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周遥在的地方,就有他。他都好久没怎么练琴,往常那几年,一个人窝在芳姐的录像厅小黑屋里,独坐在钢丝床上苦练修行,弹琴唱歌技艺日进千里,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他现在抱的是遥遥,他还有心思抱吉他?
瞿嘉坐在琴凳上,弹。
周遥然后就又腿贱屁股也沉得,往瞿嘉腿上坐。
“你……你也太他妈沉了……你下去下去。”瞿嘉皱眉烦他。
“有那么沉吗?”周遥怒视,“你就抱不动我啊?”
“沉。”瞿嘉说,“我腿都麻了,没法儿踩踏板了,下去!”
周遥不情不愿地挪走,立马又要调换上下位置,他要求坐琴凳,非要让瞿嘉坐他大腿上,然后结结实实地搂了腰。这个姿势顿时就合适了。
这曲子弹得是颠三倒四乱七八糟,连错好几个音,瞿嘉窝在琴键前弹得要崩了,周遥这个大粗腿!
周遥从瞿嘉嘎吱窝下面伸出两只手,也要弹,玩儿四手联弹。
俩手都弹不利落,还四手,全乱了。瞿嘉很嫌弃地说“把你的爪子拿走。”周遥就在底下颠荡腿,突然把手从下面掏进瞿嘉的恤衫,也不知抓到哪块笑肌,瞿嘉被摸得闷哼了一声“嗯”,然后笑了。
饭厅、客厅、门厅其实就是一个厅,这个家也没多大点儿地方了。
大门的门锁利索地转动,就像往常每天傍晚一样,有人熟练地拿钥匙开门了。
紧贴而坐的俩人,“腾”得一起弹起来,傻了。
话都说不出,迅速瞅对方一眼,然后同时疯狂地抹嘴嘴唇上有颜色儿。
琴凳“哗”一声翻倒,砸在地上。
……
回来的可不就是周遥妈妈么。
俞静之开门,平静地抬头瞧了一眼,看到的就是俩大男孩儿站在客厅角落,钢琴旁边,低头抹嘴抹脸。钢琴盖子打开着,琴凳横在地上。
“哦,同学来了?”俞静之说了一句。
周遥不吭声,心虚,一阵慌神儿。
瞿嘉连“阿姨”都没叫出口,因为他手背上抹出来的是一层浅红,还忒么是带珠光的。周遥的嘴唇得是血红色吧?……简直要疯了,扭头想走,可是周遥妈妈把着大门呢。
俞静之都没进来,就在门廊换那双皮鞋,好像换了很久,还把皮鞋捞起来,来回挝那个鞋帮:“瞿嘉过我们家来玩儿啊。”
再把女士背包丢在门廊小桌上,掏钥匙,整理化妆小包。
还有一个大号肩背的敞口书包,是平时每天装教案和论文的,且整理且耗时间呢。
然后再去冰箱里找东西。
客厅里非常安静,就没人声,都哑了,只有塑料袋子和什么东西发出的淡淡的沙沙声,给了俩小子足够的时间整理头发衣服,平复兵荒马乱。
后来,周遥再回忆起来,他老妈是一位人物,淡定平静得特别销魂,就好像什么都没瞅见。没瞅见砸掉了漆皮的琴凳,没瞅见他俩人狼狈到满脸通红……
当妈的,宠着儿子,干吗让宝贝儿子在同学面前跌面儿啊?不能够的。
俞静之斜眼瞟着,内心其实一点儿都不平静,但就是什么也没说,见过世面的。
“吃水果了没?”俞静之一笑,招呼,“有零食,遥遥给瞿嘉拿着吃啊。”
而且挺善解人意的就不过去,坐在饭厅椅子上慢悠悠地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