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的……
苏易清猛地刀回鞘,头也不回往门外走。
秦顾屈起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击,打着节拍似的,“阿清,你要怎么选,可要好好想一想。我自然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你若想忘了过去,也可以继续忘。”
可你若不想忘,还能提起手中长刀,再次对准楚云歌的胸膛吗?
苏易清的脚踩在门槛上。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秦顾,你不该眼睁睁看着楚云容死。”
“你应该是能救下他的。就为了让燕久死在楚云歌手里,就为了影飞军中这颗绊脚石,你于心何忍?”
“哈……”秦顾脸上缓缓挂起惯常的笑容,黑沉沉的眸子里光一闪而过,“所以,我就算下了地狱,也没法和他交代了。”
第36章第36章
一角天,一蓬树。
天是从树叶里漏出来的。
苏易清没有走很久,他在河边看到了很熟悉的人。
有些人,当真是天生风骨,难以描摹。
哪怕哪怕其中步步算计,一回头,满眼都是血海。
白衣在江边飘,像一块落在水畔的云。
唯一一点不同的是,原先依稀可见的黑灰头发,如今尽已霜白。
听见背后脚步声,楚云歌轻持洞箫,沉声道:“如今,才算得上,久别重逢了。”
他的衣角依稀有血。
楚云容,死于景和四年积雪未消的春天。
苏易清一瞬间筋疲力尽,所有支撑用以走来的力气,顿时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他不算聪明,从小,师父就说过。
他只是心念恒一,灵台清明,从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可现在,他忽然不明白了。
楚云歌悠悠然回首,笑得一如既往神采飞扬。可黑瞳里,有雾起灭,无数的冤魂鬼影在挣扎。
“阿清,我总算是又见到你。”
苏易清怔怔地,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他想问,燕久是不是死了,可一想,楚云歌必定是早杀了他报仇的;
他又想问,楚云歌,你何必封住我的记忆,就为了骗我与你一道杀出生天。
可再一想又没有必要再问了。
眼前的公子白衣,满身灵秀,可在苏易清眼中,无异于一个黑沉沉不见底的洞。
走进去,是另一番生天,还是粉骨碎身万劫不复?
“你究竟,从头到尾,哪一步是算计?”
楚云歌侧头,似在沉思,转而微微一笑,道:“阿清,我自然,步步为营,处处算计,从无真心,尽是假意。”
“何必,你从未骗过我,是我轻信眼前,轻信于你。可你何必,如今骗我一回?”声音浅淡清冷的,带着低低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