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明一颗红心向朝廷,至于是不是有“知无不从”这个成语刘光世可是不管了。
“刘宣抚是堂堂宣抚使,于军事上譬如严防细作这类事情,自然胸有成竹,何须自家的建言?”吕祉把球扔了回去。他就是要逼着刘光世亲口说出来。
考验的时候到了,刘光世目光灼灼:“其一,立即着郦琼严关防,绝不再出现无路引受贿赂放人的情况。一应没有路引之人,俱关进衙门严加审讯,说不准还能审出个大头目来。其二,军储仓库附近,有违规修建的铺户,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我娘的亲舅舅的产业,尽数清退。胆敢不从的,一律严惩。打十下板子刹不住这帮刁民的歪风邪气,就打五十下,五十下还不成,打死了算。腾出来的地方,都依旧给我用做望火楼,什么水缸水碗水瓢的,某让那些赤佬一样不落都给预备上。其三,太平州中的巡队日分三班,重要地点来回巡视,丝毫不得懈怠。若再有违抗军令的,跟那帮刁民放一起打板子。”
刘宣抚言之凿凿,成竹不知道有没有,至少是胸有成笋了。
吕祉见刘光世拧眉头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也不知道刘衙内是恨那些刁民惹事被抓了现行,还是恨要亲手把钱生钱的产业断送了。反正他也没指望刘光世能跟岳飞一样布置得井井有条,至少这三点大面上都照顾到了。对于刘家军这样的部伍而言,觉得称得上忠君报国,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黎庶,中对得起良心了。
吕祉微微一笑:“真能如此,则朝廷无忧了。朝中诸公还要请陛下为宣抚赐诏嘉奖。”
刘光世听得喜上眉梢,既然吕祉能许诺赐诏嘉奖,一定是官位暂时无忧。
吕祉忽然问道:“只是如此处置,不知道刘宣抚损失了几多钱财?”
“一年满打满算得有几十万贯的流水。”刘光世脱口而出,再一转念,才觉出不对味。这不等于承认了是自己霸占的望火楼搞经营?吕祉这人简直就像军里养得捉野味的那条猎狗,那狗儿平日里从来不叫,叫起来一嘴下去必然带出一块血肉来,真是既狡诈又凶悍,大段的可恨。
刘光世犹豫片刻想出个理由:“也是我自己估计的数目,那些铺户若是生意好,大概一年能赚到这许多钱。”他也不好跟吕祉做脸色,只能拿着茶筅出气,咣咣地敲打帅案。
吕祉并不打算深究,只道:“听人说,刘宣抚向来以陶朱公自比,今日见来,诚不我欺。算账这等事情竟是信手拈来般的熟稔,较之运筹帷幄更胜一筹。但不知宣抚司库房中到底敛得多少钱财?”
刘光世本来是斜坐在椅子上,闻言就跟被烫了一般险些跳起来。“自家是堂堂的宣抚使,怎会知道这样的事情?账目之类,自家是从来不经手的,连看也没看过,只是郦琼在管。吕尚书若要知道详情,自家把郦琼叫来询问。”
刘光世这言辞便利快捷得吕祉都要自叹不如。但这话未必是假话,恐怕是刘光世为撇清自己,早就定下的成规。虽然他宋少以贪污制裁武将,但毕竟亲管钱财是自找麻烦的举动。若有分赃不均的时候,让刘光世这个做顶头上司的亲自出手拾残局,自招怨尤,这样的傻事刘光世还真不会做。而若是把账本全推给郦琼,刘光世的身份便自由了许多,可进可退,居中调停的时候也有了分量,大不了还可以把郦琼当做替罪羊扔出去。
“刘宣抚总是知道大概数目的吧?四百万?五百万?还是六百万?”
刘光世此时感觉相当不妙,似乎吕祉又给自己下了个套。但是前面既然表过态了,他也不能不迎套而上,抖落出家底。“四百五十万总是有的。”