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祉只能在张浚严厉目光的注视下,解释道:“淮西一军,新经大火,恰如惊弓之鸟。再变易大军统帅,稍有不慎这些士卒变乱是反掌之间的事情。倘若没有临机处置的权力,事事请奏朝廷后方能处置,庐州距离平江一来一回至少要十天的时间,则情势着实堪忧。刘留守所以不愿意应承相公,想来也是怕会有不可测的风险。”
张宗元劝道:“权大责亦大,安老你要想清楚、想明白了,再跟张相公回话。”
吕祉早已经想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他苦笑一声:“下官这些要求,若是让朝中的清流知道了,自然会被视作士林中的败类,要君欺君的奸佞。只是下官做这个官,并非是为自身谋,而是为祖宗社稷谋、为天下苍生谋,不得不直道危行。纵是前方有数不尽的刀剑相逼,也只能一步步迎上去,不敢后退半步。是后退即对不起君父,对不起天地良心。此回相公不允,下官情愿就此请辞,做个太平散人,也好过坐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贻误国事。”
“纵是当职允了,尚要看官家的意思。”张浚也甚是为难。他这人虽然自大狂妄,但手下一个心腹这样说他可以不听,两个心腹还这样说,他也不犹豫。
吕祉倒不在乎官家是否会最终同意。其实只要张浚说出这句话,日后几遍真做出了什么超越职权的事情,朝廷追查起来张都督便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两人一力承担,依官家的性子,最多也就不了了之。
吕祉站起深深一揖:“下官感荷张相公,下官替左护军四万名将士感荷张相公。”
张浚见吕祉作揖相谢,心中非但没有半分快慰之感,反觉得前两桩小事已然关系至大,这第三件“小事”还指不定如何得让人头痛。他将右手伸出袖中,比了个三字。
吕祉再揖:“这第三桩事情,下官想等官家确定掌兵之人后,再与相公相商。”
张浚没料到吕祉会做此答复,饶是他平素养气的功夫已有了七成火候,脸上笑容也是一僵,说不出半句话来。
张宗元奇道:“安老现下是打算商讨北伐的方略吗?”
吕祉轻叹一声。于他而言,北伐方略其实没什么好商量的,只是到时候怕是要对不住岳鹏举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卢的奏议,他真是很会讲条件的人。也很会哭穷。记得有一奏议,是要求修城吧,户部要他自己筹钱,他当即炸毛了。举了n多反例,证明此路不通。嗯,官场吗,就是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不过,说起最会哭的,那一定是袁督师。
有时候真觉得岳飞亏,这人,是典型的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不到真过不下去了,他轻易不找朝廷叫苦。在江西的时候,碰到荒年,朝廷不给钱粮,愣是靠杀马度日,也不去劫掠。唉,就这样现在反倒被说成军阀,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