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打听荀慕生的近况也不算什么难事,可以问周教授,也可以问许骋。
行至红绿灯处,行人的标识分明亮着绿灯,他却停了下来,驻足不前,再次拿出手机,找到许骋的号码,手指却悬在“呼叫”键上,迟迟落不下去。
前不久才见过许骋,一周前才见过周教授,他们都没提到荀慕生出车祸的事,究其原因,要么是车祸很小,荀慕生的伤可以忽略不计,要么是荀慕生伤得不轻,但他们都刻意隐瞒。
若是前者便好,他也没有必要再打听。
若是后者……
他想,那么很可能是荀慕生给许、周二人打了招呼,不让他知道。
可为什么要隐瞒?
他望着对面的街道出神,半天也理不出头绪。
“小伙子,小伙子。”身边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迟玉侧身一看,原来是在路口引导众人过马路的大爷。
大爷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子,“小伙子,你在这儿站几分钟了,到底要不要过马路啊?要过赶紧过,不过别堵着别人。”
“抱歉。”迟玉退了两步,面色有些尴尬,“我……”
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不可能不请自到跑去探望荀慕生,也没有别的去处,家里太冷清,回家更难熬。
站在人流如织的斑马线边,竟然真的想不到一个能去的地方。
“绿灯亮了!”大爷突然在他肩上拍了一把,“那边是盛熙广场,别杵在这儿了,去吃顿饭也好啊,我外孙最喜欢那儿的钵钵鸡……”
迟玉被拍得跨出一步,站在了斑马线上,后面挤上来一群行人,他实在退不回去,只得随着人潮走向对面的人行道。
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时,往人多的地方走就好这是当初旅游美食版块一个“凑热闹”线下活动的宣传语,说的是食客多的小店味道好。他琢磨着这句话,竟然品出几分深意。
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自然是最孤单彷徨的时候,再往人少的地方去比如回家,必然加重这份彷徨。那不如去人多的地方,人声鼎沸,起码能驱散些许孤单。
这么一想,盛熙广场的确是个好去处。
他向中庭走去,步伐渐快,似要将如影随形的烦闷通通甩掉。而到了平时工作的书店附近,他的步子又慢了下来,一个念头拨开云雾,渐渐清晰。
荀慕生到了楼上的甜品店,落座之后才发现迟玉不在书店里。
书店排班固定,他是知道迟玉今天要上班,才赶过来的。但书店员工喜欢互相换班,这种换班毫无规律可言,他也没法打听,之前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只得失落而归。
但今天,许是太疲惫了,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老座位上坐了一阵子,眼神空洞地盯着一处,什么都没看进心里。
这家甜品店因为定位高端,各类茶饮茶点售价高昂,工作日顾客稀少,只有周末人才会多起来。店里几无声息,连音乐都是安静舒缓的,荀慕生半天没动,出神出到一定境界,听得突兀的门铃声,还堪堪吓了一跳。
这时正是该用晚餐的时候,甜品店几乎不会有新客,荀慕生小幅度甩了甩头,喝了一口冰茶,神智清醒些许后,起身欲离开。
然而抬起的目光扫向店门时,他扶着椅背的左手顿时一僵。
周遭的空气突然凝固,将他的身形、神情通通冻了起来。他看着推门而入的人,难以置信又极其窘迫地怔在当场。
迟玉偶尔有种古怪的感觉觉得有一道实质般的视线从高处落在自己身上。他有时循着那道目光往上看去,视线却总是被冰冷的落地玻璃阻隔。
但这种古怪的感觉又很没道理,他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的病还未好,从而产生了错觉。去见周教授的时候,他本想问一问,后来自觉难堪,没能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