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便是渔翁?”刘宫人仰头,望着赵构的目光中三分的崇拜又有七分朦胧的热忱。
赵构看得心头大动,双臂一紧已将刘宫人的双脚抱离地面。“快随翁翁去船中歇息。”
……
那些站在门口打扇的小黄门们自有眼色,知道官家这是要行不可言说之事了,将阁门一关,各自散去。当值的张去为却不径走,又在窗边树下站了些时候。原来,官家当初行事粗暴,曾经有过侍妾一夕死亡的事情发生。张去为后来怕出意外,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听不多时,这个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监便面红耳赤了,他将自己的脚放在阁子门口那块大冰上镇了一炷香的时分,方才恢复常态,摇摇摆摆踱着方步离开了。
张去为刚刚回到奏事房中,黄彦节便引着赵鼎、张俊和李光过来了。张去为用尖利的太监嗓音叫道:“老黄,咱家现在一见到你就脑仁疼。”他说完这句牢骚话,才好像刚刚发现了诸位执政大臣,拱手道:“给诸位相公见礼。刚才没看见相公们的大驾,诸位可千万不要多想。”
赵鼎等人莫名被张去为来了个下马威,却也不好发作。实在是他们手里这道奏章干系过于重大,说不定立刻就有用到张去为的时候。赵鼎先问道:“不知官家此刻在何处?我等有前线的军情急报。”
张去为一笑:“诸位相公,官家正在处理一件急务,现下就是天塌了,也得请诸位相公暂坐一时。诸位相公先请坐下喝一杯福建新供的团茶尝尝鲜吧。”
张浚见张去为这种态度,不禁皱起浓眉强调道:“这是岳少保处来得急奏。官家当初曾经言道,如有军情急报,不拘什么时候都要立即让他知道。”
“此一时彼一时。”张去为拖长声音道。他一挤眼睛,又道:“张相公,咱家这是为你们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诸位宰执大臣也无可如何了。张去为安抚三人坐下,方才问道:“岳少保送来的到底是什么消息?”
“一言难尽。”李光道。
“那是好事还是坏事呀?”
“一言难尽。”李光重重一叹,依旧是这四个字。
张去为这官场上的老手一打眼,见只有李光不情不愿地说了两句话,赵鼎、张浚都是一言不发,两人还有意互相躲避着彼此的目光;张去为再一结合目前所知道的局势,立即便有了计较。“看来,岳少保这回是又给相公们出了个大难题呀。”张去为捏着嗓子笑了两声,不再继续追问李光,反而道,“容咱家说句老话,再大的难题也终归有解决的日子,船到桥头自然直。话说回来,这大暑的天气最容易上火。相公们身上担着千斤的担子,国家大事还要相公们替官家筹谋策划,越是军情紧急越得将养身体才是。不如就在咱家这里再略坐上片刻,定定神消消暑。”
此处的确十分得凉爽。阁子外仿效官家的寝宫,堆了两块巨大的窖存冰块,又因临近荷花池,有天然的河水流动降温,是以温度比外面要低上四五度的样子。赵鼎正心中烦躁,冷眼想要责备张去为奢侈。张去为又抢先道:“咱家在诸位相公面前可不敢僭越,这里的冰是从给官家预备的整块大冰上凿下来的角料。官家说了,往年为了避暑,宫里人生怕温度降不下来,动不动把内殿搞得森寒,这样反而不利于养生。尤其是碰到大臣们奏对,那体质弱一点的在这殿里只消待上片刻,就冻得嘴唇发白浑身冰凉。官家心里过意不去。今年又逢战事再起,官家一切从简,那冰只用了往年的一半。剩下的冰闲着也是闲着,就赏了宫内诸人。要不是离得太远,路上非得化了,官家就把冰赏赐三位相公了。”
张去为话一出口,三位宰执大臣只好仰颂圣明。张去为依旧得理不饶人,笑道:“诸位相公,不是咱家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