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一定看到了我的尊容,我不是很像一头猪吗?我那么胖!!”
“我从楼上往下看,我看见的是一位美女和一位王子在接吻。”丹尼尔一边抚摸着她那r乎乎的后背一边向她保证。
“我想死!!”她大声说。
“再等一等,热尼娅,等一等你就改变主意了。”丹尼尔也提高了嗓音,“如果你看见他在帐篷里飞的样子,你会更爱他!”
“他是半截身子的魔鬼。”
热尼娅站起来,费力地移动身躯往屋里走去,两人都进了屋,然后关上店门。丹尼尔闻见浓烈的烂水果的味道,这股味道比任何时候都浓,令人窒息。热尼娅没有回卧室里去,她呆呆地坐在水果筐上头,丹尼尔觉得她是在回忆什么事。丹尼尔受不了那股味道,就上楼去了。
第七章 小伙子丹尼尔(5)
热尼娅整夜都坐在那里,隔一阵哭一阵。丹尼尔睡在卧室里,老是听到她又哭又诉的,中间似乎还夹杂了尼克的说话声。丹尼尔认为并不是尼克来到了店里,而是热尼娅在模仿尼克的声音说话,她这样做说明她的确很爱他。但尼克为什么要跑掉呢?
“尼克来了么?”早上丹尼尔问眼睛红红的热尼娅。
“没有。你都听到了吧,那是他在我身体里头说话。”
那一筐苹果全被她压坏了,汁y流得到处都是,热尼娅实在是太重了。丹尼尔想,她是真的打算去死吗?她对自己的身体厌恶到了这样的程度,恨不能立刻消灭掉,这样一个人还会爱上别人?她的爱是真实的吗?丹尼尔忽然明白了:热尼娅根本不会去死,她从遥远的西伯利亚来到此地,差不多在这里扎下了根,她才不会寻死呢,她会一直这样活下去。在这间散发出烂水果味的黑黑的储藏室里,她发出那种绝望的呻吟,没人想得出她的爱有多么深。她的爱人也许是西伯利亚的蓄胡子的男人,那个有着贼一样的目光的人;也许是这个没有腿,却可以在空中飞的尼克。到底是谁并不很要紧,要紧的是从这种绝望的r身里头向外伸出触角……
丹尼尔抬起头来,看到阿梅立在门口。
“阿梅,阿梅!”他慌慌张张地叫道。
“你这里像天堂一样。丹尼尔。”阿梅妩媚地一笑。
她看见了热尼娅,她的眼睛立刻变得炯炯发光。她羞怯地走到热尼娅面前喃喃地说:“我同丹尼尔一块儿来了,阿姨。”她的声音带哭腔。
热尼娅看了她一眼,脸上毫无表情。
阿梅更羞愧了,她低着头,红着脸退了出去。
一夜未眠的热尼娅突然精神抖擞了。她指挥着丹尼尔,两人风风火火地将压坏了的那一大筐水果抬出去扔掉,然后她就卷起袖子,到厨房去忙早饭了。
“这就是生活啊。”丹尼尔叹道。他心里惦记着阿梅,他不明白为什么像阿梅那样的人见了热尼娅也会惭愧。回想着同阿梅在玫瑰花丛里的那场放纵,他仍然禁不住心荡神移。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爹爹,妈妈大概也像这个热尼娅一样希望爹爹走得越远越好。
丹尼尔回到自己的家,看到母亲像往常这个时候一样坐在花园里喝茶。她招了招手让丹尼尔加入她。天是y沉的,那两只猫儿又在井沿哭泣。
“你在热尼娅家变得性情沉稳了。”马丽亚面露笑容。
“爹爹在街上走来走去的,怎么回事啊。”
马丽亚“扑哧”笑出了声,说:“他却说是去出差了呢。一个人要是过分沉溺在故事里头,就不再有现实的感觉了,你说是吗?”
丹尼尔看了妈妈一眼,觉得她的眼睛也变得目光炯炯了。
他上了楼,来到父亲的书房。他在那张旧式扶手椅上坐下来,环顾那满屋子的书籍时,便觉得爹爹刚才到这里来过了。桌上摊开的那本旧书的书页上画着一只猫,旁边有几个字:“土耳其猫”。他仔细看了好久,始终看不出土耳其猫有什么特点,这只猫同他这个城市里的猫一模一样。小的时候,丹尼尔有时也溜进这间书房里来看过。丹尼尔不百~万\小!说,但是对于书的气息总是很熟悉。从6岁起他就知道了,沉默的爹爹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虽然爹爹的世界吸引着他,但他从未想到要通过读书去同爹爹沟通,其实,他觉得自己同爹爹已经是相通的,只是爹爹本人不这样认为罢了。比如现在他看见书页上的这只猫,看见“土耳其猫”这几个字,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感到了书中的内容,并隐隐地激动起来。为了平息这种激动,他将书挪开一点。但这么一挪,他拿过书的右手也有了感觉,一股酥麻的感觉直冲心脏。他一直认为,能沉溺在这么多的书籍里头的爹爹,心脏一定强大得不得了。丹尼尔自己很瘦弱,容易激动,遇事往往不能自拔。他对他爹爹的崇拜是自然而然的。
丹尼尔将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拿下来翻,然后又一本一本地复原。他又一次被书中散发出来的气息迷住了。那是一种非常熟悉,但又复杂得说不出来的气息,好像雪天清晨起来看见的窗花,陈年老井旁边的青苔,然而最像的还是桌上那本书上的c画——那只土耳其猫。当他专心致志地在那里翻书的时候,有一个人潜入了书房,躲在一个书架后面,这个人是阿梅。阿梅在那个隐蔽的处所不住地叹气,她老觉得丹尼尔是那种难以成活的男孩,现在他的这种样子更证实了她的想法。
第七章 小伙子丹尼尔(6)
“谁在那里叹气?”丹尼尔问道,他看不见阿梅。
他忽然心里有点乱,就将书放好,去找母亲。
但是母亲不见了,坐在花园里那张桌子旁的是热尼娅。热尼娅眉开眼笑地迎向他。
“每次来到你家,我就忘记了我的肥胖。我现在差不多身轻如燕了呢。”
丹尼尔坐下来,面对着爹爹的书房的阳台发愣。在那阳台上,阿梅的身影闪现了一下。他的情绪还沉浸在刚才的书的氛围里。
“热尼娅,你说说看,我爹爹到底在哪里?”
“他和马丽亚在一起呢。他俩一刻都不能分离。丹尼尔想过离家出走吗?”
“我已经决定在这里做园丁了,怎么离得开?”
“啊,那并不妨碍。”
热尼娅将非洲猫抱在她气垫一样的肚子上,猫儿驯服地隔着衣服舔着她的肚子。
“丹尼尔,我要给你讲讲你的妈妈。”热尼娅看着飞来飞去的红蜻蜓说。“马丽亚是一个奇女子,如今已经找不到她这种人了。你想啊,她从前居住的小镇都已经消失那么多年了,从那里留下来的人根本就找不到了,可她还是初衷不改地同他们对话。在这个城市里,谁又会将房子建在先人传下来的宅基地上呢?恐怕只有马丽亚了。有一天夜里,我的西伯利亚的未婚夫托人带信给我,说他等得不耐烦了,还说既然接触不到我的身体,他就等于是没有未婚妻,所以他打算去流浪。我读了他的信之后,哭啊哭的,就哭着到了你妈妈这里。那时你还在寄宿学校,你家亮堂堂地开着灯,你爹爹出差去了。我以为你妈在卧室里,我找了又找却没找着。可是这样一找,我心头的悲伤就减轻了。我坐在你家的厨房里吃馅饼,心情完全平静了。这时我就听到有人在小声说话,我顺着那声音找去,最后找到了地下室的洗衣房里。你妈睡在那个大桶里,那里头装了很多脏衣服,她口里不停地、轻轻地呼唤着一个我听了耳生的名字。她每呼唤一次,从她对面的墙上就响起奇怪的、沙哑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热尼娅,亲爱的,你爱你的未婚夫吗?’她忽然转过脸来,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我站在那里,我的脑子完全麻木了,紧接着我又感到自己心潮澎湃。我一叠声地说:‘马丽亚,马丽亚,我爱你!你可不要撇下我啊。’”
“你看,丹尼尔,我同你妈妈是多么的心心相印啊。你妈后来告诉我,你爹爹出差的那些夜里,她通过那些先人同你爹爹进行了‘真正的交流’。当我和你妈坐在这玫瑰丛里喝咖啡时,我的身体就浮在空气中了,那真是少有的舒畅!她给我唱‘小镇的面包坊’,每次我都听得落泪!两只猫跑来跑去的,弄出很多电火花。如果不是外面有汽车的声音,我俩都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丹尼尔,我给你说这些,是要让你知道,你妈是个固守着旧时代的女人,她的家族渊源很复杂,她为这个又自豪又痛苦。而她,在这片宅基地上又生下了你,这有多么奇怪啊!”
热尼娅的话音刚一停下,丹尼尔又看见了阿梅。阿梅悄悄地从大门那里出去了,丹尼尔喊她,她没有回应。
“生活多么美好啊!红蜻蜓,女孩!”热尼娅说。
那一天他俩手挽手回到店里,丹尼尔在一路上好几次嗅到了西伯利亚吹来的冰风,既凛冽,又清新。
第八章 马丽亚去旅行(1)
马丽亚站在荒原上吹着南风,心绪豁然开朗。她是坐深夜的火车来的。当时她在车上睡着了,火车一摆一摆的,她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醒来之后全忘了,仅仅只记得一个关于蛇的梦。在梦里,那些灵活秀气的绿蛇无孔不入地往她的屋子里钻。后来屋子里响起陌生人的说话声,蛇就一条一条地游向空中消失了。火车到站她也没醒,是列车员将她叫醒的。列车员是一个脸上长有雀斑的塌鼻子小姑娘,有点像柬埔寨人。她站在一旁看马丽亚收拾行李,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她下车时她还帮她提着行李,老模老样地叮嘱说:“外面天气很凉,您要防感冒啊。”马丽亚觉得她有点异样。
这是一个名叫“北岛”的地方,是马丽亚童年时的梦想。祖父临终前用寥寥数语向她讲述过这个地方。在后来的年头中,马丽亚心里头会不时地冒出这个念头——难道北岛才是她的真正的故乡?此刻她感到,她来这里并不是忽发奇想,而是经过了几十年的预谋才走到这里来的。这是一次秘密的出行,她连丹尼尔也没有告诉。
房屋隐藏在竹林里头,那是一个占地不小的村落。马丽亚从未见过这么高大的竹树,高度超出了像杨树这类乔木,而且光溜溜的树干让人生出恐惧之情。村子由盖着茅草顶的土屋组成,稀稀拉拉地散布在很大的地盘上。
出租车司机将她送到村口就离开了。马丽亚注视着一望无际的荒原,心里头充满了疑惑:这些村民靠什么为生呢?
按照事先的联系,她受到了接待。嗓音像男子一样的身材高大的妇女接过她的手提箱,领着她在竹林中穿行。女人赤着脚,穿着深蓝色麻布做的长袍,古铜色的沉重的发髻垂在背后。马丽亚觉得这个叫“乌拉”的女人大概是40岁左右,她还觉得她周身洋溢着野兽一样的力量。女人走得太快,总是要停下来等马丽亚,这使马丽亚感到很抱歉。
她们在一栋土屋门前停下来,这栋房子比其他的大一些,但已经很旧了,显出颓败的样子,连木门都是摇摇晃晃的。一进门就是一间很大的堂屋,屋里沿墙壁摆着很多大的陶瓷水缸,房子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方桌,那些木椅子也是又粗又大,但看起来很舒适。马丽亚想,也许这里的人都是身材特别高大吧。马丽亚在椅子上坐下来之后,乌拉就不见了。她听见水缸里的水发出“丁冬”的响声,像是有水生动物待在里头似的。马丽亚朝卧室里看去,看见床上的被褥是那种十分嚣张的色彩,家织土布染成深蓝的底子上起金色大花的图案,在幽暗的光线里发出意?##用恋墓狻!岸嗝疵腊。 甭砝鲅窃谛睦锇蛋党跃皇毙闹杏钟科鹉持忠藕叮锤凶约耗切┦止ぶ饭Ψ虿坏郊摇?/p》有人敲门,马丽亚走过去开了门,看见一位身材像铁塔似的男子,这人的头发已经白了。他问乌拉在不在,马丽亚说她刚刚走了。
“可怜的女人!”男的一边说一边弯腰揭开那些水缸的盖子察看。
由于屋里太暗,马丽亚看不清水缸里的动物,但她隐约看出每个缸里都有一个大东西。缸很深,它们企图爬出来,但总不能成功。
“这是什么动物啊?”马丽亚忍不住问道。
“我们这里特有的。本来是野生的,可是好多年以来,它们就成了家养的了。开始时它们一群一群地跑到村里来,跳进我们的水缸里就蹲着不动了,后来我们才把它们变成家养动物。我们称它们为‘金龟’,不过它们身上并没有壳。这屋里这些都是乌拉养的。先前我们是靠种稻米为生,后来来了金龟,就没人再种粮食了。你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土地全荒废了,真是欲望之龟啊。老话怎么说的?‘哪里有欲望,哪里就有荒原’,对吗?”
男人说话时,白生生的牙齿闪亮着,令马丽亚胆寒,她总感到这个人有暴力倾向,但是她又想,这种暴力是无害的。
“金龟为什么自己找死呢?”马丽亚陷入迷惑之中。
“大概它们想过一种有把握的日子吧。每个水缸都是一座地牢。”
第八章 马丽亚去旅行(2)
“它们吃什么呢?”
“它们早就不吃东西了,就靠自身的营养生活。所以你想想看,这种无本生意谁不愿意做?只要隔一天换一次水!而一头金龟可卖200元。日子一长,村里的人也变得像金龟了。你来的路上没见到人吧?因为人人都躺在自己家里啊。除了小孩子,大部分都躺着。”
“为什么躺着?可以外出游玩啊。”
“谁还有心思游玩?都在思索自己的痛苦生活呢。”
“乌拉也这样?”
“乌拉是个例外,所以我才说她可怜啊。她没时间思索,她开了这个旅店,要接待外边的游客。我的名字叫清,我还没有告诉你吧?”
清察看完那些金龟后,就站在门口抽旱烟。现在马丽亚看清他的脸了。他的表情很难形容,因为左脸和右脸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马丽亚正对着他坐着,所以同时看见了左脸和右脸。他的左脸很生动,现在挂着悲苦的表情,但刚才他还是生气勃勃的,甚至有点坏心眼的样子。而右脸呢,看上去有点吓人,就好像僵尸一样,紧闭着半边嘴,眼珠像玻璃球。也许他知道自己的右脸吓人,所以他爱将自己的左脸冲着说话的人,此刻他就将他的脸侧过去了,马丽亚看见他的左眼眨个不停,左边脸颊上的肌r在抽搐。
马丽亚起身走到门口,朝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乌拉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马丽亚吃惊地想,乌拉竟会对这个清有这么大的影响!他连左边的身体都抽搐起来了,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当乌拉皱着眉头走近的时候,马丽亚更吃惊了,因为她的外貌完全改变了,看上去不再像40岁左右的、野性洋溢的妇人,倒像一名沧桑老妪了。她那老树皮一样的长脸使得马丽亚怀疑起来:这是不是刚才的妇人呢?
乌拉进了屋就同马丽亚打招呼,问她休息好了没有。然后她板起脸,背对着清,用低沉的胸音问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清有气无力地回答,将身体靠着土墙,像要晕过去似的。
马丽亚想道,这个铁塔般的男人怎么成了烂棉花呢?
乌拉牵着马丽亚的手进到卧房里,附在马丽亚的耳边说:“不要理他,他是来搞破坏的。我刚才在村东看望病人,有人告诉我他来了,我就赶快往回赶,他没有向你说什么不好的话吧?”马丽亚说:“没有。”乌拉说:“哼,这个空心人。”她将卧房门用力关上,又贴在门缝上向外看,看清是不是已经走了。折腾了一会儿,由于清老不走,她就长吁短叹起来。马丽亚觉得她此刻又苍老又浮躁,好像有极深的难言之隐一样。
“清是本地人吗?”马丽亚问。
“我说不清。”乌拉烦恼地摆摆手,“他自己说是,但我看不是。本地人怎么会有他那样的脸呢?不过如果说他不是本地人也说不过去的,很多人都看见他在此地长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们的生活如此地鄙视!”
乌拉愤怒得一脸通红,咬牙切齿地又加了一句话:“他绝掉了我们的后路。”
乌拉帮马丽亚铺好床,对她说:“你先休息一下吧,我还要去照顾金龟呢。”
但马丽亚躺下之后,她又并不马上离开。她坐在床前的一把椅子里头,对马丽亚讲述起这个村子的故事来。
“你全看到了,这地方成了一片荒原,这种情形持续了几十年了。先前并不是这样的,先前我们这里是多雾的地区。那个时候啊,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人们的脾气是少有的好。这里适合种水稻,出了门就看见稻田,整个村子是一个合作企业,有专门的人来收购我们的产品,我们的生活很平静。你想想看,隔着雾,谁又能看清自己的坟墓的位置呢?”
她说了这些之后,突然沉默了,眼神变得迷离起来。马丽亚躺在那里,她又听到了熟悉的s动,这些s动来自墙壁里头,不过不是人的说话声,而是像有许许多多的老鼠在里头抓挠。她虽然睡意很浓,还是忍不住问乌拉:“后来呢?”
第八章 马丽亚去旅行(3)
“后来?后来有种隐患在村里爆发了。这个隐患就是清。清的家族是特殊的家族,他们总想将事情弄得清清楚楚。虽说他们也是土生土长的,但同我们大家的区别太大了,说他们是外国人也不为过。比如说粮食收购吧,我们从不计较,他的祖父却非要同那些人论理,讨价还价,结果来购买的人越来越少,搞得部分粮食烂在地里。不过我们这里是鱼米之乡,那时的生活还过得去。到清的父母这一辈人情形就开始恶化了。奇怪的是这里的人都要将清家里的人看作领导,什么都听这家人的,大约是因为惰性太重吧。清的父母是那种又精明又苛求的人,据大家说他俩的目光深谋远虑。自从这对夫妇负责村里的事务以来,稻田就开始荒废。因为他们坚持说,没有必要如此辛苦劳作,只要抬高粮食的收购价就可以了。这种策略在开始那几年好像有点奏效,到后来就变成了灾难。因为来收购的粮食贩子减少了一大半。村民一下子就变成了节衣缩食的穷人。而他们一家人似乎还很高兴,清经常同他的兄弟两人在打谷场上引吭高歌,唱到深夜还不进屋。清的父母在同一天去世,听说是吃了一种有毒的蘑菇,两人都是七窍流血。清和他的兄弟悲痛得昏死过去。埋葬了父母之后,清就正式成为我们村的领头人了。他特别反感大家种粮食,他用计谋将那些粮食贩子全吓走了,然后从什么地方引进了这些金龟。虽然没人看见,但我知道这种动物就是他本人弄进来的,因为此地原先没有。你当然注意到他的那张脸了,很可怕,是吗?我倒是习惯了。长着这种脸的人啊,有能力改变一切!所以现在啊,村子里就见不到雾了,太阳一出,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清清楚楚的。在这样的环境里,人就开始变得羞愧,然后就垮掉了。”
“垮掉了?”马丽亚睡眼朦胧地问,她觉得自己已经入梦了,但她又特别想听完这个故事。
“是啊,垮掉了……”乌拉的声音低沉下去,“忧郁……疾病,是那?## 闶峭庀缛耍憧床坏剿牵鞘遣换岢隼吹摹s械娜恕剿蓝级阍谖堇铩v挥星逶谡庵芪e疲濉?/p》马丽亚在梦中的情绪也变得十分忧郁,她正沿着一条没有尽头的林中小路往前走,小路很y暗,林子里不时响起可疑的叫声,不知道是不是猛兽。她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