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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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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他放在心上。”阿丽说,“他是从贫苦的边疆流浪到此地来的,他的出生地没有任何物质享受,人人都得像囚犯一样干活。现在他可大有用武之地了。但是这种人是改不了他那副穷相的。”

当时里根想像着边疆的穷困生活,想像着这个随时让毒蛇钻进体内的小伙子,心里对他升起一股敬意。正因为这个,后来他屡屡穿走他的衣服他也不觉得反感了。

难道那个影子一般的金夏真的会对他有所期望?他发疯地工作,决不是为了在地球表面留下这种似是而非的痕迹,里根想起他所栖身的摇摇欲坠的“白蚁巢”,就感到这个人绝对是有所坚守的。

埃达出走之后,金夏曾在一天下午默默地陪里根在湖边坐了好久。

“金夏,我们的农场现在有多大了?”

“160平方公里。”

“我设想不出那究竟是多大。”

“总之是很大了吧。就因为这埃达才走的吧,她想要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不是您这种影子似的地主。”

“你说话真直爽。近些年,我感到自己越来越稀薄了。你看看前面那块芦苇地。我和埃达曾在那里头做a,当时地上裂开了一个大口,成群的水蛇涌出来缠在我们身上。我的脖子被箍得紧紧的,我丝毫感觉不到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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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里根的困惑(5)

里根说话时湖水就荡动起来,他感到他身下的那道堤也在微微动摇,不由得有点担心。可是他偷偷打量金夏时,却看见金夏低下头在一个小本子上写字。

“你写什么?”

“算一算新买的农场的测量面积。”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听到了。您经常这样说的。”

“我可是第一次告诉你这事!”里根很失望。

“啊,不对,怎么会是第一次呢?您忘记了。我很喜欢埃达。要是没有她,您该怎么办,幸亏有她。我早知道,这个农场的主人是埃达。”

金夏总是能说出里根最喜欢听的话来,里根将他的话称之为“迷魂汤”。如果没有金夏,里根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挨过这些日子。

“但她并不希望在这里待下去。”

“啊,您错了,里根先生,您总是犯这样的错误,您又忘了,她可是埃达,是从泥石流里头逃出来的。”

下午的阳光照着湖水,照着芦苇,不时有一只水鸟尖叫一声飞过去,这地方一时显得无比的古老。里根脑海里出现一个鲜明的记忆,在记忆中,少年时代的金夏带着里根的弟弟在风中奔跑,他那细长的腿子好像在空中腾飞一样。他穿着一件奇怪的黑白两色的长衫,又像中国人,又像日本人。里根差一点将这句话问出了口:“金夏,你到底是哪里人?”但他真正说出的却是:“那么,农场有多大呢?”

“得出的数字相差很远,里根先生,有时相差一倍。不过这是很正常的,实测面积并不可靠,您说呢?”

里根意识到了,他的农场是无法测量的。他想,这个金夏可能也意识到了,可他为什么还要不厌其烦地搞测量呢?有一次,他从梦中醒来走到树林里,看见他的那些工人都戴着草帽坐在月光下,很像一些雕像。他从这些一动不动的人身边经过,立刻感觉到了他们脑子里的那种境界,那是以橡胶林为的、无限延伸的空间。他唐突地叫了一声“埃达”,立刻就有人回答了他,不过回答的声音是一个男声。看着这些木雕似的人群,里根害怕起来了,他拔腿向林子外边走,他要摆脱这些人给他带来的滞重的感觉。然而橡胶林就像中了魔似的,不论他朝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多久,始终到不了林子的边缘。那一回他把自己累垮了。

“里根先生,依我看,农场越扩大,我们越能安心。”

金夏站起身来,说他要去处理一笔业务。里根看见他走上那条岔路时,有两名汉子从林子里窜出来将他架走了,里根想喊又喊不出,因为他感到眼前发生的一幕太虚假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逐渐恢复了现实感,看见了自己这件外衣上头的污渍。这件灰蓝色的上装他穿了很久了,自从马丁卷走他的衣服之后,他就没衣可换了,一切都显得是这样荒唐。农场越大,测量工作越有理由永久地进行下去,这便是金夏的y谋。

有一种不知名的小鸟藏在芦苇丛里,数量之多令他吃惊,当他经过那里时,小东西们如蝗虫一般从草里头腾空而起,飞进了云端。他张开口,傻气地发出“啊!啊!”的声音。再看地下,遍地全是黑压压的乌鸦,显然这些乌鸦是刚从什么地方飞来的。什么地方呢?难道是那个城市吗?他曾听人说,在那个城市里,家家的阳台上都停满了乌鸦,湿漉漉的乌鸦。

有人在叫他,是阿丽气喘吁吁地过来了。阿丽说,他有可能被卷入一场官司,听说金夏用不正当的手段经营农场。

“这个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阿丽茫然地说。

但是里根看出她并不紧张,似乎还有点盼望某件事发生的样子。他想,这是农场的人们的普遍心态,人人都盼着某件事发生。

“我不太相信这种事,这是不是苦r计呢?”里根说。

“是啊,这是不是苦r计?”阿丽兴奋地重复他的话,眼里闪出光。

“金夏是个不可捉摸的怪人。”

当里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时,那女人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连着两天都是这样。她是金夏的妻子。农场里弥漫着风沙,谣言满天飞,已经有好几个人来向他说了关于拍卖的传言。金夏已经有好多天躲着里根了。现在他的妻子在路边挖土,她到底挖什么呢?阿丽进来了。

第十章 里根的困惑(6)

“她已经在路边挖出了好几个深坑,她说她要检验土质结构。这个女人是一个巫婆。我不怕她丈夫,我只怕她。为什么检验土质?她想刨根问底啊。”

里根心中一惊,回转身来想问个清楚,但阿丽已经拿了他的脏衣服出去了。阿丽的话使他的背脊骨发凉,好多年以来,他把自己的生活看作圆,这种看法现在彻底被打破了。在那边的半山坡上,有两双鹰眼在注视着农场脆弱的存在,只要他们发威,一切就有可能回到蛮荒时代。隔着那么远,女人挖土的声音还是传到了里根这里,就好像挖的是他的宅基地一样,甚至窗户的玻璃都在微微抖动。里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去她家时,她如此藐视自己。也许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个白痴。她在那一层一层的泥土里面看到了一些什么呢?她这种揪住不放的风度让里根隐隐地感到绝望。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埃达,埃达,我们完了。”

这一家人是深谋远虑的,一种里根的思维远远追不上的深谋远虑。此刻他的心在胸膛里乱跳,女人那愤愤地举起的锄头好像充满了仇恨,一下一下挖在他心上。他听到有人在门外说:“马尼拉,马尼拉,远处海浪滔滔。”他急奔过去开门,门外站着阿丽。

“你有事吗?”他生硬地问她。

“我担心你有事要找我,就等在这里。”她似乎脸红了,但也许是光线搞的鬼。

“刚才门外有人说话。”

“不可能,只有我在这里。你看我是不是过去干涉一下,这样挖下去,农场的一点老底还不都被她掌握了吗?毕竟,我们是老住户,应该得到尊重。”

“你怎么尽关心这种疯子的举动啊。”他没好气地说,心烦地当着她的面一把将门关上。

买土地成癖的金夏和这个“疯子”,也许唱的是一出双簧。刚才阿丽说“老住户”,是不是一种讽刺?他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老住户啊。还有守林人,在守林人之前,还有他根本不知道的某些人,他们才是真正的老住户吧。这么多年了,里根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居然想通过分析土质来弄清农场的历史,真有点像神话故事。为什么这一家人要揪住农场不放呢?还有阿丽,似乎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昨天夜里有一个人走到他房里来,有点像黑衣的东方女人,走到面前他才看出是一名青年男子,那人手执一个圆圆的瓷盘,猛地往地下一摔,瓷盘裂成了碎片,但却没有任何响声。不知怎么,里根对这个黑衣的年轻人生出一种依恋之情,他很想向他倾诉一番。年轻人将苍白瘦削的脸转向他,用脚尖踢了踢那些碎瓷片,没有回答他的问话。里根明白了,他是永远得不到回答的。看着这个青年,他心里涌出奇异的欲望,甚至比他对埃达的欲望要更为强烈。这一次,里根被自己吓坏了。青年向外走去,他跟在后面追,但终于没追上,因为他健步如飞。此刻回忆起这件事,他无端地觉得,那青年人其实是金夏装扮的,青年虽有点像东方人,给他的印象仍是国籍不明。然而白天里,当他面对金夏时,他并没有丝毫的欲望,金夏绝不是那种能让人产生欲望的人,不如说,他是那种能让人的欲望灭绝的人。

“你看,她已经得到了她要的东西,她的身姿是多么轻盈啊。”

阿丽神不知鬼不觉地又进来了。在视野中,金夏的妻子正荷着锄头远去。

“你是如何知道这个女人想要什么东西的呢?你并不认识她啊。”

“在我的家乡,这种人不少,我一看见他们就能确定下来是那类人。他们正在从你身上吸走一些东西,他们也正在往你身上注入一些东西,我说的是金夏一家人。里根先生,从他们来的那天起,农场就在发生变化,但你没觉察到。”

阿丽说话时眼睛看着地下,里根想,她一定知道更多的事,没有什么瞒得过这双老眼。他甚至怀疑埃达的出走也同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人有关。然而有什么理由怀疑她的忠心呢?

当如此多的矛盾迎面涌来时,里根下定决心要随波逐流了。

第十章 里根的困惑(7)

他穿着睡衣站在花园里,因为司机马丁拿走了他所有的外衣。他将脸转向秋天的阳光,心里盘算着,就做个小孩子也不错,无忧无虑的,让这个占地160平方公里的农场回到蛮荒时代吧,他可不想再为今后的前途c心了。有一些工人从他眼前走过,他们是不是去干活的呢?不,他们不是去干活的,他们在演戏。他们各自怀着他们自己的那个古老的故事,在他的农场里游荡着,寻找一些东西。

在草叶发出反光的地方,棕榈树下,他看见了他的妈妈。他妈妈的样子看不出年龄,脸上也没有表情,她手中拿着毛线活,好像在织一只毛袜子。太阳照在她身上,难道她不热吗?他不敢喊,因为眼前的景象太飘忽了。然而妈妈抬起头来了,询问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你怎么穿着睡衣站在外面,乖乖?”

他的赤脚踩着了一条小蛇,冰凉冰凉的。

“马丁马丁,你老穿着我的衣服,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我什么也没想,我不能想,所以我就穿你的衣服。我在外面走,变成了另一个里根先生,心里那些疙疙瘩瘩就消失了。我,一个无根无底的家伙,总得披上一件外衣吧。”

马丁做了几个夸张的手势。阿兰站在一旁捂着嘴笑。

“我觉得啊,”她冲着里根说,“我觉得这个马丁就像我姐姐。有那么一天,他也会穿着您的衣服游到海里去的……里根先生,您注意到了农场里的人都长得很相像吗?都是怀着同样心思的人才到这里来吧。”

“我的猎装的口袋里装着两只乌鸦。”马丁耸了耸肩,吹起了口哨。

里根目送着这一对年轻人蹦蹦跳跳地走远了,心里感慨万千。阳光似乎有千斤重,压在他身上。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睡衣的下摆都被挂破了,赤脚上面也挂出了几条血痕。凌晨的时候,他听见了土地起伏的声音,“沙沙沙”的,如一条巨m在前行。当时他想,土地正在离他远去,乌鸦也不会在头顶盘旋了。而现在,他看见马丁穿着他的猎装,看见他同淹死的女孩的妹妹相互搂抱着,土地又回到了他的脚下。阿兰也是很不简单的,有时她会在他的屋前游荡,两眼发直瞪着前方,如果他上前去招呼她,她就会警惕地跳开,大声责问:“您是谁?”

她说过:“姐姐给我让出了位置,可我并不感激她。”

火车的汽笛在远方鸣叫,听得很清楚。埃达也许早就回来了,躺在什么地方。里根心里渴望的是那位黑衣青年男子,那种异质的冲动使他难以忘怀,莫非他是埃达的化身?性别的差异实在算不了什么。在他楼上惟一的那本相簿里,有一位青年的照片夹在里头,母亲曾说那是他哥哥,但他从未见过这位穿黑衣的哥哥。

第十一章 文森特去赌城(1)

在那个高楼上的房间里,文森特想像中国女人在对他说,他应该去赌城看一看,弄清妻子丽莎的那些事。中国女人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并没有开口,但是文森特听见了她的思想,那些思想要由他来变成语言,所以他就将她此刻的思想变成了这样一句话。

丽莎已经将她的出生地忘了个干干净净。她语无伦次地说到一个草坪,草坪上的藤椅里坐着一排退休的老乃乃,有的在读报,有的在打盹。在远处,一条长蛇在深草中潜行。一个银发的老乃乃看见了蛇,她没有起身,却用报纸盖住了脸躺在藤椅里……

“但你没有说到赌城里最重要的设施。”文森特忍不住c嘴。

“老虎机吗?”丽莎眉毛一竖,露出凶相,“我在‘死亡之谷’见过很多。如果你去了那里,会看见血色的黄昏。我不会同你一道去,因为我要是去了就回不来了。可怜的文森特,我真不放心让你去那里。”

但是文森特脑子里想的却是赛马场。他并不将丽莎的预言放在心上。她不是从那里出来了么?不是又在外边生活了几十年么?文森特一直羡慕妻子的出身,他认为那是一个真正的传奇。他以前没告诉过丽莎这一点,她要是听他这么说的话一定会大发脾气的。文森特只是有一次在火车上路过赌城,但他从未在城里停留过。每天夜里,他都在梦里看见玫瑰色的天空,赌场的圆屋顶在天空下显得那么暧昧,那么不真实。不远的山坡上,大教堂敲响了钟声。他的梦里从来没有人,他觉得,赌场里的活动与人无关。他刚认识丽莎时,她身上活跃着的无穷的欲望令他大为惊讶,他为此获得过那么多的快乐。多年来,他一直想要探讨她的活力的源头,可是她守口如瓶。

“我只记得那个草坪,那是一个老年公寓。”丽莎倔强地说。“其他的事,并不重要,如同浮云。我的记忆是选择性很强的。”

“那么,你也认为那些赌场是空的吗?”

“是啊。虽然里头挤满了人,实际上的确是空的。”

文森特同丽莎的谈话没有结果,其实这种情形是预料中的。他的公司仍然在膨胀,运气好得难以置信,他又招了一些助手,发展了两个子公司。他问丽莎,他该不该退休。丽莎说他这种人不能退,应该一直干到最后。他想了想她的话,觉得很正确,她总是正确的,如同他的路标。当她说“虽然里头挤满了人,实际上的确是空的”时,文森特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近来,丽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穿着脏兮兮的衣裙在周围游荡,好像已经对周围的人们失去了感觉。但是在夜里,她不再出去了,她睡得很沉很沉。一天半夜,文森特从街上的酒吧回到家,走进卧室。他在黑暗中感到卧室的空气在发出嗡嗡的叫声,那么急切而紧张,简直像防空警报一样。他坐到床上,定了定神,抓住熟睡的丽莎的一只手,情况依然没有改变。他在心里说:“丽莎,丽莎,你的能量有多么大啊。”这时丽莎忽然在黑暗中清晰地对他说:“文森特,你以后不要过那座小桥了,你就是从那桥上掉进小河里的。河水很浅很浅,你的头部搁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只有衣服弄湿了。”文森特开开灯,发现丽莎仍然在梦中。她已经用不着挪动她的身体去寻找那些久远的故事了,现在她就生活在那里头,日日夜夜。而他,仍然要在夜里起来胡乱去找,直到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女人,女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奇迹啊,赌城的出生背景决定了她的一切吗?有时候,文森特将他和她之间的关系看作竞赛的对手,赛跑的对手,这种想法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心脏,近来,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然而他心里已经明白,不论他如何努力地跑,也追不上睡在家中不动的妻子。他不过是街边灯光里的影子,她却是历史中的岩石。不过她对他是多么的依恋啊!为了什么呢?她对“古丽”服装公司的业务不闻不问,但文森特总觉得这个公司的繁荣同她在地心深处所经营的事业有直接的关系。文森特一直想搞清楚在那个地方,她的欲望是怎样发挥的,但他的努力是徒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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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文森特去赌城(2)

“文森特,你还在那条沟里挖掘吗?小鱼小虾又渐渐多起来了。”

丽莎醒来后对他说道,她脸上满是夜生活的困倦,看来她的睡眠是很辛苦的。文森特明白了,现在她生命中最活跃的部分已同他相隔很远了。

“小溪里头的意外收获总是让我获得暂时的满足。亲爱的,我爱你。”

“我也爱你,文森特。但是我不能和你一道在地面寻找了。我的生活中出现了问题。我现在成了钻井队员,你说是吗?”她的眼神很满足,“你听说了马丽亚长征的故事了吗?她也长征,多么奇异!”

文森特说不出话来。卧室里的防空警报消失了,但他的心脏仍然跳得“怦怦”直响。他听乔用影s的口气谈起过马丽亚长征的事,在他记忆里那是种甜蜜的刑罚,一贯不苟言笑的乔说起这事时都兴奋得涨红了脸。文森特同样没法真正弄清马丽亚的那种活动。然而他的妻子却可以同她“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切都在改变,这个早晨,他已经无法通过身体的交h来同丽莎共享奇境了。

火车进站时的鸣叫惊醒了文森特。走出月台,他便完全没有主意了。孤零零地出了站,他发现自己已经是身在一个乡村小镇。小镇只有一条马路,马路两旁稀稀拉拉地点缀着商店和居民的房屋,因为是清晨,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他想,赌城原来是这个样子啊,赌场在哪里呢?他将目光投向小镇外面那些远处的石头山,看见山顶都罩着低垂的雾。站了好一会,有一个黑人女清洁工出现在视野中,这个人很像他自己所在城里的那位清洁工。她挥着扫帚,渐渐地往他这边扫过来。越走到面前,文森特越觉得她像自己经常看见的漂亮清洁工,他简直看呆了,终于,她扫到自己脚下来了。

当她的扫帚触到文森特的皮鞋时,文森特几乎跳起来了。

“欢迎您来赌城,爷爷。”年轻女人迷人地一笑,露出悦目的牙齿。

“你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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