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鹿城,那里有极恶之人,贫僧前去度化。”
“度化?不知是度化往西天我佛,还是度化向地狱?”她湛然一笑,突然问。
归尘一愣,缓缓抬首看着戴着幕笠的人,“槐仙,世人皆知,出家人不度人往地狱。”
她看着他,神色温柔,轻声道:“对啊,可……我知道,圣僧总是不一样的。”
两人彼此对望,隔着幕笠却仍是觉得这一刻信念相通,即便不再开口,都能有一个人知道,你全部的想法和表达,她懂得你、明白你、理解你。
归尘弯起唇角,面上神色柔和,约么是还未到弱冠之龄,看着染上一分少年欢喜,眼眸也流露出喜色。
“槐仙果不愧是寺中神树,心性灵透,与贫僧信念相合,恨不能引为知交。”他说着,连话语都有极淡的欢快。
笑书转身往前走,并不回他,只幕笠下眼眸弯弯,“我本以为,和尚都是一个模样,全是淡然的世外高人,无有情绪,无有波动。”
“圣僧果然不同。”她又总结道。
归尘跟在她身后,语带细微疑惑,“阿弥陀佛,却不知这样说法从何而起?我等佛家弟子,只是戒骄戒躁戒怒,本身亦是肉体凡胎,各有不同的。”
“这样来说,圣僧难怪被人瞧上了娶回家,如此性情,谁不欢喜?”她随意道。
归尘敛眉,“阿弥陀佛,那女施主只是执迷罢了,本性并非大恶之人,贫僧原想将她度化。”
他是看过的,那三当家的虽是个强人,可是却未曾沾染血气,并没有人命官司在身。
“说起来,圣僧已经与她拜过堂了,如此,也算破戒了吧?”她故意道。
归尘却是平静,“非也,世间姻缘,讲究你情我愿,贫僧只愿侍奉我佛,与那女施主的这份缘,本不算数的。且身若琉璃,心不染垢,自然安稳,我佛自在。”
“圣僧爱万物众生,那……这众生,可有那么一个特殊?让圣僧待之与旁人不同?”她背对着他,脚步不停。
原本以为不会有答案,可不想他不过略略想了一瞬,便淡然而坚定的回道:“有的。”
足下一定,她缓了缓,又提步继续,“信女可否知道,是谁?”
“槐仙。”
她听见他语气淡漠,但却含着平静和镇定,似乎只是极为自然的一句话。
她背对着他站定许久,直到他脚步不停的走上来,见她还没动,便疑惑的看过来,“阿弥陀佛,槐仙?”
“圣僧,何出此言?”她嗓音含着涩。
归尘神色不变,双手合十,微垂眼帘解释道:“槐仙乃是有缘人,与贫僧与我佛有缘。且贫僧将槐仙看做知交,自然不同。”
笑书眼眸轻闪,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受虐太久了,竟觉得格外满足了。
她忽的一声轻笑,不知是自嘲,还是讽刺自己太过贪心。
她总是不满足,总是觉得不够,可在这世上,如此多年,便是她是一棵树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她看的最重要了。
想想,她到底想要什么呢?他的爱,他已经给了,只是爱情他本就没有,她如何苦求,也是徒劳的,他没有便给不了,可他已经将能给的给尽了,她还是想要,想要霸占。他本就心怀苍生,她却想要他只有一人在心。
可如此啊,她何必来爱和尚,爱了他仁爱苍生,又不满他没有给尽所有,她太贪妄了吧。这是他的信念,他生生世世的追求,她却因为自己的爱情,想要将之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