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教宣相的高见。”
吕祉没有立即回答。秋风已起,天气渐凉。原本该准备秋粮了,四顾田野却只有一片茫茫。因为战事的原因,抢夏粮之后,河南的百姓就不敢出门了,都窝在家里坐吃山空。吕祉进军到虞城之后,当地父老大多热泪盈眶,却拿不出粮食来慰问宋军。细问,夏粮被河南转运使李纲搜刮过一回,又被杀回来的金军搜刮了第二回,剩下的余粮只能勉强支撑到冬天,来年春天肯定要打饥荒了。吕祉很想接济百姓,但转念一想,几乎是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军中粮食也不充裕。
此时他自嘲道:“任是铁打的汉子,也禁不起三天的稀粥。”
胡美人立即会意:“金军也缺粮,没法死守。”
“不止如此。”吕祉道,“阿鲁补如果敛兵自保,应天府连通东西的作用就彻底被掐断了。山东金兵不多,兼且算是粮仓,在徐州的张太尉就可以高歌猛进,全无后顾之忧了。山东既下,河北等地山水寨必然震惊响应。何况,按我接到的鄂州宣抚司通报,梁兴、赵云既是回到河北,原本蛰伏的山水寨本就已经相当活跃,四处攻城略地。梁兴、赵云分头并进,已经深入到山西的腹地,连下翼城、沁水等名地。河北的义军为了响应山西,磁州、相州、开德府、大名府等地,已经纷纷揭竿而起,期日兴兵。若是山东再失,后果不堪设想。阿鲁补宿将,如此形势再不积极出兵,以最快速度打败我军,他的头怕是没法在脖子上长稳当了。”
河北局面如此,其实和兀术从河北抽兵关陕分不开关系。反过来,河北揭竿而起又导致运粮的民夫短缺,连徐文等正规军也要忙于保证后勤供应了。二者相辅相成,最终都导致金人的统治迅速崩坏。
吕祉微笑着环顾众将,继续道:“只是这样一来,金人怀着必胜的气势,数万人平原旷野奔驰突击。我军现在虽然号称五万,但刘太尉尚在项城,其实不足三万人。我虽然已经向张太尉、岳宣抚求助。但这两处也有难办的事情。张太尉新复两地,人马疮痍尚新,恐难措手。岳宣抚要和兀术十万大军周旋,人马也嫌不足。咱们只好凭着三万人,战兵还不过两万,独抗阿鲁补的铁骑,诸位太尉,你们,”吕祉顿了一顿,表情严肃,“可愿血战?”
不说战而说血战,已经给了诸将充分的暗示,让他们仔细思考。
胡闳休是以幕僚统领亲军的,说话很有分量。美人第一个站出来道:“我听说忠义民兵们,不过三千人,就敢和虏人上万人马战斗。梁兴梁太尉更以五千人和金人一万五千人鏖战一天,杀敌五千,俘虏一百,战功赫赫。他们是孤军远上,既无补给又无后援,尚且不畏牺牲。我等受国厚恩,岂能落于人后!”
美人说话一向谦和,此时圆睁双目,手捋长髯,倒是很有门画上关二爷的做派,引得关复古连连应和。
“都是人,他们不是孬,种,俺们也不是孬,种。端起枪,干他、娘的。”
关师古以降将的身份,不愿多说,只道:“愿遵宣抚令。”
乔仲福作为硕果仅存的原从将领,掌握一军。他自从跟着岳飞打了一回之后,胆子也大了许多,此时自然不甘人后:“老乔琢磨着,咱们若是跟着刘二相公,是不敢打的。可是自从跟了吕宣抚您,每天勤练武艺,还能吃得足穿得暖,就为了知恩图报这四个字,咱们也得好好打上一仗,给宣相您长脸。您就是我们的心,您就是我们的胆。”
话糙理不糙,将为兵胆。吕祉辛苦豢养将士三年,平日里一文不私藏不说,还想尽办法开拓利源,给官兵连带家属改善生活。军纪也是严而不酷,就算训练辛苦一些,那也是为了战场上少流血。这样的大恩也该有所回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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