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还拿这脏被子来恶心我。
这被褥原就是捡人家屋中剩下的,陈之敬早就介怀,如今一并发作,迁怒于顾君,说罢又觉自己落魄,眼角泛泪,想起以前挑剔成性,现如今这凄惨样子,恨不得死了才好。
继而俯在床上,轻声粗喘,闭上双眼,几滴眼泪已是顺着眼角,悄悄滴在枕上。
顾君半生为了生活奔波,从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如今听陈之敬此言,才知自己疏忽,随即拿了新袄子给陈之敬盖上,见陈之敬不作声,只是缩在那处兀自隐忍,犹豫了一会子,便轻手轻脚跪爬至陈之敬身后,小心翼翼摸了摸陈之敬颧骨,安慰一番,偷瞧陈之敬面色似未有不妥,才慢慢触动陈之敬的太阳穴。
他一个粗糙汉子,平日里力气又大,抚摸起陈之敬面颊,却温柔至极,好似这人是块热豆腐一般,生怕碰碎了。
陈之敬只顾跟自己生气,头脑昏热,只觉顾君指尖微凉,抚弄地头颈很是舒服,想起这人方才被自己蹬出去丈远,也不着恼,还巴巴地凑上来,心中更增愧疚疼惜,却不愿睁眼,只是翻了个身,枕在顾君腿上,双手抓着顾君后腰,将眼泪都蹭在顾君怀里。
顾君见陈之敬主动亲昵自己,心中大喜过望,就这么给他揉了许久,腰酸腿痛,也甘之如饴。
半夜才哄得陈之敬宽心顺气,那吴少爷的事情,倒抛在脑后,忘了与陈之敬说。
36.
冬日农闲,节庆便多了起来。
李姐儿这日早早了铺子,傍晚时分,便相约几个邻家姑娘一起到集上采买。
花灯张结,好不热闹,挑了些甜糕蜜果,又转向针头货郎,瞧见杂耍班子,便一起凑上去,人头攒动之中,望见一人,正是尤二。
这尤二郎平日里偷鸡摸狗,如今出现在这人群聚集之处,李姐儿便知这人要作歹事。
尤二也瞧见李姐儿,嘿嘿一笑,自人群中钻了过来,掏出一块碎银,偷偷递给李姐儿,悄声笑道,今儿活好,结了赊你的包子钱。
李姐儿忙背了人,骂道,你的银子都脏,还敢显露。
说罢瞧见那银子似有些重量,还是伸手接了,嗔道,早晚被人捉住,打断你那猴爪子。
尤二郎啧啧道,我这做的,是劫富济贫的买卖,最是侠义,劫那不仁不义之财,来救你这等穷苦之人。
李姐儿听他越说越不着调,拿自己取笑,瞪他一眼,忽然惊道,捕快来了。
吓的尤二郎脖子一缩,慌不择路,直往小巷口里躲,又听李姐儿娇笑不已,回头看去,见都是些贩夫走卒,哪有捕快,才知被个婆娘唬了,却不计较,附声也是偷笑,谁知方才躲的急了,如今回身,一拐子踏在身旁一拉货板车上,崴了脚,跌坐在地上。
李姐儿一看出了事儿,上前查看,只见尤二郎脚踝已是高高肿起,裤子也破了大洞,一条腿儿已是见了血,确是摔的狠了。
尤二郎兀自爬起来,咬牙道,屎糊了眼,不打紧的事儿。
李姐儿看他身子踉跄,伸手去扶,尤二郎连连摆手,呲牙笑道,你老娘厉害得紧,传到她耳中,硬要逼我娶你,可怎生是好。
李姐儿心中本是歉疚,听他胡言乱语,气得打了尤二几巴掌,骂道,我娘猪油蒙了心,也绝不惦记你这块馊猪肉。
骂完还是扶了尤二,往他家中搀。只是她虽日日劳作,也扶不住这么一个壮汉子。
尤二一瘸一拐,憋不住叫疼,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人,正是顾君,忙高声叫道,顾老弟,快来帮帮你二哥。
顾君闻言,与身旁髭须汉子皆是一愣,互看一眼。
这汉子黑须茂密,盖了口唇,颊边亦是长须浓鬓,面目黝黑,戴着斗笠,集上灯火流转,倒有些看不清面容。
便是那陈之敬乔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