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见他回来了才肯去睡觉。那时的自己几乎废寝忘食,一心一念要早日飞升,倒也不觉辛苦。
飞升之后,师无渡也曾回过少和峰,当时见到一处灵力充沛的洞天福地,甚为惊讶。那福地隐在少和峰阴面山麓的峡壁间,去离峰巅十里,仿佛是拦腰在山上开出的一个豁口,前后不着路,从山上几乎无法进入,除非像他当时那样以神官之态御剑而至,难怪以前从未见过。师无渡后来还来过几次静修,发现要进福地,尚可抱着九死一生的心态试试;要出去,若无飞升灵力,则是坚决不行的。
这对如今抱着必要飞升决心的师无渡而言,简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好地方。因此他想也不想,就爬上山顶纵身一跃。
狂风和枝丫擦着脸颊而过,瞬息万变的景象仿佛一出走马灯,师无渡勉强借着各种树林枝丫来做缓冲,眼前像是炸开了花,忽的一黑,电光火石间,他猛地向内一滚,终是将将避开峭壁,滚进了洞内。
师无渡不及起身便哇的呕出一口甜腥,脸上也火辣辣的疼,想必是被凌厉的枝条刮了好几道口子。他缓缓撑起身子,用袖子抹了抹唇,千般过往在脑中瞬息闪过,却不知为何停顿在了离开鬼蜮时的那一瞥,贺玄抱着膝盖,红着眼眶。
师无渡心头砰砰乱跳,五脏六腑还在翻江倒海,冷汗涔涔而下,正要打坐安神,丹田却隐隐传来一股清气,虽然微弱,但如清流般游走于四肢,刚才还翻腾不已的气息立时安定了下来,百骸疏通,叫人格外轻松。
这种感觉,师无渡太熟悉不过了正是法力流转。他惊讶地抬起手来,缓缓运气,将灵气聚于指尖,比了个剑诀往地上一劈,居然划出一道极浅的痕迹来。
师无渡大吃一惊,这法力不似残存,倒像是丹田中有一口泉眼在慢慢喷发。就算洞天福地,也绝不可能让一个凡人立刻拥有这等修为。思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自己的神格并没有被革去,自己还是水师。但这怎么可能?即使不去追究自己渡劫失败,就算是给青玄换命之事,也足够君吾大做文章,痛心贬斥。君吾早就看自己不顺眼,断不可能来保全他。除非他下的命令没人操作,一贯谨慎的灵文殿怎会出此疏忽?灵文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师无渡越想越不可思议,无奈身上法力不足,无法与天界通灵。但发现自己仍是神格一事令他惊喜不已,这样恢复法力,为青玄修复手脚便指日可待。无论是谁一时失误让他腆居神位,他都只求能拖到青玄康复。
洞天福地四时不明,日月不定,一刻是微风和煦,须臾便能鹅毛大雪。好在师无渡也不需知晓晨昏更迭,累了便稍事休息,渴了便饮叶上雨露,如此道法自然,中养希夷,神游三界之外,自是法力进极快。这期间,师无渡也有试着和灵文通灵,然而却从未有过回讯。
这半年间的三界种种,师无渡自然无从知晓。此刻他已功成,便急着下山,只是越往山下天色就越是阴晦,闷雷阵阵,压的人喘不上气。这般混沌的天象,恐怕仙京不好。
师无渡惦记青玄,更是步履不停,快到山脚的时候却迎面却撞上一群拖家带口上山来的村民。他见了村民一愣,村民们见他也是一愣,其中一人满脸惶恐地问他道“你怎么下来来了?山上也有妖怪吗?”
“妖怪?”看来真有不详,师无渡越发焦急,便问道“山下怎么了?对了,今天是什么年月?”
那人听得没有妖怪,稍稍松了口气,只当他是个隐居山林的散人,便哭丧着脸说“镇子被妖风刮了,大伙儿才上山来避难的。现在是刚出正月里没多久,这位公子你也快逃吧”说着便搀扶着一家老小又继续往山上去了。
师无渡三步并做两步跑下山来到镇子上,果然如那青年所言,黑云蔽日,飞沙走石,一派妖邪之气,人们都在哭叫着拖家带口地逃难。师无渡也顾不得法力,伸手画了个缩地千里,就开去了皇城。
皇城比少和镇更糟,原本熙熙攘攘的皇城大道地面崩裂,屋脊坍塌,一地碎石乱瓦。脚下隐隐传来地脉涌动之势,仿佛随时又要裂开一道口子。黑风裹挟着砂石在街巷间肆虐,发出怨灵般桀桀的笑声,叫人毛骨悚然。拖家带口的人们争相奔走,牲畜鸡飞狗跳,孩童此起彼伏的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