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那么哪怕人生再糟糕,”迟玉语气坚定了些许:“你都应该活下来。”
女孩扬起头:“哥哥,你觉得什么比死亡更有吸引力?”
迟玉不答,虚眼看向白雾笼罩的远方。
凌晨,手术室的门打开,一张病床被推了出来。
荀慕生立即跑上去,喉咙却干得发不出音节。
“手术很成功。”医生道:“他两手手臂骨折,胸椎棘突轻度损伤……”
荀慕生眸光一寒,生怕医生说出“瘫痪”之类的字眼。
“万幸的是接住坠楼者时,他有个自我保护的动作,所以脊椎没受到不可逆的伤害。”医生接着说:“放心,只要配合后续治疗,会好起来的。”
荀慕生闭上眼,连退两步,单手扶额,险些摔倒。
叶锋临与许骋亦是如释重负,周晨钟问什么时候可以探视,医生说暂时不能,又交待说患者伤了筋骨,需要请专业护工全天护理,荀慕生哑着嗓音道:“我去找人。”
麻醉效果消减后,迟玉醒了。
他动弹不得,手、胸、肩、颈都被牢牢固定着,似乎只有眼珠子能动。
病房宽大整洁,一个穿着护工制服的人见他睁了眼,立马叫来主治医生。医生问了几句话,他没听清,脑子昏沉沉的,耳边嗡嗡作响。
医生转身向护工交待了几句话,然后又转向他。这回他听清了,医生说手术成功了,安心养伤即可,被救的女孩也无大碍,已经转入普通病房。
他这才想起,自己救了一个轻生的姑娘,还做了一个记不大清的梦。
发现有人坠楼时,他根本没有思索,近乎本能地冲了过去。
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跑得这么快,双臂还如此有力,身体还这般灵活。
快到能超越死神的屠刀。
有力到能紧紧搂住另一个人的生命。
灵活到能让自己不至于受无可挽回的重伤。
他闭上眼,想起梦里似乎与女孩聊了许多,但几乎都记不得了,唯一有印象的是女孩问“什么比死亡更有吸引力”,他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早已在心里。
药效之下,他有睡去了。梦在延续,但梦里已经没有被他救下的姑娘。
他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世间,走了很久,前方出现两条岔路,一条黑雾弥漫,指路牌上却写着“解脱”,一条亮着微弱的光,写着“劫难”。
解脱与劫难,该选哪条似乎显而易见。
他站在路口,伫立许久,走向了那条被微光照亮的路。
劫难之路。
曾经见过光明,黑暗就变得无法忍受。
即便这光明是偷来的,是转瞬即逝的。
他不会再与那光明的给予者有任何牵连,却可以悄悄将光明藏起来。
说来奇怪,他总感觉那人一直在他身边,甚至有种错觉,认为那人就在手术室外、病房外。再次醒来时,他不由自主地往门边看了看,然后浅浅苦笑。
来的是许骋,还有周教授。
没有那个人。
荀慕生暂时将公司的事务交给他人打理,亲自去了一趟北京,为迟玉请来最好的复健团队,回仲城后几乎整日待在医院,却一次都没有出现在迟玉面前。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迟玉不是他等了十几年的人。眼前横亘着一堵由阴差阳错铸成的高墙,他站在墙下,失落喟叹。
他翻不过去。
迟玉恢复得不错,已经能下地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