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寂静依然一直持续,但躺在病床的上官曜却已经和刚刚的模样完全不同,上官开阳亲自为上官曜洗涤擦拭了身体,修剪了原先一头略显凌乱的头发,甚至找来了当年他与叶知静成婚时所穿的西装让他穿上。
看着本该是意气风发得意一生的男人如今变成了这副比鬼还要惨上三分的相貌身形,上官开阳一张俊美的容颜满是黑暗的阴沉,叶知静死了十多年,他也惩罚了上官曜十多年,而到最後,其实不管是他们三人当中的谁,都是输家,命运安排的下的输家。
「我知道你已经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别担心,对於今天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的你,我也没有兴趣再继续羁押住你的肉体了,以前我不懂,为什麽母亲这麽努力了,却还是得不到你的爱?!永远都只能在你跟上官宛蓉的背後掉着你不清楚的眼泪,但我如今懂了,原来那个始终得不到爱的人不是母亲,而是你,你太高傲也太自负,你一直认为只要把母亲关在你为她打造的笼中,供她吃穿,不让她饿着冷着就好,你从来都不愿花心思去了解她内心的想法,面对她,你的骨子里所能想到就是永无止境的占有与掠夺,到头来,你终究还是输了,但你并不是输给上官南对母亲的爱,也不是输给母亲对他始终如一的心,你,上官曜,你是输给了你自己!当年如果你愿意花时间在母亲的身上,如果你愿意多包容上官南,不那麽在意他在母亲心里的份量与地位,那麽,你今天就不会躺在这里?!而我跟月,也不会变成了这样- -」
像是对上官开阳的话有所感应似的,上官曜病床旁的仪器突然起了一阵不小的波动,上官开阳因此微微停住了他的话语,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後,发现没什麽动静後,他又接着继续往下说道:「十多年了,童还是一直在我们的身边,而且,她分别为我跟月都生下了儿子,上官集团也依然存在,甚至在我跟月的共同领导下,上官集团的发展规模及财务运作都更盛於你当年的领导,而集团的综合产值甚至还超越了祖父那时候的获利,所以,你可以不用再担心了,童,她以前不是造成上官集团分裂的原因,现在也不会是造成我们兄弟失和的根本,而未来,她及孩子们的存在也不会让上官集团有所动摇,甚至让我们兄弟消失,如果我跟月会死,那一定是因为童死去!」
上官开阳说完了这一长串话後,上官曜床边的仪器却不再像刚刚那般给他剧烈的反应,上官开阳的心底一片冰凉,上官曜如此这般的平静只代表着:终结的时刻要到来了!
终结他虽生犹死的生命;终结他们父子四十多年的情份;终结所有上官家的前尘昨非。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上官开阳神色变得万分冷厉,他静静走到了父亲身旁为他供给氧气的那台氧气制造机,单手按向了停止键,然後再看了一眼上官曜,在这样最後能看得清楚的告别时刻,上官开阳的蓝眸里紧紧的将这个赋予他血脉的男人此时的音容相貌给深深的牢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过往的点点滴滴慢慢如同倒带电影般的一幕幕的倒映在上官开阳的脑海中,最终定格在母亲挂在床帘前丶胸口插着梳柄,血不停的往下滴落的那一幕,而随着幕毕,上官开阳的大姆指毫不犹豫的按入了停止键,随着仪器发出了那长长的“哔”得一声,心电图飞快而凌乱的跳了几段显示心搏的数字之後,然後数字缓慢的慢慢的消失,接着完全归零,到最後完全停了下来- -
而当上官曜的心脏终於停止了跳动,本该有着痛苦狰狞死相的男人,在逝去的那一刻,他的面容竟然是出人意外的平和,甚至还带了那麽一点释怀的笑意,连以为会死不瞑目的双眼都是紧紧闭着的。
看着这样面容安祥的父亲,再想着母亲最後含笑躺在棺木的那时,本该是已经毫不相关的两人,此时却是异常的相合,上官开阳一想起这样的场景,他的胸口又是一阵沉重的钝痛,他轻轻的对着上官曜的遗容说:「母亲的骨灰确实是与上官南合葬在一坛,但她心脏的骨灰,将会与您的骨灰合葬在一坛,所以您不用担心您死後身旁无人相陪,相反的,你跟上官南,都同时得到了母亲,而这也是母亲临终的意思,至於上官宛蓉当年中毒生下的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童?!对我跟月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今生,我跟月,绝对不会走上你跟上官南的路子!您放下一切,安心去吧!」
当上官开阳对着上官曜说完了这段话之後,原先紧闭着双眼的男人,突然慢慢的从眼角滑出了一滴泪………
当上官隐月再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上官开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