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心中一团乱麻,方才只是安抚那姓吴的,胡乱编排,什么下辈子来生的,都是没影儿的事儿。
到时候投了胎去,不知哪个做了牛马,任人宰割。
陈之敬若是也像糊弄吴鸿飞那般安慰顾君,倒是当下便脱了身,可他却心头莫名泛起一阵狠意,低声冷笑道,不只五姑娘,四姑娘才是正房,你可要记清楚。
顾君听闻此言,手也软了,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死死盯着陈之敬,喃喃问道,那我呢,少爷将我置于何处。
陈之敬别过脸,正了正衣领,心中虽有丝不忍,却知道若是不趁机将此事给顾君敲打明白,便如吴鸿飞一般,后患无穷,沉声说道,你救我多次,爱我护我,那些凄冷岁月,与我相守,在我心中,总会待你与旁人不同,你勿要忘记。
顾君听了,心中好似揉成一团,身子也颤抖起来,喃喃说道,与旁人不同,与旁人不同又怎样,我只要与少爷一起。
陈之敬见他神色凄苦,心中也不忍起来,脱口而出道,我哪会舍弃你,我在哪里,你也在哪里,不管将来如何,咱俩总是在一处的。
他说了这话,眼眶也有些泛红,却是心中所想。
顾君哭着哭着,便笑了起来,纤细身子好似雨打了嫩荷,颤声道,我与少爷一处,便是只要少爷一个,少爷也只有我一个,少爷许了那吴公子来世交颈同生,这辈子,却要我与别人来分。
陈之敬言语一滞,听他越说越疯,低声斥道,难不成叫我与你每日胡天胡帝,断了陈家香火,死了以巾遮面,无颜见祖宗爹娘么。
顾君一听,双腿一软,慢慢靠在身后假山石上,胸口起伏,再也说不出话来。
陈之敬瞧着这人单薄身子,靠在窟洞嶙峋的山石上,更是显得纤细瘦削。
园中枯木方抽的新芽,嫩绿丛丛初生。
北地的四月天正是好风光,微风送来丝丝暖意,却挡不住春寒冷冽。
陈之敬心中不忍,慢慢走上前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你可曾想过,十年二十年后,咱俩都老了,还这么凑在一处,没有子嗣没有功名,沦为他人笑柄么,不如早做打算,我也不会亏待了你,等你年纪大些,定给你分宅分田,叫你寻一处好人家姑娘,到时你有了儿子孙子,若还甘心在我身边,我也不会赶你。
顿了顿又说道,眼下你是痴迷,到了鸡皮鹤发那时,再回头来看,只是少年时一番笑话。
116.
顾君泪眼朦胧地望着陈之敬脚边一处新抽的嫩绿幼草,好似瞧的入了迷。
陈之敬心中无端酸涩起来,直想上前将他抱入怀中,亲吻那泪湿面颊,却因着翡翠和几个护院在旁,强自忍了。
就听顾君喃喃道,少爷为我打算的如此妥帖,我心中也甚是感激。
陈之敬手掌在袖中紧紧握住,掐的掌心也泛红,别过脸去,低声道,你知道就好,我怎会害你。
说罢转身离去,出园子时回头望了一眼,见顾君还在原处站在,动也不动,好似失了魂魄,心中难过起来。
他知晓顾君对他死心塌地,终有一日伤心至此,先前总是一拖再拖,不忍点醒他,如今娶亲之事叫宁忠当众捅了出来,已是不能再拖,便是长痛不如短痛也好。
转头望向前院众人,已是喝的杯盘狼藉,划拳听令,丑态百出,更是心烦意乱,索性向左右说道,老爷问起,说我吃多了酒,身子不舒服,早回去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