自己眼睛快瞎了,他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麽恩爱的两人,其中有一个竟是他家少爷。他跟随少爷这麽多年,从没见过少爷地这样撒娇过。还有那个沐景殊,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一副全天底下人都欠他钱的模样,怎麽今日对他家少爷这麽温柔,眼神温柔得连他这个外人看了都觉得脸红。
芝麻糕又香又软,非常美味。蓝瑾咽下嘴里的那块,才抬眼朝桌上的碟盘看去,沐景殊便已将手中的另一半递了过来。
蓝瑾不好拒绝,但张嘴接过。却不知是有意无意,沐景殊将那半声芝麻糕递到他嘴里之後,竟用食指轻轻m了m他的唇。
明明只是一小会儿,蓝瑾却觉得唇上一麻,心跳莫名地加速。
沐景殊微笑著看他一眼,道:“你嘴唇上沾了一粒芝麻……”说完,将手指伸到唇边舔了舔。
蓝瑾脸上顿时轰地烧起来,赶紧低下头去,压g没有心思去探究他的话是真是假。
这一幕又落入了余安的视线,他惊得几乎连呼吸都不会了。
早上听到莫总管那番话,他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没想到这才没过一会儿,就眼前目睹了少爷和沐家公子这般亲热,冲击实在有够大。
虽然被沐景殊的假温柔恶心得不行,但蓝瑾这顿早膳还是吃得十分尽兴。待吃完早膳,沐景殊又道:“今日天气晴好,我约了几个友人去游湖,你陪我一起去吧。”
蓝瑾被县令派到沐府不用去府衙当职,而且他料想沐景殊有此提议,肯定别有目的,便道:“好。”
余安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很抑郁。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沐府伺候蓝瑾,其实所做的事和以前在蓝府并无两样。可是,听到和看到的事却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沐景殊对他家少爷很好,平日里同进同出也就算了,吃饭时喂来喂去也就算了,为什麽连洗浴、睡觉都还要一起?
这些都算了,虽然少爷和沐公子关系很亲密,但少爷没有亲口说明,他也不敢胡乱猜想。可是,那天他在观月阁的花圃里浇花,忽然听到两个小丫头闲聊,正好聊起他家少爷。其中一个丫头说,少爷是他家主人的男宠。
男宠!
余安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
这怎麽行?他家少爷将来可是要娶个美人当老婆的,怎麽可以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就算那男人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个男人!
要不要劝劝少爷?还是找个人商量一下?
☆、第十章
蓝瑾从屋里出来时,便看到余安坐在长廊下一脸冥思苦想的模样。余安生得憨直,配上这副沈思的模样实在有些好笑。他走过去,一把掌拍向余安的脑袋,道:“大清早的你想什麽呢?思春啊?”
余安回过神来,红著脸道:“少爷,大清早的你别乱开玩笑。”
蓝瑾挑眉看他,笑道:“不是思春你脸红什麽?”
余安耷拉著脸:“少爷,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蓝瑾撇撇嘴,懒得同他纠结这个问题,问道:“你看到沐景殊没?”
余安心口一跳,他最近最怕的就是少爷问这个问题。拜托,他们已经好到几乎要连矛房都一起上了,至於这麽一小会儿不见就找他麽?心里这样想,他嘴里可不敢这麽答,他老老实实答道:“沐公子去大公子房间里了。”
蓝瑾皱皱眉,沐景殊和沐景昊这兄弟俩都古怪得很,时不时便把下人都调开,单独躲在沐景昊的院子里,也不知在密谋什麽,一聊就是几个时辰。
算了,反正也不关他的事。
这麽想著,他便没再追问,只道:“我肚子饿了,去给我拿点吃的过来。”
余安看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少爷,你最近不是吃就是睡,会不会太无所事事了啊?”
蓝瑾白他一眼:“我要是不这麽无所事事,怎麽算得上是个男宠?”
余安只觉得头顶一道惊雷劈下,他无比震惊地盯著蓝瑾,结结巴巴道:“男……男宠?”这个词从少爷口里说出来,震撼力可比那小丫头说出来大多了。
他瞠目结舌的模样委实好笑,蓝瑾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又一本正经道:“你觉得我不像?”
余安欲哭无泪,他家心高气傲的少爷居然承认自己是男宠,这怎麽可能?
可是……偷偷瞄一眼笑意盈盈的蓝瑾,余安心里又不得不承认,他家少爷生得这麽好看,确实有当男宠的资格。
见余安呆呆傻傻的模样,蓝瑾暗自好笑,却也没将实情告诉他,反正事情完结之後自会真相大白,现在自然是少一个人知道最好。他拍了拍余安,提醒道:“你发什麽呆?去给我拿吃的去。”
余安回过神来,忙道:“我这就去。”
他才出院子,便迎面碰上刚从听风阁回来的沐景殊,他忙低头请安:“沐公子。”
沐景殊看他一眼,微微点头,然後一言不发地进了院子。
余安目送他进去,不禁又暗自惊叹一番。这位沐公子平时不管是对谁都冷冰冰的,唯有对著他家少爷时才会偶尔露出一丝笑容,大概是真的爱惨了他家少爷。其实,沐公子有钱有势,人又生得风流潇洒,从长相到气质都和他家少爷十分般配……
“不不不……”余安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赶紧摇头把这可怕的想法从脑中赶出去。
沐景殊走进院子里,蓝瑾正坐在院中的凉亭里摆弄著桌上的棋盘。
蓝瑾听到脚步声,以为是余安,抬眼看到是沐景殊,便又低下头去,自顾自和自己下棋。
沐景殊见他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一边无聊地摆弄著手边的棋籽,便道:“你好像很无聊?”
蓝瑾瞥他一眼:“你没看到我正在下棋麽?怎麽会无聊……”他嘴里这麽说著,神态却越发慵懒了。
沐景殊沈默了一下,道:“今日陪我去云州城一趟。”
蓝瑾眼睛一亮,他这段日子为了配合沐景殊,每日在洛川县里玩乐,越来越觉得无趣,听到沐景殊的话,立即兴奋起来,“好啊,我很久没有去云州城了。对了,我要去天香楼吃蜜制的香酥**,还有烤r鸽……”
见他说起吃的这麽兴奋,沐景殊不禁微微一笑。
蓝瑾见他发笑,不禁愣了愣神,道:“你今日心情很好?”
沐景殊点点头。
居然承认了!
换作以往,就算是作戏的时候,沐景殊也不曾对他这样和颜悦色,太古怪了!
转了转眼睛,蓝瑾凑近沐景殊,神情古怪地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千万别生气。”
沐景殊投来一个疑问的目光。
蓝瑾眨眨眼,语气暧昧地道:“你觉不觉得你和你兄长的关系有些……引人暇想麽?”
沐景殊瞥他一眼,拉长了音调:“引人暇想?”
蓝瑾的神情越发暖昧:“你找我当男宠而不找女人,是因为你有断袖之癖吧?你是不是早就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你兄长,对不对?”
沐景殊的脸色猛地沈下去,连目光都变得格外冰冷。
蓝瑾没留意到他脸色变化,继续滔滔不绝:“你们明明位高权重,却跑来这个偏远之地,难道不是为了逃避世俗的目光和压力麽?你找我给你当男宠,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且据我观察,你和你兄长经常在听风阁里单独谈话,还不准外人进入……”他话未说完,便感觉一道危险的目光s来,立时住口,朝沐景殊干笑,“我……我胡说八道,你别介意。”
沐景殊的脸已经黑得看不清表情了,他目光一闪,猛然转脸对上蓝瑾的面孔,咬牙道:“我是断袖没错,但对象可不是我皇兄……”说著勾起了他的下巴。
蓝瑾没料到他忽然逼近,吓了一大跳,瞪圆了眼望著近在眼前的沐景殊,道:“你……干什麽……唔……”
话未说完,只觉得唇上一热,被沐景殊堵住了唇。
柔软的舌带了极大力道,推开牙关,霸道而热切地卷了进来,不顾一切地狂扫肆虐。
余安端著汤碗走到观月阁门口时,远远地就看到凉亭里正吻在一起的两人。g本不用细看,他就确定那是他家公子和沐景殊。
惊天巨雷!
这些时日看到过的所有亲密场景,都不如此时这场面的震慑大。余安呆愣地看著那香豔无比的场面,不由自主红了脸。
明明两个都是男人,可为什麽竟……竟一点都不觉得恶心,还这般赏心悦目?
眼见那两人越吻越激烈,余安不敢再看,也顾不得把汤送进去,转身便跑。
坐在厨房外的石阶上,余安心情难以平复。他隐隐觉得,他家少爷没救了。怎麽办啊?思来想去,他决定回蓝府找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