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的弯刀架上了脖子,低沈的男声说著流利的东陆话:“想活命就安静点。”
她点头,捂著嘴的手挪开了,可冰冷的刀锋还贴在动脉处,柳真真一动也不敢动,身後的男人比她高出大半截,手臂如铁钳一样将她的双臂和细腰紧紧夹在身前,这个人就跟石块一样硬。
而这时内屋转出个人来,正是端著一盆血水,两眼微红的阿兰。她看见世子殿下胁持住了阿真,连忙把盆子搁在一旁用北陆话飞快给世子殿下解释这个就是救了自己的那位姑娘。
柳真真学的北陆话还没有那麽多,只能听懂一点,好像这个不是坏人,是来找阿兰的。果不其然,那人听完了阿兰的话就松开了她,绕到她跟前,顿了下才说:“抱歉。”
那声音里带著傲气,听不出有几分歉意,但是柳真真懒得跟他计较,低声说了句没事,便去拉阿兰的手,问她出了什麽事。
阿兰小心的看了耶律英迦,见再次被人忽视的世子殿下沈著脸躺到了美人靠上,才重新端上盆子示意阿真跟她一起出去。
原来世子殿下对传来的消息有些疑虑,他们长达两年的搜寻都一无所获,居然能叫几个斥候在东陆采购药材时偶尔撞见,换谁都要起疑心。偏偏一向明的小叔,听到阿兰的名字就昏了头,竟然独自一人甩开护卫就走了。他不放心九王一人孤身涉险,只好私下交代了心腹各项事宜,秘密离开大都,连夜追上九王一起赶了过来。也幸亏是两个人,才在遭遇埋伏时,让对方措手不及,不过激烈打斗中两人还是挂了,他只是右臂被射中一箭,九王却是腰腹被刺,血流不止。
赶上来的心腹们通过斥候得知索朗丹增大师就在迦音寺,连夜掩护两人转移到了丹增大师的禅房里,才让九王捡回一命。索朗丹增一人独居在一个院里,安排九王养伤的房间恰好能看见卖斋菜的地方,所以伤情刚刚好转的九王一眼就看见熙熙攘攘人群里那个自己心爱的姑娘。他不顾自己才缝合的伤口,大呼侍卫,结果虽然阿兰赶来了,但是他因为缝合伤口的麻醉药剂,只贪恋得看了她一眼就沈沈睡去。
阿兰看著自己朝思暮想的情人变得那样憔悴消瘦,心如刀绞,眼里只有那卧榻上的情郎哪里见得一旁还有什麽别的人,直到胆大的侍卫看著黑脸的世子殿下,低低咳了声,才让阿兰发现未来的大君居然也在。
“好了,这里没外人别行礼了。能找到你是好事,九叔已经逼著你阿爹把那老女人给休了,以後回去再没人敢对你不敬。在外面,叫我阿苏勒。”耶律英迦挥退了侍卫,坐在一旁跟阿兰聊了会,知道了她被人拐卖的前因後果,然後嘱咐她在这里照顾九叔,自己出去吩咐侍卫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不长眼的商人给翻出来送到九叔手上让他解解恨。
等他回去时,看见阿兰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皱眉:“怎麽了?”
“我,我,如今住在幽兰殿里……要是不回去管事要报官的……”阿兰的声音越说越轻。
“幽兰殿?那是什麽地方?”现在自称阿苏勒的世子问道。因为斥候们知道那地方,却不好直接告诉九王,就在密报里只提了个名字却没有说是做什麽的。九王他们虽然也很疑惑但是来不及多想就出来了。
“就,就是,花,花楼,青楼……”斥候结结巴巴的在一旁解释,心里是千百分的恐惧。
“妓院?”阿苏勒说得更直白,斥候硬著头皮点头。
“你……”阿苏勒正想著如何婉转询问自己未来的九嫂是不是失了身时,阿兰难得聪明一回,立刻说道:“我是给阿真姑娘做侍女的,若不是她救了我,阿朗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虽然堂堂九王妃去当侍女很憋屈,但是跟做楼里的花娘什麽相比,这个可以忽略不计了。
“今日是阿真来拜佛,我才有机会来的。阿真心地善良,一定会帮我们的……但是……”
阿兰为难的看著昏睡的九王,心里自然是想要留下来照顾他,但是又不能瞒了阿真,叫她独自一人回去。
她的问题在阿苏勒看来小事一桩:“这好办,反正这里也不能久留。我们就在那个阿真姑娘房里暂住段时间,等打点好了就带你走。”
不等阿兰答应,阿苏勒就让人拿著阿兰的耳环做信物在前殿等著,他们则成功避开众人潜入幽兰殿,霸占了阿真的小院。九王睡在阿兰的房内,而柳真真的闺房与这是联通的,就在内间。阿苏勒对东陆风土人情都很了解,也没兴趣睡姑娘家香喷喷的小软床,但是让他窝在美人塌上也不是个事。偏偏阿兰如今又做不了主,只好先安慰世子等一等,待会给他拾间客房歇息。先是被忽视,然後又被草草打发,一向众星拱月的世子殿下虽然脸上没什麽表现,心里却很是不爽。
而拿著信物等的两个人根本不会想到一个男人是自己要找的人,自然等到人都散尽後无功而返,叫两个姑娘白担心一场。九王的伤,阿兰的赎身,找不到人影的阿真姑娘,一堆麻烦事叫阿苏勒正头痛,就听见有人进了院子,阿兰他们在内间还不知情,侍卫们又全部被打发走了,他拔出佩刀无声无息的贴在了门後,才有了柳真真一进门就被胁持的情形。
院子里,两个姑娘对面站著。阿兰学的东陆话不能把全部经过解释清楚,而柳真真的北陆话又不能听懂所有缘由,两个人一会儿说北陆话,一会儿说东陆话,再加上不时用手比划著,让窗边的阿苏勒看得笑出了声。
柳真真正在努力了解情况,也不管阿兰同她说这个人是个地位很高的人,没好气的撇了阿苏勒一眼。殊不知她这一眼看在北陆世子眼里,凤眸盈波,含羞带嗔,满壁蔷薇前一袭白裙婷婷而立,就这麽勾去了男人半条魂。作家的话:啦啦啦,开始写上月送礼滴名单,谢谢大家在我闭关的两周里还是那麽支持我哦!鞠躬……维京砍斧,防腐剂,百花藏蜜:catherinena珊瑚树:xxgzsw3个catherinena2个,木木倾橙,小婧2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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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深院闭,小庭空,落花香露红
阿苏勒对她的无礼倒是没发火,却也没有再看那两人而是去了内间看九王。
柳真真连猜带蒙,算是明白这些不速之客是来带阿兰回去的,路上他们被人打劫受了伤,要先修养段时间。现在睡在阿兰房间的就是她总是提到的阿郎了,而另一个是阿郎的侄儿。阿兰对於自己擅自带了人来这里躲避十分不安,唯恐会让阿真生气。
虽然自己的小院对外是闲人入,在幽兰殿里还留有她的一间小房可以住,他们在这里算是安全的,但是跟陌生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是让柳真真有些不自在,不过她打心底为阿兰高兴,显然阿兰的情郎并没有忘记她,不远千里的来寻她。
阿兰见柳真真没有生气,也十分开心,重新打了盆热水,带好姐妹去看自己的阿郎。内间里,九王已经醒了好一会,半躺在床头,世子正和他说著乌兰却秋的事,告诉他阿兰是被人卖入青楼的,幸好有个姑娘救了她,没被人糟蹋,说著说著,就见男人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往门口看去,双目一扫先前的暴怒戾气,盛满了怜爱和柔情,这些自然是给乌兰的。
“赤桑!”阿兰见九王醒了,将小盆往桌上一搁便扑进男人的怀里,这两年所有的委屈惊惧都化作嘤嘤啜泣。
九王之前听了世子的话,早就自责懊悔到恨不能替她受了这份罪,现在看见心爱的姑娘在怀里哭泣自是心都碎了。他搂著阿兰,轻拍她的背,亲吻少女的小脸,附在她耳边不断低语。见他们这幅模样,想来该有很多话要说,柳真真低声说了句:“我去叫人备些酒菜。”就匆匆跑开了。
阿苏勒也起身跟出去,透过外厅的窗只看见柳真真在跨出院门时,似乎抬手抹了抹眼角。东陆的女人真是容易感动,他默默地想。
半个时辰後,柳真真挎著两个食盒回来时,就看见阿兰笑吟吟的侯在院门口了,显然那个叫赤桑的男人已经把她哄好了。
一桌酒菜极为丰盛,柳真真甚至还悄悄弄来了一坛女儿红。两个男人身上有伤,没敢多喝。原本北陆的男人是根本不管这些的,偏偏索朗丹增深知他们的脾性,一再叮嘱要是想伤好得快,用了他的药就不许多喝酒。两人是见识过这位年轻圣僧的本事的,不得不忌口。
最後这坛酒被柳真真和阿兰喝光了,两个人都喝醉了,所幸酒品都很好。阿兰抱住了赤桑就不肯撒手,嘟嘟囔囔的讲起自己一人在外面是如何如何想他,说道伤心处又呜呜哭起来。恐怕九王前二十年待人的温柔加起来也没有今晚的多,他把小女人抱到腿上坐著,额头碰额头的说著绵绵情话,讲著讲著就吻了起来。阿兰是真的醉了,九王则是宝贝失而复得晕了头,眼看两人的衣服一件件落地,阿苏勒坐不住了。
他抬头看向柳真真,那姑娘就那麽静静的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看著似乎没醉,其实眼神已经朦胧了。白瓷般的小脸上晕开粉粉的樱色,她一手托腮,一手执杯小口的抿著酒,举止间带著几分愁思,同下午院里的那份娇嗔相比别有一番姿色。
柳真真是很羡慕阿兰的,她有担心她的阿爹,有疼爱她的阿郎,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家,而自己呢,原本以为拥有的那些,其实早就什麽都没了。她还沈浸在今天一连串的打击里,忽然手边的杯子被人取走了,柳真真抬头向身边看过去却发现自己怎麽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好像有人在说什麽,她没听清,只得含糊地问道:“请再说遍好吗?我听不清。”
阿苏勒取走那个姑娘的酒杯,正想说她怎麽没点眼色,要看活春宫麽?就看见小美人儿睁著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睛望著自己,就像刚生出来的小鹿,天真无邪得打量著外界。他心头一软,那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下,说出口的是:“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