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张俊并不愿意发兵救援庐州。至于这位田师中,他也是早有耳闻。平日里只以讨好张俊而飞黄腾达,并没有领兵打仗的硬本事。在历史上,此人在岳飞冤狱之后接替王贵任鄂州一军都统制,除了打击异己下毒暗杀牛皋之外,其余治军治民也是乏善可陈。此时这位草包忽然慷慨激昂锐意请战,吕祉不由多看了田师中两眼,思忖这位张俊义子的真意。
“田太尉说得对,俺也同意再揍赛里一顿。宣抚,俺领着人马在山里蹲了这十来天,可还没捞到一星半点油水呢。宣抚您可不能偏心眼,请您开恩,俺们也要上阵杀敌,同沾您的雨露。”王德一贯以粗人自居,说话略无忌惮。他朝岳云和靳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板牙。
一言点醒了吕祉,原来田师中跟王德存得是相同的心思,一唱一和堪称配合默契。以前倒是小瞧了王德,这人外表粗鲁,涉及自身利益倒是粗中有细。但王德毕竟是在请战,吕祉还是笑道,“王太尉不需焦躁,仗还有得打。说句心里话,当职不怕太尉求战,只怕太尉打得烦了再也不愿意打,那时才是麻烦。”
“宣抚,那时的麻烦那时再说,只现在也麻烦得紧。”这回说话的是岳云,“宣抚,虏人固然需要休整,淮西宣抚司大军十日十战,也是强弩之末。尤其是背嵬骑兵,天气炎热又连续出兵,战马病了三成,减员严重,需得休整几日。末将恳请宣抚静候岳、张二位相公合兵。”
这局面真是与吕祉的预料完全相反,骁将岳云反有避战之意。吕祉固然深知此次是依仗了背嵬骑兵的死战才获得大捷,背嵬军伤病进来增加的很快。但比起刘的八字军来,背嵬军还远未到极限。岳云的理由总让吕祉觉得这小子也有自己的私心,重点就着落在小祥子的爹或许还有他叔叔张宪身上。毕竟鄂司数次援淮西,大多都是空跑一趟。岳云这回一定是想改变这种局面。
果然如吕祉所想,岳云继续吹风,“宣抚,咱们只要把金人拖在庐州城下就好了。何况,先不说此时还不能确定金人是不是有退意,就算他们真有退意,咱们再出兵也来得及。末将跟宣抚保证,到时候追出去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
“岳机宜真是、明、过、人,不愧是岳宣抚的儿子。”田师中仰头一字一顿道,“不说张宣抚近在建康,要等岳宣抚大军到了才能合围,也不说末将等要如何才能把虏人拖在庐州城下,单只虏人退了再追击,便只有岳机宜统帅下的背嵬军才有这样的能力。嘿嘿,”
田师中冷笑两声,“早知道这功劳只有岳家军能立,末将等干脆散了吧,出兵只派岳机宜就可克敌制胜了。”
田师中说完,拍拍手,又拍拍身上甲胄,再朝刘、王德等人拱手致意,博取同情。
岳云毕竟在官场涉足未深,轻易被田师中抓住了痛处,一时间脸涨得通红。他愤然辩解道:“田太尉,你不用这样夹枪夹棒地说话。咱们是武人,都光明磊落些。末将敬重你是员宿将,原本不想多说的。你却这样无端猜疑末将。那末将也不妨直言。田太尉所以一力主张出兵,只怕也是存了摘桃子的念头。只是凭田太尉的兵力,末将就怕田太尉桃子摘不到,反被砸到了脑袋。”
田师中被岳云噎得无法场,也提高了嗓门喊道:“听听,诸位太尉都听听,一个小辈也敢对大将指手画脚了,眼里还有阶级之法吗?岳云,你不要以为有你爹护着,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岳云是个沾不着的太岁,当即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吕祉也不知道田师中和岳云哪个更目无王法,但诸将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一场大胜将原本隐藏于水面之下的层层矛盾翻覆于上。吕祉一拍桌案,站起身形,拿下了岳飞赠送的宝刀。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加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