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霍明恒,眸光冰冷,“如今,霍家百年基业,尽数毁于你手。”
霍明恒躺在地上,双目血红,大笑数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只知道领兵打仗,根本不懂朝堂之事!我辅佐皇上得登大位,才换来霍家的蒸蒸日上,如果换做是你继任国公之位,霍家早就和定国公、魏家那样身死族灭!我才是合格的嫡长子,你只是个舞刀弄枪的莽夫!”
霍明锦沉默一瞬,“所以你联合外人,暗中设下陷阱,想要置我于死地?”
烛火摇曳,霍明恒的脸庞一时明,一时暗,神色复杂,“你和荣王是旧相识,不除掉你,皇上怎么能安心?”
屋子里静了片刻。
霍明锦紧紧握拳,自嘲似的一笑,“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手足之情,一母同胞,自幼相伴长大……都说血浓于水,在野心和私欲面前,亲兄弟还不如外人的几句蛊惑之语。
“蠢货。”他松开手,望着跃动的烛火,唇边一抹讽笑,“你以为你投靠沈介溪,霍家就能从此长盛不衰?霍家的荣辱从来和哪个皇子登上大位没有丝毫干系,荣王当不当得成皇帝,我照样能领兵。你心术不正,玩弄权术,陷害亲兄弟,插手朝政之事……霍家现在能荣宠一时,等沈介溪倒台,你焉能独善其身?”
“祖辈几代积累的功劳,这么多年的隐忍,被你葬送得干干净净。”
霍明恒横眉冷竖,怒容满面,反驳道:“你才是蠢货!你知道京师的人是怎么说我们霍家的吗?一门武夫!”
“武夫又如何?”
霍明锦再度抽出长剑,烛火照耀在剑刃上,折射出几道灼人光华,“没有武夫保疆守土,哪来的盛世太平?”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霍明恒瞪大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长剑,牙关咬得咯咯响,“你杀了浙江巡抚,现在要杀我么?”
“大哥。”霍明锦轻声道,眸中泛起幽黑冷冽的阴霾之色,“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浙江巡抚故意切断补给,将我困在一座孤岛之上,我在孤岛上待了三年……整整三年,我和几千将士苦苦支撑,最后只剩下我了。他们本是为除倭随我南下,最后没死在战场上,而是被自己人围困而死,他们有病死的,有饿死的,甚至有渴死的……”他话锋一转,“大哥,你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死去是什么感觉吗?”
他俯身靠近霍明恒,声音低低的,宛如呓语,“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他痛斥霍明恒时,霍明恒心中并无惧怕之意,但此刻听他一字一字说出这八个字,竟吓得面色焦黄,汗水湿透重重衣衫,抖如筛糠。
霍明锦突然笑了一下,“大哥,我从十八重地狱归来,那几千兵士,不会白死的。”
“明锦!放开你手里的剑!”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霍明恒的妻子搀扶着满头银发的霍老夫人步入祠堂。
霍明锦不语,手中长剑仍然抵在霍明恒的咽喉上。
霍老夫人气喘吁吁,缓几口气,沉痛道:“明锦,你糊涂了!明恒是你的亲哥哥,是安国公,他也是奉命行事而已,你杀了他也于事无补。”
霍明锦抬起头,直视霍老夫人,“母亲。”
霍老夫人眼中闪动着泪光,“明锦,我知道你委屈……可你也要体谅明恒的难处,皇上忌讳你和荣王的交情,他若是不听从皇上,我们霍家一家老小都得给荣王陪葬,定国公就是因为藏匿荣王家眷而获罪,满门抄斩,朝中有人为定国公说了几句话,也被活活打死了,你那时远在浙江,明恒除了听命从事以外,还能怎么样?”
她抬手抹泪,接着道,“你们骨肉相残,已经对不起祖宗了,难道非要闹到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