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拧了胜胜的美人腰一下,示意她向张俊赔礼。
胜胜却不往张俊那里走,反而走到了岳飞桌前,站定。
岳飞讶然抬头,心里忐忑,自问一直安守本分,应该不至于得罪了这位身受吴宠爱的小娘子。
“岳宣抚,请借杯酒一用。”胜胜柔声细语。
“小娘子有求,原不该不应。只是某这里并没有美酒,所饮不过是汤水而已。就是汤水适才也已经撤下了,再换上的只有清水。”
胜胜却不待岳飞允准,已经自顾端起了他的酒杯,放到鼻子尖前嗅了一嗅,笑道:“果然是货真价实的清水,奴向来只知道岳宣抚节俭,穿的是麻布衣服、吃的是齑菜、没想到喝的也是清水。岳宣抚在鄂州这样省钱,还多少说得过去,在庐州还这样省钱,可是便宜了吕相公了。”
岳飞脸色微红,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生性宽厚,虽然遭胜胜一番奚落,却也没有动怒,只是尴尬剖白。“我并非是为了给自家省钱,也不是为了给安老省钱……”
“奴知道了,岳宣抚这是给子孙后代省钱呢。”
作为子孙后代的岳云,挺直身子背手偷笑。
胜胜放肆的言语又激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张俊也并无例外。冷眼旁观的吕祉倒是看出了端倪。胜胜表面上是把张俊和岳飞一同奚落了,还牵扯上了吕祉,东南四大将几乎一网打尽。这就部分化解了张俊的怒气,连带表明了西南吴隔岸洞烛的态度。但其实细微处,于张俊是明褒暗贬,于岳飞却是以嘲他为人古怪做个幌子,实则是表达景仰之意。真不愧是吴虹值中领头的人物,不只是会武艺又舞技,连朝局的微妙之处也有钻研。
这时,胜胜方才端着酒杯,款款走到张俊旁边:“胜胜给张宣抚请罪了。宣抚大人大量,不要跟奴计较了。”
张俊气已经消了大半,倒还记得胜胜手中的银杯是从岳飞处拿的,于是故作恨状,问道:“你拿着岳宣抚的杯子给自家敬酒,又是什么意思呢?”
“张宣抚,”胜胜眼波流转,“奴不是一个人来向张宣抚赔罪的。张宣抚的太平楼开在形胜之地,自然是日进斗金的。但若是天下人都跟岳宣抚一般的,不喝酒不吃美食,张宣抚少说一天得赔七八个没奈何出去。所以,奴是代表天下的悭吝人,一起向张宣抚赔罪的。恭祝张宣抚财源滚滚富且贵,太平将军享太平。”
太平将军享太平一句算是说中了张俊的心中事。这么好的口,张俊也顾不得再闹,将自己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胜胜看他喝完,方把杯口凑到唇边,将那清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尽了,顺手将杯子一袖,扭头坐到吴身旁去了。
岳飞颇为无奈地看了胜胜一眼。
吕祉见到这一幕,笑着吩咐胥吏替岳飞另外换一副杯筷。
主位的张浚借着这个话头,笑道:“太平盛世还赖诸宣抚同心协力。一二恩怨是非,在所难。但若是效仿妇人子女辈,计较萦怀,就失了大将之风了。”
张浚的词意已经相当温和。吕祉望向张俊,却见此人并无感动之意,反而恢复了阴沉的态度,一双鹰目瞅向王德,又滑向肃立在岳飞身旁的岳云。吕祉转念一想,张俊本就不是能被三言两语打动之人,何况已然铁了心思投靠官家,态度如此也就不足为奇了。他想通此节,尤觉得十分无味。张浚让诸人满饮杯中之酒,他也只是浅尝辄止,略饮了两口,便推到了一边。至于按张相公的意思,做与张俊的和解之态,更是徒劳之举,他不屑一为,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只闷闷地想着王德到底会如何行动。
可惜,宴会进行到这个时候,王德竟未与吕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