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李臻然和李臻自坐在沙发上聊着淇江项目工地的事情,李臻若趴着把下巴搭在李臻然腿上,稍微有些犯困。
突然,他听到了外面有一点动静,便将头抬起来仔细听。
后来他确定自己是听到了有车子从外面开进来的声音,他知道是李江临回来了,忍不住从沙发上跳下来朝门旁边跑去。
李江临并不是什么温和慈爱的父亲,可是在李臻若心里,李江临却也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父亲。因为没有妈妈,所以小时候李臻若对李江临格外眷恋,到现在为止,他最美好的记忆就是有一次和李江临出去在外面摔了一跤,李江临便把他背起来慢慢走回家。
然而可惜的是,这种记忆非常稀少,大部分时候,李江临只是一个严格的父亲,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并不特别偏爱哪一个,也很少露出温情的一面。
现在他已经不是李江临的儿子了,可是那么多年的感情,总不是说没就没了的,对于赵雨琼他还怀着几分mǔ_zǐ亲情,而他的亲生父亲,他却并不想要知道是谁。
李臻若心想也许他还是对李家的荣华与权势怀揣着不舍,所以才对李江临这个并无血缘关系的父亲如此挂念。
他走到门边上停了下来,很快李臻然和李臻自从他身边经过,出去外面等待着李江临。
李臻若看到一前一后两辆车从前门方向开过来,在喷水池旁边停下,李臻泰先下车,走到后面拉开车门,伸手垫着车门顶部,扶李江临下车。
李江临今年已经六十出头了,可是看起来却并不像一个老人,他身材还很挺拔,头发只微微有些花白,五官硬朗,与他三个儿子哪个都不特别像。
他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步伐缓慢而沉稳。
李江临右脚脚腕受过伤,慢慢走时不明显,但是稍微走快些的话就会看起来微微有些跛。所以在他四十五岁之后,就一直拄着根拐杖,李臻若曾经还被他用拐杖敲过。
在李江临下车之后,朱凯才从前面一辆车下来,还牵着他的金毛犬二黄。
朱凯瘦高瘦高的,穿着长牛仔裤和黑色短袖衫,头发有些长,染成了金黄色扎个小辫子在脑袋后面。他长得并不十分好看,可是五官神态像极了朱韵,尤其是微笑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楼梯上挂着的那张结婚照里朱韵的模样。
李江临在李臻泰的搀扶下朝这边走来,李臻然和李臻自都迎了下去。
李臻然说:“爸爸。”
李臻自笑着说:“回来了?旅途还顺利吧?”
李江临点点头,看了李臻自一眼,朝着屋里走去。
而朱凯先解开了狗链子,看二黄在院子里撒丫子狂奔,才笑着跟他们挥了挥手。
李江临进屋的时候,注意到了站在门边上的李臻若。
李臻若也正仰着头看他。
李臻泰连忙说道:“这是臻然养的猫,叫团子。”
李江临“嗯”一声,没有说什么,朝着里面走去。
刚刚到家,经历了旅途的劳顿,李江临并没有急着回房间,而是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王妈带着家里的保姆给李江临端了茶水上来,又拿一条温热的毛巾给他擦脸。
在李家辛苦工作那么多年,李江临见了王妈也客客气气说道:“辛苦你了。”
王妈说:“辛苦什么,你们先坐会儿,很快就开饭了,都是你和小凯喜欢吃的菜。”
李臻若一直站在门边没有跟着过去,他看到李江临和他三个哥哥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李江临慢条斯理用毛巾擦了脸然后又擦手,随后端起茶杯浅浅喝一口茶,抬头问李臻泰:“小纯呢?”
李臻泰应道:“温纯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她说等会议结束就过来,晚上一起吃饭。”
李江临点了点头。
李臻自问道:“爸爸你身体看起来好了不少。”
李江临说:“那边空气好些,人待久了也舒服。”
李臻若正专心听他们说话,突然感觉到尾巴被什么东西给重重压了一下,他吓一跳,猛然蹦起来嚎叫一声。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
李臻若转过身,才发现竟然是朱凯不知不觉走到他身后,踩了一下他的尾巴。
朱凯见大家都看着他,连忙举起手说:“我不是故意的,家里怎么多了一只猫我都不知道?”
李臻若被踩痛了,有些气愤又有些委屈,他觉得朱凯多半是故意的,因为他就是那么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然而这时候李江临在,他又不能蹦起来挠朱凯一脸,便只能狠狠瞪着他,尾巴绕到身前抱住舔了舔。
李臻然这时说道:“团子,过来。”
李臻若微微一愣,见到李臻然朝他伸出了手,虽然有些犹豫,还是朝他跑了过去,一下子蹦上他的腿坐下来。
李臻然温柔地帮他揉了一下尾巴。
李江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朱凯慢悠悠晃到沙发后面,手臂撑在沙发椅背上,对李臻然说:“臻然,你的猫?”
李臻然“嗯”一声。
朱凯一只手撑着脸,饶有兴趣的模样,“这猫挺有意思的嘛,那么听你话。”
李江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问李臻然道:“你刚从淇江回来?”
李臻然一边揉着李臻若尾巴,一边应道:“是。”
李江临说:“情况如何,你跟我说说吧。”
朱凯听他们话题转向了无趣的地方,便不再感兴趣地往外面走去,跟他的狗一起玩去了。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温纯总算是姗姗来迟,她对李江临道歉说:“不好意思,李伯伯,今天下午有会实在走不开,不然就跟臻泰一起去接你了。”
李江临对她的态度比对几个儿子温和得多,微笑着握住她的手说道:“没关系,工作要紧。”
既然温纯都到了,王妈便张罗着开饭了。
李江临自然是坐在主位,其他几个人位置倒是挺随意。不过今天李臻然没有抱着李臻若上桌,毕竟这太不讲规矩了。
不过李臻若的待遇还是比二黄好多了,他至少还能留在饭厅吃饭,二黄则只能在院子里解决他的晚餐。
朱凯坐下来之后抱怨了一句:“怎么猫能进屋子,狗就不能?”
二黄不进屋子,是李江临要求的,他跟朱凯说如果做不到,就不许养狗。
李臻若听到这话紧张了一下,害怕他们会赶他走,结果李江临只是对朱凯冷声道:“不服气你就端着碗出去陪它!”
朱凯咬着筷子不说话了。
一家人和乐融融坐下来吃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就是好像没人记得这家里曾经还有一个李臻若,从头到尾没人提到过他。
李臻若嚼了两颗猫粮有些难以下咽,他在想,这时间久了,他恐怕都会渐渐淡忘自己的存在。
吃了些东西,他就觉得没胃口了,悄无声息拖着尾巴走到李臻然坐在椅子下面趴了下来。
李臻然一直姿态优雅而缓慢地吃着晚饭,这时候却把拖鞋偷偷脱掉,光着脚碰了碰李臻若的头。
李臻若一把抱住他的脚,凑上去轻轻啃一下他的脚趾,又连忙吐掉,呸,他在想些什么啊?
李江临稍微喝了些酒,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他放下酒杯,突然对温纯说道:“我回来前跟你爸爸打了个电话。”
“哦?”温纯连忙放下筷子,微笑着问道,“说了些什么?”
李江临说:“说你和老大的婚事,我们决定在下个月选个好日子把婚礼办了。”
李臻若一下子抬起头来,可惜缩在椅子下面,看不到温纯的表情。
只是他听温纯说话的语气依然很平静,她说:“怎么这么着急?”
李江临说:“不急了,上回臻泰过来,我就跟他提过这件事,不过看来他不放在心上,这一趟我回来,就是打算帮你们把这件事情办了的。”
温纯没有说话,她看了一眼李臻泰,低下头去喝了一小口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