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早已从他的伤口中渗出,透过在泥土上滚成灰色的绷带只隐约可见,他绝对不能再走了。
李寻欢拉着乔时月在一颗还算粗的树干背后坐下,乔时月的样子比他还狼狈些,石子都跑到了头发里,脖子上不知是被什么挂出的伤痕,腰身上的衣服被豁开了几道口子,拖着半长的布条,活像出来逃难的灾民。
现在的时局,灾民也比他们强上许多。
李寻欢看着乔时月,突然没绷住笑出声来。
乔时月还一头雾水,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从地上抓起一层薄土往他的身上撒了过去,贼喊捉贼道,“这是谁家的熊孩子,怎么把自己弄得这样脏?”话还没说完便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好像他们现在的样子比马戏团的猴子还要可笑。
等两人平静下来,李寻欢才正色道,“乔同志,把我的背包给我一下。”乔时月顾及他的伤腿,一路上都是她背着两个人的行李,这时候每个人需要的都不多,加起来也只有三个包。
这句话倒提醒了乔时月,她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李寻欢的腿上,只一眼就明白是什么情况,当即拽紧了带子,“李同志,战场上抛弃战友可是大罪,你不要逼我犯错误!”
李寻欢的腿伤的很重,可他还是笑了出来,“你戏看多了,我现在这样子肯定跑不了,不如你先去叫人再过来找我,这样还快些。”见乔时月一脸犹豫又严肃道,“乔同志,快回去叫人,这是命令。”
乔时月可不吃他这一套,翻了个白眼道,“你又不是个官儿,哪能发号施令?再说我可不是当兵的,就算你是个师长团长也碍不到我的事。”李寻欢的话有理,可是荒郊野外身后是日寇的追赶,他们不熟悉地形,就算他运气好没有被捉到,乔时月找不找的回这里还是个问题。
李寻欢见状只能耐下心来劝,“你这样犯倔,咱们两个都活不了,你若是快去叫人至少还有可能把我的腿治好,我可不想下半辈子当个瘸子。”他嘴里说着不想,语气却轻松的很,仿佛当瘸子是一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这么拖着确实不是办法,乔时月到了也点了头,不过她把自己的包也一并扔给了李寻欢,“你可得让我找着,包里面有我所有的衣服呢。”
九、
两个人的运气都是超脱常人的好。
乔时月在路上刚好碰见之前照过相的一个小战士王起,人家见她这样子赶紧过去扶了一把,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情,那里离营地也不算远了,赶忙帮忙招呼了几个战友去找李寻欢。
这一来一回的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别人还算好,乔时月本就是在家里娇生惯养打打闹闹的,这两天的路不眠不休的走下来,吃过饭后直接躺床上和李寻欢一样养腿去了,直到晚上才稍微缓过劲儿来。
“乔同志,有人找。”夜色已经深了,有人在外面敲了敲她的房门。
乔时月心里也纳闷儿,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又有谁会过来找她?心中疑惑,嘴里还是答应着,“就来。”
十、
镇子上没有电,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不过这一点微弱的光芒足以让乔时月认出屋里站的人是谁,“大哥”她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乔时月的大哥也在军中任职,刚刚从重庆调来徐州就听说这里失守,连夜从徐州赶来小镇的。
看到乔时月身上的伤,他来不及寒暄便出口训斥道,“家里还说什么没问题,战场上我就知道一定会出事。”当初她要当随军记者,大哥第一个反对,保家卫国的事他们兄弟来就行,把这个受保护的妹妹牵扯进去做什么?奈何当时人不在家中,别的人压根儿管不住她。
乔时月在家最怕的就是这个大哥,现在见他发了火,话都不敢说一声,双手垂落乖乖站在一旁反省自己的错误。
姑娘这么大了,他也抹不开面子真的下手再揍她一次,恨恨地锤了桌子一拳道,“回去拾东西跟我走,票已经订好了,你以后老实呆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这要求乔时月说什么也不同意,当下腿也不疼了,昂着脖子道,“怎么?只许大哥你报国,还不能让我参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