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一样被提在手里。
贺玄来到师无渡身前,地上男子的一身白衣早已污泞不堪。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血迹倒像丛丛牡丹般兀自无情地绽开。
“喂”贺玄踹了他一脚,师无渡只是身子歪了歪,依旧没有醒。他眉头紧锁,呼吸微弱而急促,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抖着,唇上的齿印叫人心里一惊。
应该是“绛雪”起了作用,肩上的血已经止住。
贺玄蹙了蹙眉,正在郁闷,那紧箍咒一般的压迫感又侵袭而来。这种从脚底一下子蒸腾就上了头顶的冲击感撞的贺玄几乎一个踉跄。
再待在这里怕是要直接撕了师无渡。
贺玄咬咬牙,提着小鬼就冲了出去。
他把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小鬼往廊上一扔,径自画了个阵法,一脚踩入便回到了鬼王的卧房。
屋内的陈设相当简单,一方神台形似佛龛,搁的却是四个乌黑光滑的骨灰盒,浑圆的外壁静静流转着黑水海底的微光,时间在这里好像是静止的。
于此相反,贺玄却是气血上涌,整个人像要冒出红光一样焦躁。他强迫自己跌坐在神台前,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催动法力封闭五感来缓解铜炉山万鬼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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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
断断续续的轻歌漫语,微风熏人醉。
“哎呀,哥哥你敢拿水泼我!嫂嫂快泼他,哈哈哈哈哈哈”
那银铃铛一般的笑声,杏黄衣衫,纤云弄发,真儿?!
“哥哥你发什么愣!”
贺玄恍恍惚惚间,忽被泼了一身水。想要凝神,却看不清楚,天光云影间,垂柳如丝,湖面如镜。只朦胧见个圆圆脸蛋的少女,杏黄衫子,麻花辫子。
“真儿?”贺玄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声音都打着颤,伸手便要去佛开眼前云雾。
真儿像是笑着跳后一步,背过身去要走,贺玄赶忙跟上。目光触及不远处另一个女子,更苗条些,脸上仍是一团云雾看不清楚,衣衫也被兜在云里雾里不知什么颜色,怀里似乎捧着一把莲蓬或是荷花。
“妙……儿?”
贺玄脚高脚低,像是踩在云里,脑袋里浑浑的,他也顾不得眼下什么光景,只想匆忙过去拂开那一团云雾。
他隐隐约约记得,这好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蝉鸣阵阵,真儿嚷着要喝莲子羹。
脚下路像棉花一样,脑袋里像灌了铅,怎么走也走不到,妙儿就站在那里,似是盈盈笑着在等他。
贺玄一急,脚下不由一绊,他向前猛地探出手来握住了妙儿,妙儿的手却是冰凉的!
不待他由喜转惊,四周忽然地覆天翻,时空扭曲。垂柳镜湖,天光云影瞬间被昏天黑地的乌云替代。云层不过头上三尺,那铁铅似的沉灰让人喘不过气。
贺玄死死抓着妙儿冰冷的手不放,踉踉跄跄拖着自己挪到妙儿身旁。
抬头一看,那女子的脸还在云雾中,但早不是怀中捧花,笑意盈盈,而是一身触目惊心的大红喜服,一股巨大的拉力,扯的贺玄几乎脱手。
妙儿身后看不清几个彪形大汉,在拽着她要把她拖走。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听得见他们猥琐的浪笑“嘿嘿嘿嘿,我们大人从不亏待小美人,快跟我们走。”
妙儿的喜服“嗤”的被撕裂开来,盖头掉在一边,云雾里是妙儿惊恐的脸,五官揉成一团,一会儿是瞪的巨大的惊恐的眼睛,一会儿是张大的呼救的嘴。乌云般的秀发蓬乱的垂落,金簪步摇散落其中。
“贺郎!贺郎!救我啊!救……!啊……!!”
“妙儿!妙儿!”
贺玄惊的一身冷汗,手握的更紧,很奇怪自己手中竟是如此无力,他能感觉妙儿的手在一点点地被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