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瑶池后头寸心的房内,老中书令头戴方巾身穿鹤氅带笑而立,满头华发总成两条粗大的麻花辫,衬着粉嘟嘟的脸颊,一眼望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片刻,寸心才得明白所谓鹤发童颜,总要搭配一部雪白的长须,方才有道骨仙风之感。这天奴什么都好,唯独没有胡子,看起来就有股说不出的怪异。她心内忍不住想笑,举止却十二分的恭敬,先将懿旨交于身后的柳昌容,方才朝天奴一躬道:“前番蒙内相援手相救,我还未曾报答,今日又劳您亲自举荐,寸心后学晚辈,怎么承当得起?”
天奴点头笑道:“公主助我除了心头刺,杂家自然投桃报李。你既升任这鸾台监,日后杂家少不了还有许多事要请公主照应。”说着便目视身后王弼,永安丞会意,忙将一只镶珠嵌宝的小铜匣递了过来。寸心口称“不敢”,将那匣子打开看时,只见其内一串金光灿烂的钥匙,却正是此前梁菡芝腰上所挂的那一串。
“你可知这钥匙是做什么使用?”天奴笑道。
“之前只见梁姑姑随身带着,至于所用为何,还望内相指教。”寸心将钥匙取出,依样挂在腰间丝绦上,又请天奴上座,方才问道。
天奴一笑:“凤阁少使并兰池舍人,俱是伺候娘娘日常起居文卷,是光明正大的差事。鸾台监则不同所谓苍鸾为信、青鸟传音,这鸾台是替娘娘发处理往来秘件消息的所在,辖下三千六百耳报神,这些钥匙,正是开启密奏匣子之用。”他坦然接过寸心双手奉上的茶盏,品了一口方道:“你别看知道鸾台的人少,有了这处所在,上至阁臣瞒天过海,下至边将吃酒斗殴,三界内大小风吹草动,陛下与娘娘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如今你集兰池之笔、鸾台之匙于一身,也算是瑶池女使之冠,再过些日子,只怕连我都比下去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听得龙女心头一凛,忙起身施礼道:“内相说笑了。寸心能有今日,全靠老大人提携奖掖我只求不在人前受辱罢了,哪里敢称什么‘女使之冠’?我来的日子浅,年纪又轻,必然不能服众,若有不明之处,自然是唯内相马首是瞻。”
“自家人,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中书令大人满意的打量着眼前的龙女,含笑起身,目光在屋内逡巡,落在窗下的几案之上。“水晶山子石杂家见过无数,你这尊格外剔透。就是如今玉清宫里,也没有这样好物件公主果然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眼里有水!”
这话一出,龙女便明白了,忙寻了原盒出来,亲手将那水晶山子装入,口中笑道:“这石头原是他们送来,为道贺我晋封的。”她将盒子交于侍立一旁的王弼又道,“我本打算请娘娘过了目,就送往玉清宫进上,如今既是内相亲至,自然还是您了带去,替我呈进御览。”
好容易送走天奴并王弼,西海三公主透了一口气,蹙回身来,只见柳昌容攒着眉头,正将案上摆放的东西一一装盒。见龙女进来,昌荣撇嘴嗔道:“早知如此,我就该把那水晶山子好。怎知入了他的眼,轻飘飘几句话,就赚了我们一个宝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